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來到一處空曠處,獨孤易長取出軟劍道:「晚輩還道前輩要帶晚輩去丐幫的演武場咧。」
白千山笑笑:「叫花子都是以天為被以地為床,你又怎知這里不是丐幫之地?」
獨孤易長抱歉地道:「是啊,晚輩失言了。」
白千山長劍一指道:「刀劍無眼,不過我們還是盡量點到為止吧。」
「這是自然,」獨孤易長很是激動,「只是不知是前輩先出手還是晚輩先出手,」說完突然看到獨孤念紫和蔣細雨驚異地看著自己,想到自己說錯話了,連忙道歉,「抱歉,抱歉前輩,晚輩失言了。」
白千山看了看獨孤易長的肩背,哈哈大笑:「少俠不必介懷,少俠如此激動,可見少俠愛劍之心,若是十年前的白某,看到同道好手,激動之情比之少俠怕是只強不弱。」他在獨孤易長身上仿佛看到了自己當年的影子,大生知己之感。
獨孤易長听他都這麼說了,將劍緊緊握在手中,白千山長劍斜指道:「少俠出招吧。」
獨孤易長手越握越緊,他知道眼前之人乃是當今最有名的四大劍客之一,傳聞其功力只在「雲中一陽」陽侖之下,這麼說來就是天下第二劍,自己能否勝他全無把握,雖然不是什麼生死相博,但這也是自己走向劍道極致的必經之路。
終于獨孤易長不再猶豫,紫薇軟劍一抖,「刷刷刷」幾記快劍刺出,這幾劍雖只是簡簡單單幾刺,卻深得快劍精髓,動作皆是恰到好處,多一分則慢,少一分則亂。
白千山自是知道其中玄機,心中贊了一聲「好!」手中長劍左右各蕩一次,「啷啷」兩聲,獨孤易長長劍已被蕩開,這是八門劍法中的「開劍」,雖然是「開劍」,卻只有其神而沒有其形,足見白千山劍術造詣極高。
王語嫣通知天下武功,獨孤易長所學沒有他母親那麼博,不過對世上諸多武功尤其是劍法了解還是甚多的。
八門劍法乃是侖昆一前輩高人演化自侖昆兩儀劍法,與華山反兩儀刀法演化出的八卦刀法出處相似,卻少有人知,白千山之前更沒什麼人會使,王語嫣也只是在書上得知此劍術,若論實戰卻沒有太多心得,因而獨孤易長也只是知道這劍法的來歷,細到一招一式如何破解卻也一知半解,況且白千山早已不拘泥于招式,這兩記開劍便與原本的劍招完全不同。
獨孤易長身子一轉連續兩劍從兩個垂直的角度劈下,同時兩道凌厲的劍風繞過白千山從背後攻擊,白千山自然不會不知,他長劍在頭頂轉了一圈然後一劃,將白千山四劍都化掉了。這兩下運的是杜劍之功走的是景劍之意,招式完全是隨興而為。
雖然白千山化得輕松寫意,不過他心中卻不平靜,以內力驅使長劍彎曲之術已經是極為難得,今天獨孤易長居然連劍風都能彎曲,這在白千山看來可是亙古未有,這麼看來天下間還有什麼劍招是獨孤易長使不出的?
獨孤易長心中同樣訝異,白千山的劍術造詣比他想象的還高,剛才那幾劍深得化繁為簡之道,已到了武功招式的最高境界。
不過心中再驚訝,劍還是要比的,獨孤易長使出虛實交替的劍技,或刺或劈,或曲或直,白千山也是見招拆招,終于「砰」地一聲,雙方帶有內力的劍鋒相交,從原先的比拼劍法變成比拼內力。
雙方內力在劍鋒上交鋒數輪,雖然劍鋒一直相抵,不曾拉開,但是仍然發出「砰砰」之聲,足見兩人內力之深。
此時最驚異的當屬白千山,他暗道獨孤易長年紀輕輕,居然有如此深厚的功力。
幾輪激蕩過後,首先不支的居然是白千山,他使了一個雙腳化力的技巧,安然躍開。
若是尋常比拼內力,只要一方稍有撤力,就會被另一方追力,陷入被動,因而即便是功力勝過對方,也不敢輕易後退。而白千山功力遜于獨孤易長,劣勢之時退開,腳下踏出奇門九轉之術,將力量全部化入地下,竟然安然站穩。
獨孤易長再次舉劍殺到,白千山見對方來勢凶猛,以休劍之意行景劍之勢,以靜制動,防下獨孤易長數劍,再化休為傷,反攻獨孤易長。
白千山深知自己與一個後輩過招居然被打的一下子不能還擊,被攻了十幾招才開始還擊第一招,就算待會兒勝了他一招半式,也丟人丟大發了。
獨孤易長很早就明白了「有招就有破綻」的道理,只是他後來也想若是雙方皆無招式又該當如何。
思來想去,也只有從原本的「破招」轉為「破意」一途,即是破去對方的「意境」。比如對方若是狂暴之人,招式攻得凶猛,那就該以柔克剛,讓對方有力無處使。
只是此法說來簡單,做起來卻十分困難,古往今來也從未有人想到這一層,因而又無可借鑒。
白千山以八門劍做基礎,演變出千門萬門劍法,要一眼看出招式中的破綻,既不現實,也無作用,只有見招拆招。所幸獨孤易長內力更深,絲毫不吃虧,而且隨著時間的拖長,獨孤易長漸漸了解並習慣了白千山的劍術套路,白千山當然也知道這一層,打到大約兩千招上下,便停下了劍招。
獨孤易長雖然也知道不應該得理不饒人,但世人見到自己心愛之物有怎會輕易放手,獨孤易長見到如此精妙的劍招即將被自己破解,便如嗜酒之人見到瓊漿玉釀開了封而且即將入口,嗜書之人一篇傳世大作即將完成,如何肯罷手?
白千山自是想到這一層,忙道:「少俠且慢,白某還要為少俠修書與趙幫主,今日不妨暫時作罷,他日定將再分勝負。」
獨孤易長想到此番來此的目的,深吸一口氣,回劍入鞘。
白千山道:「少俠劍術高白某甚多,白某自愧不如,若是再打百招,白某必敗,只是白某還要為少俠書信,若是技不如人被少俠所殺,那就對不起少俠了。」
獨孤易長心下一驚,看白千山不像貪生怕死之人,況且即便再比下去他也無性命之憂,可是他居然敢于說這種貌似借口求饒的話,足見拋開劍法修為不說,光論做人的境界白千山比自己高了不止一籌。
獨孤易長心下佩服,恭恭敬敬地道:「有勞白長老了。」
白千山笑道:「獨孤少俠前途無量,丐幫能和獨孤少俠交這個朋友,實乃丐幫之幸。」
四人交談了幾句,來到嘉興的丐幫分舵,白千山寫完信,差丐幫弟子給趙不式送去。
白千山回頭獨孤易長獨孤念紫和蔣細雨三人建議道:「這一來一回只怕要些時日,三位不妨稍候幾日。」
獨孤念紫問道:「白長老既知貴幫幫主所在,何不坦言相告,我三人自會去尋。」
白千山猶豫了一下,道:「其實,白某也不知趙幫主身在何處,此信只是通知丐幫幫眾,讓他們將比事告知趙幫主。」
獨孤易長頭上冒出數條黑線,心想:「丐幫弟子要找幫主居然還要發尋人啟示?」嘴上卻說:「那就打擾貴幫幾日了。」
白千山笑道:「少俠和兩位姑娘可是要住在我丐幫分舵?不是白某小看三位,這丐幫分舵只怕三位住不慣,三位何不去客棧之中歇腳?」
獨孤易長看看獨孤念紫和蔣細雨,獨孤念紫點點頭,便笑道:「那貴幫能不能推薦幾處住處?」
白千山嘿嘿一笑:「若是真要說,確有幾處客棧與我丐幫關系交好,不能保證三位住得好,但必定便宜。」
獨孤易長也陪著笑了笑。
四人又聊了幾句,獨孤易長終是問道:「關于那季青……晚輩還有一事要問。」
白千山听著皺皺眉,問道:「還有何事?」
獨孤易長見對方不悅,問得很小心:「若是白長老不願回答那便算了,不知那季青……武功如何?」
白千山淡淡地道:「很高。」
「有多高?」
「比我高。」
「恕晚輩冒昧,比白長老高多少?」
「你對他知道多少?」白千山反問。
「晚輩听說,他曾把一棵懷抱之木拍成碎片,不知是否屬實?」
白千山笑笑:「他們是說那次吧……這種事大多以訛傳訛,那時我也在場,雖是打壞了一棵樹,卻應當沒有那麼夸張,只不過,當時光明右使整條手臂都被他的掌法帶了下來。」
獨孤易長听聞,安心了很多。
白千山又聊了幾句,便差人引獨孤易長三人前往客棧。
三人住下之後,獨孤念紫又提議去散散心,獨孤易長想想道:「今天趕了那麼遠的路,明天再說吧。」
獨孤念紫想想也對,便道:「那哥哥早點休息。」
突然間「刷」一聲,一把匕首透過窗紙釘在桌上,蔣細雨害怕地躲進邊上獨孤念紫的懷里,獨孤易長也是嚇了一跳,他飛到窗邊,往外看去,並沒有什麼可疑之人。
獨孤易長將匕首拔出,細細看了看。
「釘得好深!」獨孤念紫驚嘆,「是什麼人?」
獨孤易長從匕首柄中抽出一張紙條,上面區區數行字,卻讓獨孤易長眉宇間陰晴不定,仿佛經歷什麼天人交戰。
「怎麼了,哥哥?」
「越……越姑娘她還活著……」
「啊?」獨孤念紫拿過來一看,「怎麼……怎麼會這樣?」
蔣細雨也看了看,初時心中閃過一絲難過,但是想到獨孤大哥這幾日來的抑郁之氣,知道如果自己不能正面打敗越青,即便將來得到了獨孤易長的心,也會留有遺憾。想到此處,便又覺得高興。
獨孤念紫想了想:「這會不會是一個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