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侯雖然貪吃了點,但是悟性卻不差。青鳶在他面前示範了幾次如何化形,他竟學的有模有樣。只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猴子就是猴子,裝成人依舊無法改掉他那身做猴子時的習慣。
青鳶訓練他走路時,他常常忍不住手腳並用。訓練他如何坐的時候,他不是跳上去蹲坐在椅子上,就是整個趴在那丁點大的方凳上,嘴里還不停的念叨著這麼坐不舒服。
真是坐沒坐象站沒站樣。但若只是如此也就罷了,就當是從小缺乏教養,行為上粗俗點也還說得過去,但最讓青鳶無法忍受的是,猴子,你能不動輒就抓額撓腮,還不停的在自己身上找虱子嗎!不明所以的人看到這一幕,還指不定以為他被哪只猴精給附體了呢!雖然他本身就是一只猴精。
因此青鳶不得不加大培訓力度,為此範侯幾欲放棄,但是一听說城鎮中有很多美食,他竟也咬牙堅持了下來。
經過短暫的強化培訓青鳶覺得是時候帶著他出去遛遛。不,應該是出去逛逛。正巧這兩天天氣並不太好,黑壓壓的烏雲將天空壓得很低。
這種天氣原本不適合出門,但是對于青鳶而言,這是再好不過的天氣。厚厚的雲層阻擋了大部分陽光,最大程度減少了陽光對她的傷害。
「猴子!你從我學藝多日,今天該是檢驗你的成果時候。」青鳶盡量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誠懇,以掩飾她內心只不過想找個跟班的目的。
為了這個目的她可是蓄謀已久,她這麼不遺余力地訓練猴子就是為了這麼一天,猴子可以幫她做一些她一個人做不了的事情。她咳嗽了兩聲,清了清喉嚨,故作深沉地開口說道︰「今**就與我一同入城,若是沒有人看出你是妖,你的訓練就可以結束。」
猴子听說要進城,高興的手舞足蹈,就差沒當場翻個跟頭。這些事情原本由一只猴子來做沒有什麼,但是現在的他是一個完完全全的人,青鳶為了符合他的習慣,給他安排了一個獵人的形象,他這麼一鬧把這個形象全毀了。青遠不止一次覺得這麼早帶他出去是個錯誤的決定。
好在他還是有些自知之明,一見青鳶臉色不對立馬端端正正地站直,一臉討好地看著她。但熟悉他的青鳶知道他的這種「老實」根本維系不了太長時間。他就是一名多動癥患者,一刻不動就閑得荒。
既然已經下了決定她也就只好照做,實際上她的時間並不多,要辦的事情卻一件也沒有辦好,她向安白打了聲招呼,即使那孩子這些天整天呆著自己的房間里,根本沒有怎麼理睬過她,她還是不能讓他為她的行蹤擔心。
安白並不知道範侯的存在。青鳶也沒有打算告訴他這只猴妖的存在。不要再讓他跟妖、道扯上關系是她畢生希望。
走出沒多久,範侯身體里不安分的因素躁動起來,他先是在樹林了上躥下跳,被青鳶制止以後,又圍著她轉圈圈,指著青鳶頭上的傘問道︰「阿青,為什麼你要戴著那麼奇怪的東西?」
這猴子和她混熟以後就一直管她叫「阿青」。初听時各種不習慣,正如听安白叫她「青姐」一樣叫她別扭,但現在听慣了青鳶也覺得無所謂︰「我不是人,不能曬太陽。」
「曬了太陽會怎麼樣?」
青鳶有些不耐煩,隨口回答了一句,「怎麼樣!大概你再也見不到我了吧。」
沒想到範侯听了以後竟然意外的緊張起來,他手腳並用飛快的竄入樹林。青鳶愣了一下,站在路邊有些傻眼,這猴子竟然又忘了她的囑咐,絕不可以做出不像人的舉動。可是現在……
他將她的囑咐忘得一干二淨。
沒過多久猴子嘩嘩地撥開低矮的灌木叢,半跪在身子爬了出來,他嘴里還叼著一根不知從哪里摘來的芭蕉葉。青鳶見了將原本準備好對他劈頭蓋臉一頓痛罵的詞語生生咽回肚里。
雖然她和他相處的日子不長,她甚至在初見他時,狠狠地戲耍了他一頓,可是他畢竟還是很關心自己的。在這個世界上她的朋友不多,但是範侯絕對要算一個。
猴子爬起抖了抖身上的灰土,將那芭蕉葉撐在青鳶的身前,為她擋住前方射下的陽光。這一次上路,他再也沒有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安靜的簡直不像範侯。
雖然感動但是靠近臨安城時青鳶還是命令範侯將那根芭蕉葉扔掉,笑話現在沒有下雨,他倆進城時頭頂頂著片樹葉且不是被人笑話。猴子雖然不願意,但是經過青鳶的解釋,他終于相信沒有他的芭蕉葉她也不會有事。
曾經無數次試想過範侯進城後會鬧出什麼笑話,腦內形成過無數個小劇場的青鳶從來沒有想到,這個猴子居然會在踏進城門後開始怯場。
在這里不得不提一下他現在的打扮,青鳶為了讓他更符合獵人這個角色,特意讓他化形的時候穿上半袖的灰麻衣,外面罩著一件狗皮馬甲。為了提高他的氣質更是在他腰間掛了一把精鋼匕首。而他本人化形的時候選擇了一個面容剛毅的青年形象,雖談不上英俊瀟灑,但也破有幾分英氣。
而這貨現在卻縮手縮腳的躲在她身後,因過度緊張而死命的抓住她的手臂,好像生怕她會甩開他獨自離開一般。若不是青鳶沒有痛感,範侯的力氣絕對會讓她感受到骨裂之痛。她自認為她的握力極強,但這貨的力氣絕不在她之下,真是一個天生做苦力的好苗子。
他小心翼翼地抬頭看了四周一眼,隨後迅速低下頭,湊到青鳶耳邊哆哆嗦嗦地問道︰「阿青,他們為什麼總是看我。」
青鳶將斗笠壓得更低生怕被人看到她的臉,太丟臉了!她怎麼會想到要教這貨化形之術。他一個五大三粗的大男人像個未出格的小姑娘一樣躲在她身後,能不惹人注意嗎?
「因為你長得美啊!」青鳶實在是找不出其他的話來回答他,只能這麼略微諷刺一下。
「這,這樣啊!」
青鳶忽然感覺到身後的人突然放松了下來,他不會是真相信她的話了吧,他听不出來那只是諷刺?這貨哪來的自信,居然相信她是在稱贊他。不過反過來想想範侯因此放開手腳,不再扭扭捏捏到也是一件好事,青鳶也不想跟他計較他那令人望塵莫及的理解能力。
這次回到臨安城青鳶主要是想買一些必備的生活用品,柴米油鹽醬醋茶這些東西到目前為止都是靠村里那些好心人的贊助,這次她不但要補充些,更是要添置一些床單被褥,有條件的話還有采購一些簡單的家具。而這些也正是她要訓練範侯的原因,她需要一個幫手,一個可以幫她拿東西的苦力。
但是直到實踐時,她才發現免費的苦力並不好用。
「阿青,那個軟綿綿像朵雲的東西是什麼?」
「阿青,那個一串串,紅紅的東西是什麼?」
「阿青,你看那些小人,好搞笑,咦!怎麼可以吃!阿青我也要。」
于是乎青鳶幾乎把範侯看得的可以吃的東西全都買了個遍。在買她想要的東西前,範侯的形象也瞬間變成,一手拿著個冰糖葫蘆,一手拿著個糖人,形如孩童的詭異「獵人」。青鳶覺著就差在他脖子上掛兩個香腸了。
不過之後他也確實盡力,青鳶買了很多東西都是他一力扛下。最後由于實在是拿不下,青鳶只能另外買了輛拖板車拉著這堆貨物。最終青鳶花費了兩包糖炒栗子的代價讓範侯將這些東西送回家。這貨雖然很能吃,但是力氣大得出奇。這點重量根本不在話下。到了人煙稀少的地方,他甚至會偷懶利用妖力控制拖板車。青鳶竟然找了個這麼好的苦力又怎麼會不好好加以利用。
除去自家用的東西,她特意準備了一些精致的糕點和布匹讓範侯幫她拿到李州的村子。那個村子的人在她最無助的時候拉了她一把,她是一定要感激人家的。正好趁著這個機會,青鳶覺想帶些禮物拜訪那些曾經幫助她的村民。
剛到村口,範侯忽然一改常態止住腳步態度堅決的說道︰「我不進去。」
「為什麼?」青鳶好奇。
「不,不為什麼。」範侯神情僵硬,放下東西慢慢往後退。似乎不願意靠近那個村莊半步。
青鳶有些意外,範侯有時候看起來很憨,甚至有些的天然呆,但他絕對不是傻子。青鳶雖然會用食物來yin*他為自己辦事,但是他決不是沒有主見的家伙,而一旦他認定的事情便很難改變。
究竟是什麼讓他這麼堅持。
「不會是你以前在這里偷吃,被村里的人抓到過吧?」青鳶聯想到第一次見到範侯時的情景,不由的打趣說道。
「你才偷吃。」範侯齜著牙,由于激動他化形出現破綻,面部的猴毛浮現出來。活月兌月兌一個為完全進化的人類的毛人。
青鳶意識到自己的話太重。但還未等她道歉,範侯一個轉身變回原形,竄到樹上一下竄出老遠沒了身影。青鳶看著他消失的方向無奈的笑了笑。她知道這猴子雖然脾氣暴了一點,卻不會記仇。估計最多明天就會到她家蹭飯,到時候再道歉吧。
青鳶一個人進了村子,第二次來這里她帶著禮物一一拜謝了那些幫助過她的人。李州見到她的時候,她已經把這個不大的村子逛了個遍。
「青姑娘,你無須如此客氣。」李州接過青鳶特地帶給他和他師父的禮物。
「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我,這次……並不只是為了感謝大家。」
李州有些意外,但隨後笑著問道︰「姑娘有什麼困難直說無妨,我和師父一定竭盡全力。」
青鳶不知道李州說的是不是客套話,但是她還是挺感激他︰「其實我這一次還是為了安白那孩子。那孩子比較內向,雖然年紀也不小了卻沒有多少同齡朋友,終日跟著我也不是辦法,再加上我們居住的地方又是那麼偏僻。所以我想問問附近可有學堂或者私塾。」
「原來為了這個。」李州沉吟了片刻接著說道,「村里倒是有個私塾先生,負責教導鄰近幾個村的孩子。姑娘莫急,這樣吧,待我去跟老先生說說。」
「那實在是太感謝了。」青鳶心中一塊大石頭終于落下,然而仍有一塊一直積壓在她心底,「先生,我想再跟您打听一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