簡體版

夏宮宮門前,濮陽家的馬車停下,婉妃宮里的公公將濮陽醇迎下,笑道,「醇姑娘一路顛簸辛苦了。」濮陽醇低下眼眉,睫毛上還濕潤的沾著淚水,乖巧的彎起嘴角,莞爾一笑,「多謝公公在此等候。」那公公細細的眼楮,笑得倒是一臉的親切,皮膚光滑得女人一般,「殿下今早兒還問起醇姑娘何時到呢,走吧,咱這就去請安去。」說畢便引濮陽醇向里走去。

十數人高的銅鑄貼金宮門緩緩打開,濮陽醇不覺忘記了呼吸,原本憂心忡忡的她,更是夏宮內恍如世外桃源一般景象震懾的心中久久不敢平靜。屋檐高翹,一如皇族皇天之子,萬民之王的簡傲絕俗。幢幢抱廈宮殿,水榭花台,錯落而有致,閑散而不失威嚴。各中散落數十年大的高木,也不知從何處運來,又是如何精心照樣在此處生長得枝葉茂盛,枝粗葉肥的。園中處處點綴著春夏秋冬四季之花,如此一來無論春夏交替,定有春之芙蓉爭艷,夏之蓮動荷香,秋之果碩菊肥,冬之傲骨寒梅,花蟲繁繁四季皆如仙境之景一般。

夏宮恐怕在濮陽醇出世前後開始建造的,十數年年的時間,就像畫匠細細地描畫在這片土地上一般,一點一點琢磨出了如此紛華壯麗的夏宮。自宮門走入夏宮,便有代步車輦侯在城門外,柔軟的紗羅輕柔地擺動,木質的車床細細地雕著鳳棲牡丹蔓草纏枝紋,如此華貴的裝飾,必定是婉妃宮中之物罷。

濮陽醇雖說是婉妃之親,畢竟身無爵位,小小一位民女如何有得此等待遇。所幸濮陽醇的姑姑是婉妃,

三千僅次于皇後的女人。婉妃此舉,並非疼愛醇兒如此簡單,而是昭告宮中眾人,就是我濮陽婉兒小小的內佷女,也能受到旁的人受不起的待遇。若是步行,自宮門至各處宮殿便要花去將近半個時辰的時間,坐在輦上也大抵需要一炷香罷。

自打紫陽門入宮便一眼望不到邊界,一如曌國海納百川的氣度一般,囊括了通國上下所有能工巧匠能研出的建築,木器,玉磚,彩瓦之工藝,還有取自闊達的疆土內精華之美景,取之于藍而勝于藍地錯落在夏宮之中。

自小在小小尼姑庵里長大的濮陽醇,這里的奇山怪石,亭台宮闕,花鳥魚蟲,夏宮中的一切一切,她都不曾見過,甚至遠遠超乎了她想象能夠企及的恢弘壯麗而又精致寧靜。但在她看來,就算是無窮的奢華豪美,究竟帶著皇家于天下相互糾纏相互制約的沉重,牽系著所有在此居住的人的生死事變,總是帶著一種無形的,靜默的哀傷。

終于到了婉妃娘娘的行宮門前,木質的院門別致有趣,上有一牌匾,書野然居三字,字體柔中帶剛,鋒芒隱現,一看便是婉妃娘娘的字體,能在夏宮這樣皇家別墅大張旗鼓的掛上自己題字且如此院名張揚的匾,恐怕妃嬪中,除了太後,就只有婉妃敢這麼做了吧。

入了屋,只見婉妃歪在軟榻上,室內燻香杳杳彌漫,侍女正輕輕給婉妃扇著風,娘娘月復部比上次見時又隆起了許多,見醇兒來了,稍稍撐起了一些身子,,行動都遲緩了許多。醇兒跪下請了安,婉妃緩緩抬起豐腴的胳臂,笑道,「醇兒,何必多禮,到這邊來。」侍女搬來座塌同憑幾,濮陽醇一坐下,婉妃便握起濮陽醇的手,道,「三哥哥的白事,一切可都妥當了?」濮陽醇低垂下眉頭,只答,「恩。」

「你爹爹福薄,即是去了,便也是往著福地去的,你也不要過度悲傷,爹爹去了,還有姑姑在呢。你這進來一是陪陪本宮,二來也能散散心情。這夏宮之大,處處是景,你呢,沒事兒多走動走動,有空了,過來陪本宮說說話,看看戲什麼的也挺好不是。待你鏡蕊姐姐病愈一來,我月復中胎兒出世,那就更熱鬧了。」

濮陽醇溫婉而淺淺的笑著,道,「多謝殿下費心。日子也快入夏了,殿體可還好?」「好。就如今這個天氣,長安城里我便已燥熱難耐了。不曾想夏宮竟是如此涼爽,住進來之後心情也舒暢了些,傍晚時分出來吹吹晚風,很受用呢。陛下還特地吩咐御醫日日過來給本宮診脈,不會有大礙的。」「娘娘有陛下疼愛,定是比什麼靈丹妙藥更保身子了呢。」

婉妃笑道,「那便借你吉言了。勞頓了半日,恐怕你也累了吧。殷公公,帶姑娘到她住所去,好好歇息歇息。」「住所?」「夏宮里屋子院落多得是,本宮特意給你挑了個絕妙的地方,你們些小丫頭,定會頂頂喜歡的。」濮陽醇連忙起身行了個禮,「醇兒怎麼擔得起……」

婉妃笑道,「你便安心住下,平日里本宮感到悶時,多來陪陪本宮就是了。殷公公我便將他放在你那兒,幫著你上下打點著些。平日里,教教你皇宮該講的規矩。雖說這是別院,畢竟過些時日,皇上,太後,皇子們都是要過來度夏的,規矩還是不能卸了的。太子他們眾兄弟的,這兩天也陸續過來,你若不快快學起宮里的規矩,他們沒有一個爺,是好惹的。知道了嗎?」。濮陽醇淺淺地點點頭,便隨殷公公離開了野然居。

榭月池的西南岸,有一座極其精致幽美得樓閣,坐落在一片桃柳簇擁的高地上,竹制的月牙廊蜿蜒至樓閣露台,隱隱約約藏在柳葉中。露台約有六十見方,皆由綠檀木鋪成,欄桿皆由軟藤編制而成。樓閣僅二層,青磚綠瓦,紅漆木器,屋檐依舊是高高揚起,閣中回廊曲折而又似乎相互通透著,幔帳飄搖,房中擺設皆為新工瓷玉器,各角皆點綴著園中新采摘回來的花朵枝柳。

自露台望去,便是夏宮內最大的湖,榭月池,此岸西面,一池杳杳玉立的荷花溫婉地哼著夏日的小調。傍晚時分,鴻雁歸巢,夕陽西照,晚風輕拂水波輕漾,彩霞映著榭月池東面的重重宮殿,讓人簡直無酒自醉。因春日里桃櫻花瓣紛飛,便賜名為听蕊閣,本應做宮中曲人閑暇作曲填詞之地,婉妃自覺此處美景難得,讓給宮人簡直可惜,不如住進些婷婷少女才配得起听蕊之名,這才向皇上要了來,原要賜給濮陽鏡蕊居住,如今換來個濮陽醇,便理所應當的賜予她。

周遭一日,殷公公正帶著濮陽醇往听蕊閣處慢慢行來,竟已到了傍晚時分,夕陽斜照,將這幢亂蕊紛紛的水榭小閣烘染得仿佛鍍上了層絨絨的金光,紅fen仙閣一般,濮陽醇站在路中,順著殷公公所指的方向看過來,竟呆住了,不知道為什麼,看著此時的宮閣,竟有種仿佛身心被什麼包裹著的感覺,很輕柔,對一切都不再害怕了一般。這是「家」的感覺嗎?明明此處是自己反感的宮閣呀。呵,也許是過分美麗了罷。

待濮陽醇回過神來,卻發現周遭的人早已跪了一地,面前六個男子皆騎在六匹駿馬之上,夕陽的光線自他們悄悄地背後穿過,濮陽醇細細看去才看見這衣著華麗,器宇不凡的六人里有那日曾與她們姊妹幾個采香斗詩的太子爺同四皇子,還有一位,她似曾相識,那張寒氣逼人的臭臉好似曾見過的,細長而眼角微挑的眼楮倒滿是驚詫地正望著她。

殷公公急忙道,「見到眾皇子殿下還不下跪!」這才緩過神來,提起裙擺便跪了下來。濮陽醇低頭望著這六人映在地上的影子。

卻听「康」的一下,一只竹蕭清脆地落在地上,濮陽醇未曾多想便伸手去撿。抬頭卻見另一人也伸手來撿這只竹蕭,那人雙眼秋水一般安靜而又溫柔,含著笑意望著她。濮陽醇不覺雙頰忽地涌上一股熱氣,忙將竹蕭雙手遞上,行個萬福,道,「太子殿下。」那人忙扶起濮陽醇,依舊是那般溫潤儒雅的聲音,「不必多禮了。」

濮陽醇含笑抬起頭,退至路旁,輕輕地行了個禮,「謝殿下。」「醇妹妹可是來夏宮陪你姑母的?」「回殿下,是的。」太子笑道,「那便好,改日定要再聚,還要同你一較高下!」「醇兒可不怵你,殿下您隨時發話便是。」話雖這般挑釁,聲卻平靜溫柔。馬上四皇子也笑道,「你瞧著小妮子狂妄的,這回我們可不能在輸給你們了。」濮陽醇又行了個萬福,輕聲笑道,「四爺您也放馬過來,醇兒奉陪到底。」

太子轉身復上馬,笑道,「怎麼只你一人來?蕊姑娘呢?」「姐姐近日病了,一時耽誤了。」「那替我問候問候她。改日一同頑兒。」濮陽醇笑著點點頭,馬蹄聲便層層響起,又在遠處漸漸消失。濮陽醇直起了身子,望著那六人同身後的車馬遠去的方向,暗暗舒了口氣,便隨殷公公等人朝著听蕊閣走去。

這一頭,太子將蕭遞予身邊,笑道,「老五,這樣冒冒失失的,蕭也掉了。」「我的太子殿下,您管的也太寬了罷?」「別是見著人家姑娘長得嬌,一時看傻了罷!」四皇子在一旁打趣道。卿辰笑道,「嬌倒不假,說我看傻,也太過瞧得起我了!」太子問道,「此話怎說?」

一旁三皇子答腔道,「老五自詡是閱遍天下美女無數的,大哥你忘了?」太子笑笑,「我倒真是忘了,這般歪名,不記也罷。」卿辰笑道,「你又這般正經了,才剛是誰拉著小姑娘非說要同她比試的。」「那怎麼了,改日叫上大姐姐,寶燕她們一起,大家集個詩會的一並頑一頑,倒要你看看,那醇姑娘值不值得要我下這般戰帖。」卿辰彎起嘴角不屑地笑了笑,「呵,放馬過來。……醇姑娘。」總算想起她是誰了,那年西市搶簪子的情景,霎時恍如昨日,還有從安那兒見著的姑娘,也是她罷!醇。

溫馨提示︰方向鍵左右(← →)前後翻頁,上下(↑ ↓)上下滾用, 回車鍵:返回列表

投推薦票 上一章章節目錄下一章 加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