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動負責人也是一臉不解,這個窗口到地面的直線距離足有二十米,下面沒有花壇也沒有沙堆,是一個住宅小區的停車場,就算是蝙蝠俠跳下去也是死路一條,向左與下端各延伸四米左右有一台空調主機,如果能從這里跳到主機上,那麼到是可能進入四樓房間然後逃走……
太夸張了吧,這又不是拍電影。真有如此牛逼的話隨便干點什麼也比販毒前途遠大啊。
「你帶兩個人去四樓那個房間看看。」負責人把腦袋從窗戶外面縮了回來,他並沒有注意到洗手台上有半個淺淺的腳印。
下屬看起來有些為難,「頭,四樓是個女性美容美體中心……」
距離他們直線距離十五米外,公共衛生間頂部的鋁扣板被輕輕掀起了一角,還不到十點半,這是一天中茶莊生意最淡的時候,無論是茶葉愛好者還是麻將愛好者都還沒到上班時間,確定無人後,葉開將整塊扣板取了下來,露出了×的一個窟窿,這是事先準備好的,這一塊扣板的搭扣被切開了,只是虛蓋在了上面而已。
水箱旁是一個黑色垃圾袋,但里面裝的並不是垃圾,而是一套合適貼身的衣服,一雙嶄新的皮鞋,一條領導以及一個外帶咖啡杯,葉開以消防員下滑梯的速度將衣服更換停當,換下來的衣物以及帽子假發全部塞進了黑色垃圾袋里,走出洗手間時走廊里沒有人,他將黑色垃圾袋塞在了大理石洗手台下面,用冷水洗了把臉,沖掉幾分鐘後會有保潔員上來將這個袋子提下去,清理樓層的時間本應在一個小時前就結束了,但很不巧的,保潔員今天因為孩子生病而遲到了一會兒。
葉開並沒有走向電梯而是推開了安全通道的門,下到三樓時傳來了 啪啪的腳步聲,幾個便衣跑了上來,掃了他兩眼,葉開松開緊咬著的吸管,向他們投以熱情的微笑,雖然略有些年輕,但他現在完全就是個成功白領的形象了,衣領筆挺,皮鞋光可鑒人,藍色領帶松開了一個口子,大概是因為工作壓力太大辦公室循環空氣太悶所以出來透透氣,所有見到他的人大概都會這麼想。
探員們也不例外,他們追蹤的是一個戴棒球帽穿著馬球衫牛仔褲的長頭發毒販,而眼前這個短發陽光帥哥就象是從少女漫畫里走出來的一樣,六樓是個律師事務所,雖說在天朝律師也是受黨領導跟著黨走的團結對象,但這些家伙和會計師還是有本質區別的,死會計們只會威脅你說要是耽誤了上市幾百個億你賠不起吧啦吧啦吧啦,律師則會提醒你他晚上要宴請司法局或是政法委的領導,跟你走沒問題但麻煩你幫我打個電話取消……
葉開步履輕快地繼走到一樓,然後他楞了一下,從一樓推開門往地下車庫去的人也愣了一下。
一個身材不高也不是特別壯,但卻異常精悍的男人。葉開見過這個男人,那天晚上他和唐星打鬧「夜巴黎」,這個男人遠遠地站著,拿著對講機指揮保安包圍上來。不過那天葉開是戴著面具的,所以他只是微微一愣,半秒鐘後便恢復了正常,無心人看來只是基于好奇的正常反應。
他似乎沒認出葉開來,低下了頭,擦肩而過。
下一瞬,他們同時轉身,握拳向對方後腦擊去,精悍男人雖然腿短手短,但肌肉暴起的拳頭卻更快一步,重重打在葉開肘部內側將他的手蕩開然後橫著砸向太陽穴,腳下同時一個健步緊貼了上去,動作一氣呵成,這一拳下去即便是頭水牛他也有信心撂倒。
粗糙如砂岩的拳頭停在了距離葉開太陽穴不足五厘米的地方,另一只手格住了葉開下顎,但被他一把抓住手腕,兩人就象一對定格在了某個動作的探戈舞伴。拳頭硬生生停住是因為有一根銀針正指著他的喉結,另一端夾在葉開指間。他們同時找到了給對方致命一擊的機會,然後又同時停了下來,默契的同樣象是配合了多年的舞伴,此刻跳的是一曲致命的貼身舞。
「他已經完了,你的忠誠已經失去了意義。」葉開低聲說。
「是麼?猜猜看如果我把你送到警察手里會發生什麼?」男人格住葉開下顎的手加了一把力,將他牢牢頂在了牆上。
「對他來說什麼都不會發生。」葉開努力保持呼吸順暢,在力量方面,他的確不如這個爆發起來就象獵豹的男人,「他已經完了。」他重復了一遍,「政府里想要對付他以及他身後支持者的人不會放過這個機會,放棄吧,抓緊時間給自己找條出路,不然就來不及了。」
精悍男人冷漠地看著他,嘴角微微抽動了一下似乎想要說些什麼,然後他們同時听到了樓上傳來急促腳步聲,探員被他們發出的動靜吸引了過來。
他們對視一眼,同時松手,男人撤回了拳頭轉身走向地下車庫,葉開撿起咖啡杯推開門走進了一樓大堂,銀針在他指尖消失,就象剛剛過去的一分鐘那樣似乎從未存在過。
葉開將咖啡杯扔進垃圾桶里,手肘還在隱隱生痛。力量並不是葉開的長項,因為他為自己選定的成長模板並不是純粹的武者,肌肉過度膨脹會影響敏捷與靈活,所以他增強力量的方式並不是追求肌肉縴維的粗壯,而是走得效率路線,充分利用每一處肌肉,一點一滴都不浪費。
這個時代,若還以為只有肌肉才能殺人,那才是傻透了。
但若真遇上夠級別夠檔次的魔鬼筋肉男,還真是有些難辦,尤其是那種從實戰中鍛煉出來的家伙。健身房里的肌肉男雖然視覺效果一流,但升級到最高充其量也就是個午夜牛男,那身漂亮肌肉就象精美的俄羅斯套娃只能用來征服饑渴的中年貴婦,真拉上戰場萎得就連萬艾可都救不了。
那個男人顯然不是健身房里的王者,葉開從他眼里看到的鎮定自若就象是看到一頭叢林虎,雖然有些老了,但雄風猶在。這種人本不該屈居人下,一頭老虎怎麼可能去服侍一頭惡豺?
商場東側門外停著一輛黃色面包車,上面刷著「宅急送」的字樣,車窗貼著高強度反光膜幾乎可以當鏡子用,門沒鎖,鑰匙插在匙孔里,甚至連火都沒有熄,發動機一直怠速轉動,但葉開並沒有踩下油門,因為車里還有一個人。
車里本不該有人的,這是王威給他安排的車,前天剛從某個車輛報廢場拖出來,只要能換的零件都換了,這次用完後直接送回報廢場切割碾壓。兩個小時前報廢公司剛報了警,說發現被盜了一輛報廢面包,如果葉開不幸被抓住那麼他就是那個偷車賊,如果沒有那麼幾小時後報廢公司會打電話撤銷報案,一切天衣無縫。
是一個三十來歲的男人,劍眉星目儀表堂堂,坐在面包車中間一排的主位上,腰桿筆直雙手自然放在膝蓋上,仿佛是殿堂之上甲冑在身手握令牌便要點將出征的將軍。
「幸會。」將軍似的男人說。
「幸會。」葉開沖著後視鏡點了點頭。
「自我介紹一下。」他說,「段啟程,啟示的啟,征程的程。」
「葉開,樹葉的葉,開心的開。」葉開一愣,這個人的身份剎那間他猜了很多遍,無論氣度神態還是帶著淡淡標志的黑襯衣,都說明了這個人身份非凡,但他怎麼也沒有想到居然會是段啟程。
段啟程,三十一歲,鼎信集團創始人也是大股東段公正的獨子,現任集團副總裁兼鼎信投資公司總經理,段煙煙的堂兄。唐星與侯濤之間的沖突追根溯底便是因為段煙煙和段啟程之間的權利之爭——唐星幫助段煙煙對付段啟程,結果惹上了陳芷與陳退,侯濤受陳氏姐弟指派暗算唐星接下恩怨,現在被狠狠地擺了一道。
「段總找我有什麼事嗎?」
「哦,也沒什麼。我這個人喜歡湊熱鬧,恰好今天這里又很熱鬧。」段啟程若無其事地說,「所以來看看能不能撿到什麼寶貝?」
「撿到了麼?」
「不就坐在我前面兩米的地方麼。」
葉開笑了,「段總開玩笑了,我不是什麼寶貝,只是一個油瓶,是個累贅,撿回去只會給你添麻煩的。」
「我可不這麼認為。」段啟程也微微一笑,「侯濤不是個小人物,雖然上不得台面但也算有些勢力,即便是我要對付他也要花上些精力付出些代價。但你們輕輕松松幾天工夫就將他引入圈套然後成功收網,花費的代價大概只是十幾萬塊吧……能做到這件事的累贅,有多少我要多少。」
葉開沉默了一下,「為什麼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