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丐幫分舵,發現丐幫眾人無不披麻戴孝,連袋衣上都蓋上了一層壽衣,整個分舵布置成了一座靈堂,還有一些江湖上的英雄好漢到了,不過大多是岳陽附近的,看到這情況,獨孤易長有些吃不準了。
「氣氛很詭異啊。」獨孤易長低聲對二人道。
白長明說道:「怎麼說?這里有什麼不正常嗎?」越青看起來也是有些疑惑不解。
獨孤易長點點頭:「你們對丐幫了解不多,所以看不出來,丐幫一向以天為背以地為床,他們的自我定位就是一群乞丐,所以當時我連他們會不會辦葬禮都吃不準。可是現在你們看,趙不式簡直是風光大葬,規模比起听風莊還要更加大一些。」
「獨孤,你說的確實有道理,但是丐幫現在確實這麼做了,各中原因可能很繁細,未必便與我們有關,也許是趙不式生前所留的遺言,或是他妹妹的意思,你別忘了,趙不憂還是丐幫四大長老之一。」
獨孤易長也想到可能是自己多慮了,「嗯,你說的對,先看看吧。」
越青也在思量這個問題,趙不式到底打算干嘛?明明沒死,卻順水推舟裝死,靈鷲宮的事越青敢保證他是一點都不知道,那麼他這麼做一定另有目的。難道說……這也有可能吧。
「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趙幫主他……」獨孤易長臉上甚是悲切。
白千山也是如此,「獨孤少俠與趙幫主不過一面之緣,居然也前來上香,白某萬分感激!」
「哪里哪里,晚輩正好在岳陽附近,因而僥幸有資格來上一炷香。」獨孤易長也很客氣,白千山只知道他在一年前見過趙不式,應該怎麼都不會懷疑到他過了一年突然殺人。
白千山也確實沒懷疑到他,相比起其他人物,白千山和他多寒暄了幾句純粹是因為佩服他的劍術超群。
「反正晚輩近來無事,不知道趙幫主的葬禮定在什麼時候?」獨孤易長終于問到了正事。
「哎,大概在半個月之後吧。」白千山神色黯然,對獨孤易長說,「獨孤少俠若是無事,不妨歇息幾日,待葬禮時再來?」
獨孤易長點頭:「這是自然,不過這次就不住丐幫的地方了,我們自己有住處了。」
白千山一愣,尷尬地笑笑,「上次的事真是抱歉,少俠若是方便,丐幫就不討擾了。」
「啊,在下失言了。」
獨孤易長與白千山又聊了幾句,便要告辭,卻感到有人拍拍自己的肩膀,回頭一看,竟是越青。
只見越青一臉焦急之色:「獨孤大哥,白大哥他……你去看看吧。」
獨孤易長一驚,發現白長明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不在了:「阿青,帶我去。」
兩人來到分舵門口,見到白長明正在和一群人對峙,獨孤易長細細一看,其中有幾張熟面孔,是嵩山派的人啊。
站在白長明對面的是清無魚,是白長明的師父。
「師父!」白長明叫道。
「別叫我師父,我沒你這樣的徒弟,你個欺師滅祖之徒!」清無魚很是憤怒。
「師父,我絕沒有殺害掌門師叔,也沒有暗通外人,是那張仁守海仁風陷害于我!」
「你還敢污蔑師兄弟?共有四人看到你在彭掌門房內詭詭祟祟不知做什麼,難道他們一起陷害你?」
白長明霎時間無言以對,他又不能說就是那四個人在污蔑他。
清無魚見他不言語,氣勢更甚:「看在我們師徒一場,你若是說出究竟被誰指使,我今日便放你離開。」
白長明知道難以善了,便抽出長劍:「師父,無人指使我,我也沒做任何對不起嵩山的事,今日若是我能生離此地,他日我必當查明真相,帶著真凶回嵩山請罪。」
清無魚見徒弟已經拔出兵刃,怒極反笑:「好好好,越來越有出息了,為師今天就清理門戶!」
「慢著!」獨孤易長听明白了是啥事,自然不可能讓清無魚就這麼動手。
「獨孤易長?」清無魚疑道,「你怎麼在此?」
獨孤易長笑問:「清前輩,敢問白長明與貴派有何關系啊?」
清無魚更奇怪了,「你們認識?嗯,獨孤少俠有所不知,此人背叛師門,我現在正要清理門戶!」
「不對啊?」獨孤易長故作疑惑,「我剛才還听前輩說,您沒他這樣的徒弟,既然您不要了他這個徒弟,有何來師門?更別說什麼背叛不背叛了。」
「……我那不過是一時氣話,少俠怎可當真。」清無魚沒想到獨孤易長會這麼說,一時沒反應過來。
「那是一時氣話,也就是說,他白長明仍是嵩山弟子,您也是嵩山派的,難道要同門相殘?」獨孤易長笑得很狡詰。
清無魚見獨孤易長如此詭辯,擺明了是故意的,便反問:「獨孤少俠,依你所見,我們該放了這廝,任他逍遙?即便他殺了自己的師叔,背叛了自己的師門?」
獨孤易長一愣,不知如何應答。
越青暗嘆:這就叫講理怕詭辯,詭辯怕歸謬啊,看來清無魚也是挺擅于舌辯的。
獨孤易長索性心一橫:「這個嘛,自是不應該,只不過,在下早已同白兄弟義結金蘭,有了八拜之約,不求同年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日死。所以他是武林少俠也好,江湖敗類也罷,我都不得不與他同生共死。今日誰要敢動白兄弟,就要先問過我手中的紫薇軟劍!」
白長明心中頗是感動,但又不能表現出來,只是暗自握緊手中長劍。
「獨孤少俠威名遠播,既然保這孽徒,本是該給一個面子,不過清理門戶是我派內之事,少俠不便插手吧?還是少俠想與我嵩山派為敵?」
「我便與你嵩山派為敵了又如何?又不是頭一次。」
「你!」清無魚怒顏說了一個字,神色又轉緩和,「今日看在丐幫的面子上,不與你計較!嵩山弟子,隨我入堂祭拜趙幫主!」
獨孤易長低聲對兩人道:「走。」
「獨孤,這次真要謝謝你了。」
「不用,這次你來拜祭丐幫幫主,便是丐幫的坐上賓,就算我不說什麼,丐幫門前,他們也不敢動手的。」
「這我明白,不過還是要謝你。」
獨孤易長什麼也沒說,只是離開了。
半個月後的丐幫分舵,眾人都在,白千山正在念著悼文,丐幫岳陽分舵雖大,但是白千山功力深厚,所以所有人都能听得見。
就在白千山悼文快要念完的時候,突然一個丐幫弟子闖入靈堂,因為穿著壽衣,所以看不出是幾代弟子。
不過他身上的現在也不能算是壽衣了,因為上面有了紅色的花紋。
那是血,人血,不用看顏色,在場的人大都是老江湖了,過的都是刀口上舌忝血的日子,只要聞,就能聞出來那是人血。
「不好啦,長老,」那個丐幫弟子很慌張,「後院著火了,還有一群人,一群蒙面人沖殺進來了。」
白千山動作很鎮定地卷起悼文,但是臉上還是透露著震驚。他還真想不通,有誰能這麼不開眼,在這靈堂之內,不說別人,就這少林「慧」字輩高僧就有三人之多,即便是什麼人要針對丐幫,也不至于這麼不會挑時候吧。
「誰有那麼大的膽子,敢在趙幫主的葬禮上撒野!簡直視眾豪杰為無物!」說話的是華山派的「烈劍」曹絕,此人素來以為人豪爽出名,一向是有什麼說什麼,這種時候不說點什麼,就太不像他了。
眾人自是紛紛附和,不過卻又不為所動,這倒不是眾豪杰貪生怕死,在他們眼中,在場那麼多高手,不論來範的是哪家的強盜匪徒都不須畏懼,只是既然在丐幫的地方,主人還沒發話,自是不宜做什麼。
白千山看看眾人:「這雖然是我丐幫的地方,但是今天有那麼多英雄豪杰在場,賊人既然敢來,就不僅僅是不把我丐幫看在眼里,而是不把天下英雄看在眼里,既然事關大家,也不能由我一個人做主,我提議,由少林的慧相大師做主,少林派乃武林中的泰山北斗,想必大家都不會反對吧!」
眾英雄自是不反對,其中有一些心思細密的人已然看出白千山是不願做那個驅使眾豪杰去做打手的人,因為只要發號施令,多多少少會得罪一些人,不過出家人不會有那麼多顧忌,再加上就算現場真的排排輩分,慧相確實也有這個資格號令群俠,也就沒人說什麼了。
不過白千山卻有更深一層的思量,少林丐幫原本齊名,但是這次在丐幫的地面上卻要少林來做領頭人,這也有利于趙不式交待的「弱化丐幫」的計劃。
慧相是個出家人,急于救火,也就當仁不讓了,便號令群雄前往救火驅敵。
其實所謂的號令群雄,也就是一句話而已,並不是真的要慧相運籌帷幄,主要是在丐幫的地面上,總要有個說話做主的,不然誰也不敢動。現在慧相說話了,將來要真出了什麼事,追究起來,群豪可以說:「別問我,去問慧相。」而慧相可以說:「別問我,去問白千山。」
群豪沒想到入侵丐幫分舵的竟有三四十人之多,而且各個都不是庸手,配合也屬上佳。在群雄分出一部分去救火之後,雙方居然打得有來有回,與群雄之前所想到的單方面屠殺相差甚大。
「這些人不是普通人!」
「你們究竟何門何派?」
「小心!」
一時之間,呼救聲,叫喊聲,疑問聲此起彼伏,看來還真遇上了不弱的對手。
白千山此時也對上了他的對手,他從沒見過這個男人,看來只有不到三十歲的男人,手中握著一把劍。
白千山並不知道他是誰,陽侖和王去日他都認識,在他眼中,江湖上的用劍高手中他看得上眼的也就那麼四個。
但是眼前這個男人也是高手。
這個男人名為赤長。
「你是何人?」白千山問。
赤長不答,拔劍。
白千山的八門劍法展開,赤長仍舊面無表情,幾招過後,赤長心中已生不屑:「這樣的人也能和陽侖齊名?」
獨孤易長走在最後,他是來看戲的,但是昊陽顯然不想讓他那麼舒服地坐壁上觀,所以他的刀到了,很快的三刀。
「砰!砰!砰!」獨孤易長的拔劍速度也很快,「這是你的第幾刀?」
「這還算不上刀法。」昊陽道,「你要不要再來試試那第三刀?」
「好啊。」
又是那一刀,但又不是那一刀。
白天的第三刀和夜晚的第三刀居然不同,晚上的第三刀很安靜,就想千斤巨石壓頂,又毫無聲響,可是白天的第三刀很喧鬧,就想一波潮水,浪花叫得很歡快,但是有一點是相同的,就是它們都不是一般人可以抵擋的。
可是獨孤易長不是一般人,所以當刀氣到了獨孤易長面前的時候,再難以寸進,因為被獨孤易長的劍擋下了。
獨孤易長已是滿臉大汗,嘆道:「這麼神聖的刀,居然要為一個宦官而出鞘,他配不上這把刀!」
昊陽笑而不語。
突然揚起一陣琴聲。
趙不憂,洪炳,還有眾英雄是走在前面的。
陽侖蒙面出現在他們面前,問,「敢問洪趙二位長老,令牌呢?」
眾人遲疑了一下,有的人不知道她在問什麼,有的人知道,卻不知道怎麼回答,總之沒有人答話,結果陽侖就開始屠殺了,丐幫,少林,嵩山,五虎,侖昆,一劍下去,什麼門派都有。
但是她臉上並沒有絲毫狂熱,這也是一種修行。
琴聲傳來之時,陽侖的那一劍剛刺進趙不憂的胸口,再往前挺半寸,就是心脈,可是她停下了,听到琴聲就停手,這是之前幾個部主的約定。
所以陽侖把劍拔了出來。
此時的白千山已經傷痕累累,但是赤長也停下了。
分舵外,幽琴與鈞啼相對而坐,他們面前都是一張琴。
「鈞啼哥哥,我們合奏一曲吧!」幽琴很期待。
「好啊。」鈞啼點頭。
等到那些初時縱火的蒙面人被眾豪杰殺光的時候,兩人便開始撫琴。
琴聲起,很快地,三個人回到他們身邊。
不過琴聲沒有停,繼續籠罩著整個丐幫分舵。
「白兄弟,捂住耳朵!」獨孤易長叫了一聲,同時跑到越青邊上,幫她把耳朵捂住了,他本來應該追出去的,但現在要照顧越青,也沒有辦法了。
白長明依言。
琴音忽然轉高,鈞啼幽琴二人的功力夾雜其中,如潮水一般一波接一波,一浪高一浪。
在場功力較深者已經盤腿坐下,以內力對抗琴音,功力較弱的已經在地上打滾了。
獨孤易長運功于雙臂,隔開越青和琴音,這琴音雖強,但對于他這個功力的人來說還不至傷害太大,突然,琴音急轉直下,獨孤易長頓覺胸口就像被巨石砸擊一般,一口血涌到嘴邊,但又硬生生憋住了。這一下是幽琴鈞啼二人給獨孤易長的「特殊照顧」。
所幸幽琴鈞啼二人不是為了取人性命,一曲彈罷,抱琴而走。
「陽侖,你覺得這樣騙得過他們嗎?」
「要說騙過丐幫他們是不難,不過未必騙得過獨孤易長。」
「嗯,獨孤易長和你們打過交道,應該看得出這個計劃的愚蠢之處。不過我和幽琴最後給他的那一下應該能讓他休養一陣子,應該能讓他一時半會想不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