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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宣王奮起揮天戈

時光從指間飛快的滑過,斗轉星又移,江楓在廣平王府已經住了四個多月。對他而言,這四個月比四十年都要難熬。更讓他害怕的是他覺得自己很想見到李永佳,甚至有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之意。他也不知害怕什麼,又隱約知道為什麼害怕,為何會有這個怪念頭?是不是那天許清河的話挑起了自己內心深處隱藏了很久而又不敢翻出的感覺?他竭力控制自己,不,不可以,我不可以在這個完全不屬于自己的地方留下絲毫的情愫,哪怕一念之思也不能。他拼命告訴自己,我對她好,那是代替她英年早逝的大哥照顧她,保護她而已。

這些日子,幸虧有佳佳陪伴,使他避免許多單獨面對沈珍珠的機會,朝夕相處中,又讓江楓陷入了另一個煩惱之中,如果不是有愛雪,他真的不敢確定他能控制自己的感情。佳佳溫柔,善良,有一顆慈愛的心,經常自己動手做女人的東西,與府里的下人如兄弟姐妹般相處。

江楓越來越覺得佳佳可愛,她不驕不躁,平易近人,與任何人都合得來,她的品性,就是在二十一世紀,也是個有人緣的女孩子。落落大方,善解人意和她在一起,真的很輕松

這天中午,風和日麗,清風送爽,深吸一口,大有使人陶醉之感。江楓在花園里舞劍,揮汗如雨。不肯停歇片刻。經過四個多月的勤奮苦練,他可以隨心所欲,收發自如。內功和輕功都大長。

郭源急切的聲音使他不得不終止平和的心態「王爺,範陽節度使安祿山今天下午就要到京了。」

江楓愣了好長時間才問︰「安祿山來京干什麼」又送什麼難題來啦?

「听家父說是皇上召他來的。」

「為什麼要召他來?」

「楊國忠給皇上諫言,以褒獎為名召他來京,借機削去他的官職,扣留京中,以防他造反!」郭源說「此事極少人知道,家父也是無意中听到的。」

江楓沉思好久,忽然間大悟,‘啪’的一聲扔掉了長劍,大步跑到馬房,牽出了白馬雪青,跨了上去,疾射而出。很快就沖出了王府大門。

「王爺去哪兒?」郭源追出來問。

「進宮!」等郭源听到這兩個字的時候,江楓已經在十丈外了。

郭源情知自己一句話惹出了麻煩,性子急噪的王爺不知道要干什麼?只得上馬去追。等他追上時,已經到了皇宮正門,江楓雙手舉著兩根金黃色的鼓槌,正在力撞登聞鼓。

「王爺,登聞鼓不能隨便敲,鼓聲一響,可傳百里,滿朝大臣都會來朝。」郭源急忙握住他的手。

「我就是要讓滿朝文武都來看看楊國忠的狼子野心」江楓推開郭源,雙手使勁擊打。不一會,已是大汗淋灕。

郭源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團團轉。這可怎麼辦?搞不好要惹大禍的。

一個時辰後,文武大臣陸續來到,他們都一片茫然,不知出了何事?

登聞鼓是用在早朝以外,皇上臨時召見群臣時敲的,鼓聲可以傳遍京城。如果有大事,臣子也可以去敲。自古以來,這面構造獨特的大鼓,很少有臣子去敲。如果踫上一個昏君,正在後宮尋歡作樂,被吵到,往往面都不見,既定你個驚駕之罪。惹上殺身之禍。

大臣們下馬下轎時,江楓還在憤憤的敲鼓。人們驚奇不已。太子李亨也在下轎時看到了他,又驚又怒,幾步跨上玉階。喝道︰「李豫,你這是要干什麼?竟敢敲擊登聞鼓,驚動皇上聖駕之罪,你擔得起嗎?」。

江楓這才放下鼓槌,行禮拜見,卻是沒有說話。

建寧王李倓,平陽王李系兄弟與江楓並肩入宮,邊走邊問他為何要敲鼓?

「此刻不便說,二弟三弟一會兒就知道了。」

「大哥,行事千萬要謹慎啊!」李倓滿臉憂郁。

江楓含笑道︰「三弟放心,我會把握分寸的。」

沒有人說話,只听得雜亂的腳步聲一路走進大殿。皇上業已駕臨,滿面不悅的神色「哪位愛卿敲擊登聞鼓?」

「啟奏皇上,是李豫擊鼓請聖駕與各位大人上朝!」江楓走出隊列,抱拳說道。

「豫兒?」玄宗楞了一下「豫兒為何要擊登聞鼓?有什麼大事明天早朝再說,你也可以去大明宮御書房見朕,你這一敲,京城震動,搞的人心惶惶!「玄宗大為不悅,作為明君,對敲擊登聞鼓的臣子都這般惱火,何況是昏君了。

江楓回答︰「請皇上恕豫兒驚駕之罪,因為豫兒要說的事如果等到明天,就鑄下了大錯,不可收拾了!」

「什麼大事,你可以直接去宮中見朕,怎麼隨意擊鼓?」玄宗仍是不滿。

「皇上,此事必須讓各位大臣共同討論,豫兒不能只身入宮晉見!」

「你說,出了什麼樣的大事要這般勞師動眾?」

「請問皇上,召安祿山入京到底是封賞還是貶斥?」江楓問。

群臣也是面面相覷,玄宗望了楊國忠。

太子李亨忙道︰「李豫快向皇上賠罪,滾回去,朝廷大事,是你一個無官無職的小孩子可以隨意攙和的嗎?」。

「父王,國家興亡,匹夫有責,孩兒身為皇孫,能眼見大唐社稷就要毀在奸臣之手而無動于衷嗎?」。江楓朗聲質問。

「啪」的一聲,李亨右手一掌擊在江楓俊面上,叱道︰「竟敢在朝堂之上危言聳听,徒亂人心,你膽大包天!」

李倓出班拱手道︰「皇爺爺,父王,皇兄以身作則為國為民不惜自身安危,倓兒與皇兄心里想法一致,雖然到現在我也不知道大哥因何擊鼓,但是倓兒對大哥深信不疑,他的所作所為絕非為個人私利!」

李亨叱道︰「李倓,你也敢胡言亂語嗎?退下!」

江楓跪在殿上,大聲說︰「如果皇上也認為李豫是在危言聳听,亂惑人心,我無話可說,願領驚駕之罪!」

群臣大為疑惑,皇上不是召安祿山進京封賞嗎?廣平王為何如此激憤?大家都把目光投向楊國忠,廣平王口中的奸臣竟讓群臣不約而同地認可為楊國忠。

玄宗微嘆一聲,對楊國忠說︰「楊愛卿,把真相告知大家吧!豫兒,你起來,朕已特許你可與群臣議政!」

殿上傳來輕噓聲,有輕微的騷動,原來此事只有皇上與楊國忠知道,江楓心底暗罵;這個萬惡國賊,歷史都是真實的,他真的要激反安祿山。

郭子儀問︰「楊大人,皇上召見安祿山,不是封賞,那是要貶職,抑或處死!」

楊國忠做出一副忠心無二的神態說︰「各位大人,安祿山反叛之心由來已久,這次送馬入京就是一個一箭雙雕的詭計,欲在京城安插伏兵,如果皇上退馬,他就說皇上不領情,會即刻舉兵造反,誰知,廣平王年少有為,足智多謀,即留下了馬,又逼走了安賊的人,這口怒氣安賊能咽下嗎?我為皇上計議,與其他謀反作亂,不如以賞賜為名邀他進京,如果他不來就以圖謀不軌的抗旨罪名,發動舉國官兵討之,如果他來了就去其兵權,扣押在京,使其部下不得不顧其安危放棄反叛計劃!」

听來的確是一條妙計,難怪皇上會采納。

等他自認為是的說完,江楓反問︰「楊丞相以為扣押了安祿山,去掉了官職,範陽、平盧兩鎮的官兵就已回歸朝廷,不再有戰禍了嗎?」。

「不是這樣,廣平王以為如何?」楊國忠反問。

江楓緩緩走了一圈,看了看每一位大臣,才說︰「各位大人,你們認為會嗎?安祿山生于蠻荒之地,既生他心,豈有不早作打算之理?他一個人看不出丞相的用意,皇上的目的,難道他手下的謀士看不出來嗎?此時此刻,千里迢迢召他進京,只為了獻馬有功而封賞,如果皇上真心封賞,又何須他入京?他能不知道此時來京可能有去無回嗎?」。

江楓停了一會,又說︰「安祿山領兵多年,兵權在握,明知凶險仍然要來,為什麼?因為他相信皇上權衡弊利之下,不會動他,但是以一個軍人多年的經驗,手握兵權之人,功高震主,如驚弓之鳥,可以說,他們睡覺都會睜著一只眼,他竟然輕裝簡從,風塵僕僕,只身來京,如果沒有精妙布署,沒有萬全之策,他敢來嗎?」。

群臣大都點頭贊同,這麼周密的邏輯,這般細膩的思維,出自一個常年在外的少年之口,太不一般了,大臣們早就對廣平王李豫既敬又佩,這幾個月的共處,更是對他刮目相看。

江楓又對玄宗說︰「皇上,如果安祿山被扣留不歸,不到一個月,範陽必然燃起戰火,他的部將會打著營救主將的旗號舉兵,而聲討檄文便是皇上賞罰不公,屈待功臣。他們舉事即成了聲張大義,兵諫朝廷的正義之師。人心所向,大勢所趨,皇上再派大軍平叛,也是理虧之舉,難以激烈將士用命,」

楊國忠接言「無論皇上如何仁義安撫,安祿山造反已勢在必行,怎麼樣也避免不了,不如先行下手。」

「皇上,豫兒之見,我們可以積極備戰,也可練兵布防,至于一些可能造成後患的行為還是不做為妙。」江楓強壓火氣,心平氣和的說。

楊國忠駁斥「廣平王,一旦安祿山作亂,以範陽平盧兩鎮數十萬大軍,朝廷如何應對?王爺不會真的以為自己可以領大軍迅速平亂吧?」

「我大唐地大物博,兵精糧足,只要擁有民心,將士協力,平叛並非難事。無論如何,做為皇上,絕不可以落下口實,預先做出傷害人心之事。李豫雖然無能,如果到了國家有難那一天,也會全力以赴。盡微薄之力保國安民。」

楊國忠卻極力堅持己見「皇上,臣的建議可使賊兵投鼠忌器,有利無害。」

李倓也是聰明絕頂,看出了楊國忠隱藏在心底的目的,忍不住開口︰「倓兒覺得楊丞相此舉不妥,縱然安祿山不在,他的子佷也不會顧慮他的安危,照樣作亂。到時,叛軍反成義師。」

郭子儀附和︰「皇上,臣以為廣平王、建寧王所言甚是,萬萬不可對安祿山用非常手段,否則,局面會不可收拾。」

殿上陷入了短時間的沉寂,群臣各有所思。此時,金鑾殿外刮起了一陣疾風,瞬間掃進大殿。使群臣心里都生寒意,彩帳紗簾隨風輕晃著。讓人感到如在寒風肆慮的夜晚,獨自一人走夜路般又懼又冷。大臣們都不是傻子,誰人看不出楊國忠的險惡用意,也就只有玄宗這個不是昏君勝似昏君的當局者還糊涂著罷了。

江楓無比憎惡,眼見楊國忠得寸進尺,他忍無可忍了︰「楊丞相為官多年,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判斷大事的經驗比李豫強千百倍,可你故意把皇上引向極端,我看,最想讓安祿山造反的人就是你。」

楊國忠大抱委屈,跪在殿上,淚水橫溢︰「皇上為老臣做主,老臣十幾年來盡竭忠純,扶保朝廷,卻被廣平王如此污蔑,老臣冤枉啊!」

玄宗忙喝斥︰「豫兒,朝堂之上,誹謗大臣,罪同欺君,快給楊丞相賠罪。」

江楓口氣強硬︰「豫兒所言,句句事實,豫兒無罪,何來賠罪之說?」

「你有證據嗎?」。楊國忠之弟楊琦問。

「證據?你還要證據?楊國忠字字句句不懷好意的建議就是他唯恐天下不亂的證據!」江楓侃侃而言「現今局勢,對安祿山的任何決策都不是小事,楊國忠他給皇上出此計策,為何不讓大家知曉?為何要瞞天過海?陷皇上于不仁,更置天下于危難之中。

「如果皇上真的這麼做,各位應該都明白,安祿山沒有了兵權。那又怎樣?軍隊的調派、指揮大權還是在他親信子佷手中,仍然有反叛的實力,還送給了他們一個冠冕堂皇的借口。如此簡單的道理,楊國忠身為丞相,能力非凡,聰明絕頂,他敢說想不到嗎?」。江楓轉身鄭重的拱手說「皇上,李豫彈劾楊國忠,他欺君罔上,居心不良,蠱惑聖聰。十惡不赦。」

大殿之上可謂劍拔弩張,隱含著濃烈的火藥味。滿朝文武認可了江楓的見解,他們都清楚的知道楊國忠的目的,但是沒有人敢去惹權勢燻天的楊家。郭子儀等一干忠良心中默贊︰廣平王有膽有識,身系天下。實為真英雄大丈夫所為。

李亨雖怨兒子沖動,但也深贊他的堅韌剛強,不再出言喝斥他了。

玄宗並非昏君,這些利害關系他也明白,明知此舉不妥,卻仍听信楊國忠建議,存了僥幸心理。以為削奪安祿山兵權,把他扣留在京,他的子佷部屬也必慮其安危,不敢輕舉妄動。豫兒所言把其中問題分析的很是透徹。只是這孩子言辭犀利,字字如刀,不留任何余地。可是,朕愛豫兒,卻也不可沒有玉環啊!朕豈能處置楊國忠讓愛妃傷心呢?為何朕最在乎的兩個人非要針鋒相對,讓自己為難呢?

群臣靜靜地,他們在看皇上如何應對廣平王的彈劾。

玄宗故作輕松的笑道「豫兒,你太言重了,楊愛卿的出發點是不錯的,可能一時疏忽大意,他哪會故意欺朕?」

忠良義士們大為不忿,廣平王已把楊國忠故意挑撥激使安祿山反叛的居心揭露的清楚明白,皇上仍在袒護楊家,枕頭風的威力不容小覷啊!可他們誰也不敢多言,包括李倓,扳不倒楊家,反為自身埋下禍患。

江楓萬般失望,暗嘆︰自古多少君王毀于美色之下,搞得國破家亡。吳王夫差、周幽王、商紂王、隋煬帝。真是數不勝數。無論我如何努力,也難以撼動楊家一點皮毛。不過可以使楊國忠不能得逞,也算有一些作用吧?

許久江楓才問︰「就算皇上不以楊國忠欺君論,也已知道此計不可行。不知皇上要如何安置已經抵京的安祿山?「

「豫兒有何主意?」

「不妨弄假為真,明日召他上殿,加以封賜,禮送他回範陽。」

「只好如此了。」

當天夜里,下了整整一夜的雨。直到五更仍未停息。但是早朝是風雨無阻的,文武官吏在午門外下馬下轎時,大雨仍舊淅淅瀝瀝下個不停。盡管有隨從撐著雨傘走上皇宮門前的玉階,都被這傾盆大雨澆透了朝服。

天空灰蒙蒙的,皇宮的瓊樓玉宇盡被雨幕遮擋。雲蒸霧涌。猶如神話中描繪的天上宮闕。當皇帝傳旨宣範陽節度使安祿山上殿時,群臣看到一個渾身濕透的武將跨進了大殿。看得出他並沒有任何防雨設備,他的官袍上還在往下流水,走過一路。鮮艷的紅氈上留下一片水漬。

安祿山胡須穎長,四十多歲年紀,長得彪悍魁梧。談不上英俊。卻也頗有幾分豪氣,群臣之中有許多人見過他。太子李亨對他更不陌生。天寶二年,皇上召他入朝,其人內藏奸詐,外表裝作愚直,一副忠心耿耿的模樣。玄宗信以忠誠。寵遇漸隆。得以隨時出入後宮。

有一天,安祿山覓得一只會說話的鸚鵡,欲獻于玄宗,希望以其愚弩表現更得皇上信任。聞听皇上在御花園,就攜其入宮,正遇上皇上與太子李亨在鮮花叢中散步。

安祿山忙提著籠子趨步上前朝拜,卻故意只拜皇上,不拜太子。

「愛卿為何不拜太子?」

安祿山一副茫然的樣子︰「臣愚鈍,不知太子是何官爵,要臣于聖駕前參拜?「

玄宗含笑︰「太子乃是一國的儲君,豈論官爵?是朕千秋萬歲之後,即位為君者,卿何能不拜?」

「恕臣愚笨,一向只知對皇上盡忠報效,不知對太子要視之如君。」

那鸚鵡喊道︰「安祿山,快拜見太子!拜見太子!」

安祿山方才向太子行大禮。

玄宗听得吃驚「愛卿,此何物。為何會人語?」

「回皇上,這是鸚鵡,會學說人語,是臣覓來獻給皇上與貴妃娘娘解悶的。」

玄宗大為欣喜,忙連聲說,「有賞,有賞!」

李亨冷眼望著安祿山的神情,滿月復鄙夷,此人分明包藏禍心,卻極力裝出忠心。實不該重用。然父皇對其信任有加,他是無可奈何罷了。

這時鸚鵡又叫道︰「貴妃娘娘到了。」

楊貴妃一眼看到籠中的鸚鵡,嬌美絕色的面上露出喜氣「皇上,這只鸚鵡哪來的?」

玄宗笑道︰「愛妃有見識,一眼認出是鸚鵡,這是安卿特意為你找來的。」

楊貴妃見到安祿山身體結實,鼻準豐隆,一股英銳之氣,越看越喜「這個安祿山,倒可以做我的兒子。這麼孝順」

玄宗大笑︰「你幾歲,有這麼大的兒子嗎?」。

安祿山忙說︰「能的貴妃娘娘為母,臣三生有幸。」

「愛妃既然喜歡,即可撫之為子。

楊貴妃面含憐意,望了望安祿山,笑而不語。安祿山急忙趨步向著貴妃下拜「兒臣願母妃千歲!」

太子李亨輕嘆。安祿山隱藏的頗深,博得父皇信任,委之于重兵。命其身兼兩鎮節度使,時常托詞入朝,公然入宮去拜見干娘,幸得楊國忠對其反感,于駕前讒其奸詐。不然,這個陰險的胡兒還不知會謀奪多少兵權。

李亨思想之時,安祿山已經恭敬地行過見駕大禮。

安祿山剛站起來,就沖皇上抱拳說︰「皇上,微臣為朝廷進貢數千寶馬,原以為除了範陽的馬夫,無人可駕馭,正替皇上憂急,範陽的馬夫又不能永遠駐京馴養。想不到皇長孫廣平王爺天縱聰姿,輕易馴服,微臣終于可以松口氣了。還請皇上引薦為臣見識廣平王的絕世風采。」

如今,不論安祿山如何會表演,皇上也已對他的野心了然于胸,不過彼此心照不宣而已。

江楓走進前,拱手道︰「安大人蓋世英雄,忠肝義膽,多年來駐守邊關,李豫早想一睹尊顏,今日如願,有幸了。」

安祿山用衣袖拭拭臉上的雨滴,雙目直直的望著江楓,萬分喜愛,又贊又嘆︰真是風采卓越,氣度俱來啊!我要有一個這樣的兒子,早就攻佔長安,改朝換代了。何必要被逼無奈,冒險來京呢?「廣平王爺年輕俊逸,才智無雙,祿山欽敬之至!嚴莊說皇長孫輕易制服寶馬,臣還以為王爺有三頭六臂,今日見了,原來為此般飄逸少年,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大唐江山有望,皇上洪福齊天啊!」

江楓心里厭惡,卻不能不寒暄「安大人謬獎。李豫愧不敢當。」

玄宗滿足的笑了笑「安愛卿,但願借你吉言,豫兒能有一番作為。你貢馬有功,對朕一片忠心,朕要褒獎你,範陽節度使安祿山听封!」

「臣在!」

「朕封你為燕國公,賜黃金千兩,錦緞兩千匹。」

「謝皇上天恩!」安祿山叩頭謝恩。誑我來到長安,封了個不痛不癢的燕國公。原以為皇帝會不利于我,肯定有高人獻計,皇上才會這麼沉得住氣。長安真是藏龍臥虎啊!

「愛卿,朕賜封嚴莊為延平侯,由你代傳旨意。」

安祿山再次跪下叩頭︰「臣替嚴莊叩謝皇上恩德,吾皇萬歲!」

安祿山隨驛館官員走了。殿上安靜片刻。大家都知道,胡兒面上恭順,骨子里一肚子壞水。他雙目顯得忠誠,但若仔細觀察。他從容不迫,異常的冷靜。他一定防備著最壞的結果。幸虧皇上采納了廣平王的諫議,否則,還不知會惹出什麼麻煩。

皇上銳利的目光掃掃群臣,清楚又果斷地說︰「朕觀那安祿山,不論他怎樣會隱藏,也看出他有不臣之心。嚴旨天下,各藩鎮做好戰事準備。大唐已經太平了幾十年,將士們難免懈怠,各地將帥要抓緊練兵。各道總管備足糧草。特別是河北道,嚴密防守範陽通往京畿要道,命潼關守將哥舒翰,王思禮守好潼關。另外郭愛卿整肅朔方軍,隨時待命。河東節度使李光弼未曾來京,擬旨快遞,命其擴充軍備,廣存糧草!」

玄宗皇帝真不愧為當年除韋後,誅太平公主的一代霸主,自有其非凡的魄力。果斷,堅決。由此看出,他並沒有垂垂老矣。

大內總管高力士追隨玄宗五十余年。當年玄宗還是臨淄王時就是王府總管,其人數十年如一日兢兢業業,克勤克儉。睿宗復位後,玄宗進位平王。高力士又沉著獻策,終于讓其立為太子,並承續大統。太平公主又幾番用計,欲毒死玄宗。高力士早在宮中安插眼線,迅速粉碎太平公主陰謀,使玄宗皇帝逐漸坐穩了皇位。

玄宗感念其功,賜宮女呂丹鳳與其對食,並在京中置有府邸,又于開元二十五年將一雙喪失雙親的孤兒賜為其義子,也就是高長春高長庚兄弟。高力士深感聖恩,更加小心謹慎。宮女太監對食,古有之,但也乏之。高力士是至今為止大唐首例。應該說,他的人生已經榮寵至極,無有奢侈了,只是他眼見兩個義子幫助廣平王與楊家做對,大感擔憂,奸人奈何不了廣平王,但我們是惹不起的。他把兩個兒子叫回家,想勸他們停手。

「你們兄弟自幼跟隨廣平王,情同兄弟,本當勸他息事寧人,勿要太偏激。可你們竟然幫助他一再得罪權貴,這樣樹敵,我高家滅門之禍為期不遠了。」

高長春說︰「廣平王爺胸懷大志,心系蒼生。處處為國家社稷舍生忘死,是真正的豪杰,忠良孝子人人敬,孩兒兄弟協助廣平王乃順天應人,大安天下之舉。」

「傻孩子,過于正直的人必吃大虧,廣平王是好人,可他仍然斗不過楊家兄妹,長此以往,終有一日會毀于奸佞及後宮女人之手啊!」

高長庚大義凜然︰「既然追隨王爺,當與王爺生死與共,榮辱不棄。爹爹,您老人家不要為我們擔心,自古正義終將戰勝邪惡。」

「官場如戰場,你們也太天真了!」高力士搖頭嘆息「這個世上沒有人斗得過楊國忠,其人奸詐陰毒,什麼手段都使得出來。廣平王畢竟年輕,明槍易躲暗箭難防!」

「爹放心,王爺胸滿機智,無論他有什麼陰謀詭計,王爺都會有對付之法。我們感覺得出,王爺比奸相聰明百倍。」高長春一副信心十足的神情。

「哎,你們比我還有道理,我也勸不了你們,為父只盼望你們都平平安安。」

長安城中有了一段平靜的時光,這是一個難得的太平日子,朝廷的練兵布防策略並沒有影響百姓的正常生活。

江楓閑著無聊,只好常常與佳佳下棋打發時間,他很喜歡陪佳佳下棋,他已經習慣與佳佳在一起那開開心心無所顧忌的生活。許清河神情有些恍惚,他對佳佳的眷戀與日俱增,有時過來,也是靜靜地看他們對弈,他始終不敢表白,他怕遭到拒絕,寄希望于江楓能夠從中撮合。

花園里的景致永遠是美不勝收的。假山上,盤踞著幾條張牙舞爪的巨龍,雕刻得栩栩如生。湖水中魚兒悠哉悠哉的暢游著,似乎這就是它們理想的樂園。亭子里涼風習習,沁人心脾。兩人殺得天昏地暗,邊走棋邊吆喝。忙的汗流浹背。每一局都過硬,各用心計,玩得跟八十萬大軍打仗似的。沈妃陪在旁邊,默默的觀看,從不插嘴。

「皇兄你賴,落地沾灰,不許悔棋。」李永佳喊道。

「我沒賴。」江楓笑道︰「剛才是我還沒想好。」

「那不行,帶兵打仗時,你落入敵人包圍中,敵人會給你重新去想的機會嗎?」。李永佳理直氣壯的質問。

「那倒也是。」江楓一臉的無奈︰「好吧,算我輸了。」

「這怎麼叫算你輸了?本來就是你輸了嘛!」李永佳嚷了起來。

「好好好,我的皇妹,我的公主,我輸啦。」江楓嘀咕「也不知是誰在耍賴。我不玩了。」

「不行不行,今天我老輸,我要反敗為勝。」李永佳捂住棋盤,不讓他走開。

沈妃說話了︰「佳佳,看到你們兄妹這般親熱,我真有點妒忌你了。」

李永佳像一只快活的小燕子,‘嗖’的一下撲在沈妃的肩上,使勁搖晃著她︰「皇嫂,不要這麼小氣嘛!皇兄與你朝夕相處,日夜陪你,我偶爾來一趟,和他玩一會兒,你就要吃醋嗎?」。

沈妃被她說的有些害臊,玉面緋紅︰「我哪是在吃妹妹的醋?你們是兄妹,從小一塊兒長大,嫂嫂不過是個外人,哪敢奪人所愛?嫂子是羨慕你。」

江楓沒有說話,只是以擺弄桌子上的棋子來掩飾自己的不自然。

沈妃站了一會,越發無聊,低聲說︰「王爺,臣妾想回宮了。」

「嗯」江楓應了一聲,仍然沒有抬頭。

沈妃緩緩地轉身,慢慢的走著,她的眼淚也在轉身那一刻涌出。宮女小娟小翠默默的跟在身後。

為什麼?這到底是為什麼?為什麼你要這樣對我?回來四個月,我們本該恩恩愛愛,比翼雙飛,都說久別勝新婚。成親七天,你就離我而去。五年啊!我日日夜夜痴心盼郎歸,伴著孤燈,熬過一千多個日出日落。可你回來了,卻像與我成了陌生人一般。我沈珍珠哪里做錯了?你清清楚楚的說出來。你可知道我愛你,愛到斷腸,愛的心碎。難道當年的如膠似膝,山盟海誓,全都隨風而去了嗎?豫郎,難道我們之間的愛經不起歲月洗禮?我們的感情不歷風吹雨打,就這麼結束了嗎?

五年前的西湖泛舟,水光山色,無盡深情,你都忘記了嗎?

「珍珠,後天在王府倚龍殿,我們再相聚。」記得選妃前兩天,我們從船上下來時,你這麼對我說。

「你真要與我這麼個小吏之女成親?我怕你會後悔。」當時我還問你一句。

「今生今世,李豫只要有了你,拿整個世界也不換。珍珠,我費盡心思,才爭取到這個機會。這次選妃,我戰勝了皇爺爺,父王,乃至楊家一族,是我對你的愛,對你的痴情感動了皇室親友。如果你不來,我只能空憾此生,被逼去娶崔芙蓉。」那時,我在你心中是怎樣重的分量。

「豫郎,我一定會來,本來我不會,也從沒想過要高攀皇家子孫,但是你俘虜了我。珍珠永遠陪在你身邊,和你一起慢慢的變老。」我完全向你敞開了心扉。

那天,是個特別晴朗的日子,碧空蔚藍,萬里無雲,金秋的陽光照在人身上,非常柔和。廣平王府張燈結彩,人人身著鮮艷的盛裝,一百多名來自全國各州郡,經過層層篩選出來的美女齊齊的排隊進入王府。這些女子,個個國色天香,賽西施,勝貂蟬,明眸皓齒,精心打扮竟然使王府四個大花園中開得正盛的上百種鮮花失去了光澤。

我是最後一個進殿的,也只是尋常裝束,略略施了些脂粉,可以說一點都不出眾。皇上、貴妃端坐玉階之上,太子和太子妃坐在右側,豫郎你坐左側,你用傳音入密術對我說︰「珍珠,這些女子都是專為陪襯你而來。」

一群絕世美女參拜聖駕之後,選妃正式開始。楊貴妃、秦國夫人、虢國夫人、韓國夫人他們冷嘲熱諷,說我是只丑小鴨。太子夫婦保持中立。只有皇上,皇上他支持你,他說只要豫兒喜歡就好。豫郎,皇爺爺寵愛貴妃,幾乎是事事順從,但是對于你的婚姻,他沒有站在楊家那一邊。我們可謂天作之合,美滿幸福。

你不在乎所有人的譏笑,幾乎沒有去看一群絕代佳人一眼,徑直走到我身邊、牽著我的手。雙雙參拜父母和皇爺爺,並當眾宣布選我為王妃。我看到楊家的人眼中流露出了懊惱,憤恨的神情和他們鐵青的臉。

婚後七天,你匆匆返回師門。臨別之際,你說︰珍珠,你對我的真誠與痴心,我永生不忘,今生不夠,我要世世與你為夫妻。

當年的堅貞誓言還歷歷在耳。為什麼短短五年,你就對我這般冷淡?在你心中,沈珍珠已經成了一塊擺設,如擺在寢宮里花嫁上的奇珍花鳥,供人觀賞罷了。

豫郎,你曾經是那樣的愛我,就算你失去了記憶,也會第二次愛上我的。難道,我們以前的愛不是真正的愛嗎?

李永佳目送沈妃離去,說︰「皇兄,我覺得你和皇嫂怪怪的,你們吵架啦?」

「沒有啊!我怎麼會與珍珠吵架呢?」江楓心里的苦澀越發難言,我真是愧對李豫夫婦。

「皇兄,嫂嫂她對你可是一片真情,你千萬不要傷她的心啊!」

李永佳有些茫然「這幾個月,我怎麼覺著你們不像是夫妻,倒像兩個敬而遠之的朋友。」

江楓還能說什麼,事實的確如此。我注定要傷她最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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