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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休教胡馬度陰山

清晨的露珠像一粒粒珍珠跳躍在花樹葉子上,晶瑩閃亮,光彩奪目。在晴空萬里的晨光照射下,閃閃生輝,黃澄澄的如一潭金玉,天空中的雲彩格外碧藍,使人無端的添了幾分信心。唐時的校場位于朱雀大街東頭的瑞溪巷,這里寬闊敞亮。粉紅色圍牆里,一色紅磚鋪地,整整齊齊,場中廣植花草樹木。空氣清新,清爽宜人。守衛卻是非常嚴密,寧靜中不失嚴謹肅穆。據查證,這里最多時容納過五十萬大軍列陣。

正對校場大門百丈處,有一個九級高台,那是點將台。此時,點將台上黃羅傘蓋迎風招展,皇家儀仗威武排列。玄宗皇帝與楊貴妃並肩坐在華美的黃龍傘下。風吹著樹木枝葉搖晃著五色九龍傘,更顯場面莊重威嚴。文武百官排列在台下兩側,隊式順序與上朝相同。楊國忠與太子李亨仍然分列于文武眾官之首。

高力士傳達皇帝的旨意「宣,範陽節度貢馬使覲見。」

大門口走進一人,四五十歲年紀,滿面紅光,胡須修長,衣著並不華貴,四品冠帶,頭上戴著一頂乳白色絨帽,以區分漢胡之別。此人步子穩健的來到點將台前,老遠就下跪行三跪九叩面君大禮「臣範陽、平盧節度使安祿山屬官嚴莊拜見皇上,吾皇萬萬歲!」

「愛卿平身」玄宗和聲說。

嚴莊恭聲謝過起身拱手道︰「範陽平盧節度使安祿山派臣給皇上貢上上好寶馬三千匹,恭祝聖上皇圖永固,萬壽無疆。」

玄宗仍然含著和悅的笑「安卿對朕的忠心,朕記在心里。多年來,安卿為朝廷駐守邊關,盡心極力,當為天下官吏楷模!」

張九齡出列道︰「皇上當賜嚴大人于驛館歇息,再為大人及一幫馬夫踐行。」

「甚當如是,嚴卿一路辛勞,去驛館歇息吧!」

嚴莊又說︰「皇上,這批貢馬是從範陽數萬匹良馬中精挑細選出來的寶駒。但它生性野蠻,原來即為關外野馬。除了範陽特備的馬夫,沒有人能靠近它。安大人為皇上備了六千名馬夫及一些打雜人員。他們會忠心養好馬駒,以備戰需,所以,臣和這些馬夫暫時還不能離開長安。」

傳來一陣雄壯的馬嘶之聲,只見一匹匹白馬在一隊隊馬夫牽引下步入校場,列隊右側。馬是純白色的,馬夫身著黑衣,黑白相間,形成了一道亮麗的風景線。這隊人馬緩緩行進了半個時辰才全數就位。一時,校場上旌旗飄飄,馬嘶聲,不絕于耳。

玄宗如何肯讓他們留下?「京城人才豐厚,就不勞愛卿操心了。嚴卿回去轉告安卿,朕非常贊賞他的耿耿忠心,望他再接再厲,多為國家建功。」

嚴莊不緊不慢地說︰「皇上,這批馬性暴難馴,如果沒有範陽馬夫,就只如八年前安大人贈與皇上的那匹雪駒一樣,成為上林苑籠中圈養的野馬,而不能為將士所用。那就暴殮天物,實在可惜,也有負安大人的一片忠心了。」

玄宗已是無言反駁,掃掃台下群臣,沒有看到他寄予厚望的皇孫,忙問︰「豫兒為何還沒有到?」

楊國忠輕蔑的一笑,高聲說︰「听說廣平王這些日子正在忙著給貢馬繡衣衫,可能沒有時間來了吧?」

群臣大為失望,廣平王收購繡花針之事他們都听說了。不住的搖頭嘆氣,百官都束手無策,憑廣平王這個只會舞刀弄劍的少年,哎!不該對他期望太高了。

一陣傳呼聲震天動地「皇長孫廣平王到」

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校場大門。一匹純白名馬馱著一身著鵝黃錦袍的少年奔馳而入,身後數千三色衣著的士兵緊隨,隊伍整齊,步伐分外有節奏。

黃袍少年頭戴金冠,在陽光映射下,閃著耀目金光。一頭烏黑長發被微風吹拂著,腳蹬黃緞靴。神采飛揚,面目飄逸,英俊倜儻,端坐馬背,與這匹白馬相輝映,平添幾分豪氣與魅力。

嚴莊倒吸一口涼氣,廣平王李豫是如此俊美的少年,比想象中更加有氣質,周身散發的英氣,華貴令人為之側目。

江楓在眾目注視之下,滾鞍下馬,手持尚方寶劍,款步上前,走到點將台下,從容行禮「皇長孫李豫叩見皇上!」

「起來吧!」玄宗含笑「豫兒今天遲到了。」

江楓拱手告罪,轉身望了望嚴莊︰「這位就是安節度的貢馬使嗎?」。

「嚴莊見過廣平王爺。」嚴莊深鞠一躬。

江楓抱拳道︰「安節度使為國為民駐防邊關,風餐露宿,甚為辛苦。李豫在此代表皇上、太子向嚴大人、安節度致敬!」莊重無比的深深鞠了一躬。

「廣平王大禮,臣與安節度如何敢當?」

「這些年,朝中國庫空虛,皇上未有金銀嘉獎安大人,倒是讓安大人為朝廷送上寶馬良駒。此舉著實令朝野感動。嚴大人可把寶馬交付京城的馬夫,休息幾日,隨時可返回範陽。」

嚴莊回答︰「微臣倒想讓馬夫們回家與親人團聚,只是這些馬少了他們,將無法派上用場。所以他們只能留在長安,為國家飼馬。自古忠孝難兩全,先國而後家嘛!」他這口氣,好像已完全確定朝廷一定會留下他們一般。

江楓心底掠過一絲慶幸之意,若然沒有找到制服胡馬的辦法,皇上就只能忍受胡兒盛氣凌人的傲氣了。「嚴大人好像真的以為長安無人能駕馭這些馬嗎?」。

「長安人才雖然不少,但是飼養馬駒的人才,絕對不會有。」

江楓牽著嚴莊的手,指向那邊︰「嚴大人看見那匹馬了嗎?它已不再是鐵籠子里的觀賞物,已經是李豫的坐騎,名字叫雪青,我既能降住雪青,就可以制服這幾千烈馬。」

嚴莊冷然一笑「廣平王身懷絕技,自是可以用力氣制服雪青,但它也只可王爺一人能騎,難道這三千匹馬都由王爺一人來駕馭嗎?」。

江楓未語,一打手勢,郭源從容跨上馬背,緩緩行了過來。「嚴大人,雪青已溫順如常馬,誰都可以騎著它。任意飛馳。」

嚴莊回身道︰「皇上,如果廣平王能讓三千烈馬可以隨意駕馭,微臣即率萬余馬夫離開長安,片刻不留。」無論如何,嚴莊也不相信有人能馴服範陽的馬。

玄宗道︰「豫兒,該是你顯身手的時候了。」

江楓淡淡的語氣「豫兒雖無把握,但要勉力一試。」

楊國忠冷傲的口氣「十天前,廣平王于朝堂之上慷慨陳詞,胸有大志,今日面對群馬,如何會沒有信心了呢?」

「萬物都在不斷的變化,世上又哪有絕對的事?當日李豫不過為激士氣,信口開河,被逼無奈而已,但願今天不獻丑才好。」

順儀公主李永佳著一身紋緞羅衫,陪在玄宗身邊,此時宛然含笑說︰「皇兄,佳佳在這兒為你加油。」

听到這個聲音,許清河猛然望去,吃了一驚,差點就叫出聲了。這聲音、笑容、長相怎麼那麼似劉愛雪?甚至比劉愛雪更加嫵媚動人。天啊,若能得此紅顏佳麗為伴,此生再無他求,就是失去一切也無遺憾了。

江楓哪里知道許清河的心思,回送給佳佳一個燦爛的笑容︰「皇妹放心,為兄不會讓你失望。」

建寧王李倓走過來說︰「皇兄,我相信你一定能成功。」伸出右手。

江楓伸手握住,沒有說話,只是莊重的點點頭。然後走到場邊,輕打手勢。幾千士卒整齊的走向馬隊。

近了,還有兩丈就到了,還有一丈了。嚴莊示意範陽馬夫走開。士兵們正欲伸手握韁繩,突然間,數千白馬全都雙蹄直立,頭使勁亂搖,橫撲而至。人們還沒有回過神來,幾千士兵無一例外,到趴地上,好在他們訓練有素,一躍立起,再次上前。胡馬又狂吼連聲,瘋了一般的直撲過來,士兵們再次被撲倒在地。咆哮聲震耳欲聾,若非範陽馬夫及時抓住韁繩,這些士兵不知要傷亡多少。

江楓雙腳並蹬,‘嗖’的一聲躍過人群,從人們頭頂飛落胡馬前,又彈跳而起落在其中一匹馬背上。只見烈馬狂嘶怒吼,渾身猛抖,四蹄連踢。江楓被摔落馬下,他不肯認輸,又連次上馬,仍然摔下,不一會已落下十幾次。

楊國忠冷眼江楓上馬落馬,折騰的氣喘吁吁,直到筋疲力盡,再也上不去了。他暗暗欣喜,無知小兒,真是又笨又蠢。

只見江楓神色頹廢,俊面泛青,走回點將台,緩緩跪下,再也沒有往日的狂態︰「皇上,對不起,豫兒無能,不能為國出力,為君分憂,請皇上賜豫兒一死!」

此言一出,眾人皆驚,這已經表示廣平王十日辛勞付至一旦,仍然是無法奈何安祿山的詭計,明知馬夫留京的後果,也不得不為了。

李亨心中閃過一絲憂慮,但僅僅一瞬,他早已預料到會是這個結果,這是安祿山的籌碼,他早已算準長安無人能做得到,是自己這個無知的兒子夸大了自己的能力,搞到這般丟人的境地。

玄宗萬分失望,但也沒有苛責,嘆口氣說︰「豫兒,你也盡力了,朕不怪你,起來吧!」

江楓沒有起來。低聲說︰「豫兒本已無能,卻高估自己,即已失敗,願賭服輸,請皇上賜死。」

玄宗心疼不已,許久才說︰「眾卿,廣平王李豫曾在大殿立下生死狀,無能降住烈馬,自請賜死。今日他毫不辯解,自甘受罰。但是李豫十數天來日夜辛苦,盡力而為了,眾卿以為是否可以免其一死?」

郭子儀走出來︰「臣同意,人的能力有限,如果有功不賞,無罪而罰,不能彰顯聖上恩澤。」

楊國忠反駁︰「臣反對,廣平王拿國家興亡大事當兒戲,明知不可為而是逞強,耽誤皇上另想它計之圖,理當治其貽誤國事之罪,廣平王不為罪責尋找理由,仍不失為英雄好漢,請皇上接納,下旨賜死!」

這幾句話引起群臣騷動,敢當眾如此講話,這是何等的毒辣、陰險!

郭子儀忙說︰「廣平王一時沖動,立生死狀也非本意,乃丞相力迫,臣以為廣平王不但無罪,更則有功,國難當頭之際,群僚深受皇恩卻無良策,唯有其挺身而出,為國家一片丹心,為皇上分憂解難,如此忠孝雙全的皇孫,卻因其能力之外的過錯而賜死,試問天理何在?將來又有誰敢舍身報國,誰敢為皇上出生入死?」

楊國忠忽地跪下力諫︰「啟奏皇上,廣平王當時狂妄囂張,隨意凌辱踐踏大臣,承立生死狀也是其自甘為之,皇上又已認可,君無戲言,豈可出爾反爾?會讓天下誤以為皇上庇護皇孫,王子犯法也當與民同罪!」

許清河冷眼旁觀,比任何人都明白,他看到江楓明為請罪,實則毫無認罪之態,雖在道歉,卻無半份歉意,面色鎮定,異常的平靜,許清河已然大悟,如果認為那天在朝堂上是江楓鑽進了楊國忠的圈套,現在看來,他是故意去鑽的,更為重要的是江楓編了一張更大的網等待楊國忠自己來鑽。

可笑這個自以為老謀深算的楊國忠今天會出盡洋相而不自知,真是蠢到了家,看吧,還有一大群人都與楊國忠一樣蠢,他們竟然也跪下給皇上施加壓力,認為楊丞相說得對,廣平王狂言欺君,當賜死。

許清河含笑向江楓投去一個古怪的眼神,每當江楓捉弄同事的時候,他都會給江楓一個這樣古怪的眼神,今天他捉弄的可不是普通人,乃歷史上赫赫有名的奸相,楊氏家族的代表楊國忠。

江楓也看到了許清河那古怪的眼神,心中暗嘆,有一個非常了解自己的人有時候也不好玩,清河這般了解我,但看樣子他沒有透給楊國忠。

李亨站在一旁,親眼目睹眼前的一切,這麼多朝臣公然唯楊國忠馬首是瞻,當著我的面,脅迫皇上處死豫兒,這幫人有恃無恐到什麼地步?這些年,我這個皇太子受盡楊家兄妹的凌辱和迫害,他們又何時把我放在眼里過?可恨豫兒天真幼稚,看不清朝中政治的陰險,我這些年老是這麼懦弱,他們才會肆無忌憚地欺凌,為了兒子,今天我也堅強一回。

李亨忽然轉身,恭敬地跪在楊國忠及一幫大臣面前,語氣無比恭順,頗有低聲下氣︰「楊丞相,豫兒年幼無知,得罪了丞相,我李亨今日代子贖罪,請丞相大人高抬貴手,放他一條生路!」

文武百官與皇家子孫都被眼前一幕驚詫了。

江楓震驚了,想不到向來對李豫冷漠,只知道斥責的李亨竟會為了兒子這般剛強,他疾身而至扶李亨起身說︰「父王貴為太子,是普天之下除了跪拜皇上的一國儲君,各位大人如何承受得起如此大禮?他們的陽壽會被父王折盡的!」

建寧王李倓緩緩說︰「皇兄言之有理,要為皇兄求情,我們也當去求皇上,父王怎麼去求楊丞相,掌握天下人生殺大權的並非楊丞相而是皇爺爺!」

簡單明了的幾句話,父子兄弟三人的簡短言詞,隱射了多麼辛辣的諷刺與稀落!郭子儀及一班忠良心中大快,他們父子都這般睿智,對這幫奸賊,只有以牙還牙。

特別是太子這一招太絕了,這一跪,便把楊國忠推到了風口浪尖,他的言行即成了脅迫君王、欺壓大臣的奸佞,而建寧王的幾句話又更加注釋明白,天下儼然是楊家的天下,楊國忠如何承受得起。

只見他急忙跪在地上叩頭,連呼︰「微臣該死!皇上恕罪!」估計他再也不敢公然給皇上施加壓力要求賜死廣平王了。

「楊卿平身,朕並沒有怪你的意思!」玄宗和聲道。

靜了片刻,楊國忠忽又冷漠的說︰「將來只要有大事都可以夸口狂妄地自認為自己力可勝千軍,總之也不用負任何責任!」

江楓一雙星目從楊貴妃,楊國忠面上掃過,那麼犀利,那樣毅然。許久他才轉向玄宗抱拳道︰「皇上,豫兒還有一個辦法,一直沒有把握也沒有讓他們來獻丑,看樣子,今日我不給大家一個交代,會有很多人不服,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

玄宗興奮地問︰「豫兒還有辦法,剛才為何不早說?」

江楓含著一絲嘲弄的笑意,「今天是個好日子,何妨給各位大人開個玩笑,請皇上恕孫兒欺君之罪,再說,我還是沒有十分的把握!」

「沒有關系,成與敗朕都不會怪你!」

江楓正然道︰「豫兒雖是狂妄無知,也算是七尺男子漢,還是四個字,願賭服輸,以免各位大臣對皇上有異議,使皇上失信于天下,如果今日豫兒能僥幸成功,望皇上答應我一個要求!」

玄宗忙道︰「果真如此,朕答應你任何要求!」

江楓噌得一聲拔出尚方寶劍,右手一揚,金光閃射的寶劍哧得一聲扎進了堅硬的青石板地上,劍柄一晃一晃的,他拱手語氣鏗鏘有力︰「如果再失敗,不用皇上為難,李豫就用這柄欽賜尚方寶劍當場自刎謝罪!」

群臣目瞪口呆,如此豪氣,真英杰也!

江楓面色果毅,大步轉身,向著左側輕輕招手,郭源立刻搭弓,射出了一支帶火的信號箭,頓時左側的三千名藍色盔甲侍衛齊步走過。

楊國忠突然失聲驚叫︰‘快,快護駕,廣平王要弒君謀反!」

建寧王冷然道︰「楊丞相一慣誣人謀反,竟把這幾個字用在了我皇兄李豫身上,你看清楚,廣平王府的三千侍衛沒有帶任何兵器!」

群臣見侍衛撲向馬隊,在數丈外立定。

江楓輕輕招手,突然間,狂風四散,飛沙走石,只听一陣呼嘯之聲,堅硬結實的青石板地面下鑽出了無數細繩,同時從天而降飛落而下張張大網。

只那麼一剎那,三千匹馬,數千馬夫盡皆入網,馬身上已被粗繩困住,這一戲劇性的變化,使場上人人震驚。

江楓長笑道︰「這麼不小心,怎麼把人當馬網進去了,快請他們出來。」

侍衛應命,伸手撥開網套,把這些萬分狼狽的馬夫救出來,這個網是江楓與一群侍衛趕做了三天制成的,他利用現代科學原理周密計算設計而成,人在里面若不動還好,越動勒的越緊,馬夫出來時皮肉已被勒的血浸了。

郭源厲聲喝道︰「馴馬開始!」

一聲令下,幾千人同時以身體擋住這邊視線,各自捉住了馬頭。

坐在高台上的玄宗居高臨下,能看清馬隊的情形,卻看不明白他們在干什麼!有人不停地在幾匹馬之間奔波,玄宗笑了,這個豫兒早有準備,胸有成竹,卻要裝的那麼頹喪,朕低估他了。

場上靜了好長時間,三千人齊跪在地上,拱手喊道︰「稟王爺,馴馬已完畢!」

「全體上馬!」江楓大聲喊道。

數千侍衛齊跨駿馬,頓時校場上馬蹄聲向,整齊有序而絲毫不亂,英俊勃發地繞場一圈。

江楓對嚴莊說︰「嚴大人,這回可以放心離京了吧!」

嚴莊忽然雙膝跪在江楓面前,鄭重的說︰廣平王,嚴某數十年來隨安大人南征北戰,識過無數英豪,從未真正佩服過任何人。但是今日,嚴莊服了,王爺乃當世奇才。」

「嚴大人過獎。」

嚴莊目注江楓,良久,問︰「廣平王,嚴莊早就聞听大名,果是名不虛傳啊!能否告訴我,你是怎樣做到的?」

「有何不可?嚴大人附耳過來。」

嚴莊湊上前,江楓對他低語一陣。

「不錯,就是這樣。當年安大人發現這個秘密整整用了三年,不敢想象廣平王又是怎樣于數日之間識破其中奧妙,常人是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的。」

江楓含笑未語,心道,比你們晚出生一千多年,有現代高科技做後盾,自然應該比你們這時的人要聰明一些吧。

嚴莊緩緩講出了多年前的事,眉宇間有一種飽經滄桑的憂郁。

「三十年前,我跟隨安大人奉旨駐守範陽。那時候,範陽關外地處偏僻,野獸蘋繁出沒,我們的戰馬時常被一些野馬咬傷咬死。想過許多法子,這些野馬捉不住打不到,一時無計可施。後來野馬數量日益增多,士兵們的馬匹與人身安全時時受到威脅,安大人傷透了腦筋。

「有一天,安大人的坐騎被野馬咬斷咽喉死了,安大人眼見心愛的馬駒死在自己面前,怒氣萬端,瘋狂的跑到原野。好不容易追上了那匹馬。當時安大人正是血氣方剛的少年,力大無窮,跳上馬背。

「野馬連嘶帶吼,在山野樹林中飛跑,慌不擇路,邊跑邊抖,四腳狂踢,想把它摔下來。但安大人天生神勇,性格倔強,怎麼折騰也穩坐馬背。

「一時間,安大人在馬背上坐了一天一夜,身上被樹枝荊棘掛的傷痕累累,幾處血流不止。馬更是遍體鱗傷。兩天兩夜之後,馬累了,人也困乏了。終于在一個荒郊僻地停了下來。

「安大人吃些干果,休息一陣後,又打算去捉住野馬,殺死它為愛駒報仇,誰知那馬不斷不跑,還親熱的沖他搖晃尾巴。回營後,大家都好奇,努力的尋找馬突然馴良的原因。為此,安大人帶領官兵費盡心血,捉住了二百多匹野馬,日日研究野馬驟然溫順的原因所在。

「一直找了三年,試了三年,我們雖然想到可能是因為馬受傷的緣故,然而把馬身上都試遍了,仍一無所獲。最後才想到了馬的耳朵,也才終于找到了馴服野馬最簡單的辦法。」

所有人都听到了嚴莊的敘述,卻是一頭霧水。但是誰也沒有去問到底是什麼辦法。這已經不重要了,三千烈馬已經任由駕馭,這是事實。安祿山為了多留一些兵力,名為三千匹,實則送來五千多匹,弄巧成拙。這些馬不得不無條件的留在長安,而他的馬夫卻要離開,再也沒有任何留下的借口。這都是廣平王李豫滿月復智慧達到的結果。大臣們齊跪地下,山呼萬歲,祝賀皇上喜得寶馬,有了皇長孫這般絕世英才。

楊國忠、楊貴妃兄妹羞憤萬端,今日被李豫戲弄的丟盡顏面,臉上的尷尬和羞怒無法發泄,不得不向皇上道賀。

皇上龍顏大悅,根本不理會楊家兄妹的狼狽,叫人領嚴莊去驛館休息。

玄宗眉開眼笑,「豫兒剛才要朕答應你一個要求,說吧!以你立下的蓋世功勛,無論你要什麼,朕都答應你。」

「無論什麼嗎?」。

「君無戲言!」

江楓郎朗雙目掃了掃楊國忠兄妹,微然含笑︰「安節度所貢寶馬實數為五千七百三十四匹,我想請皇上從京城六軍中挑選一些精干士卒組織一支鋼鐵勁旅,一旦有戰事,可以保證京城堅固。再賜天下三品以上武將每人一匹,以作為他們為國盡忠的獎勵。豫兒府里貪心一點,要零頭,就是三十四匹。」

玄宗大笑道︰「豫兒為朕立此奇功,,就只要幾十匹馬,你的要求也太低了吧?」

「豫兒深曉知足常樂的道理,有吃有喝即可,貪得無厭,最終將會一無所有。」江楓大聲說。

玄宗想想︰「那天國忠說,等事情圓滿結束後,要朕以皇子親王的禮儀相贈。現在朕就賜你今後一切與皇子同列。」

江楓忙說︰「皇上不可,皇子乃我的父王與各位皇叔,豫兒何敢與父王及皇叔們同列?那會使豫兒犯下不孝之罪,請皇上收回成命。」

「好,好,朕全答應你。朕的豫兒毫無私心,所思所想皆是為國為朝廷。今天朕真的是太高興,傳旨,今晚在大明宮含元殿設慶功宴,各位愛卿務必赴席,豫兒,你要帶著孫媳和郭源他們同來啊!」

江楓忙說︰「皇上,這幾日我很困了,今晚的宴會想告假。」

「慶功宴為你而設,你不來,有什麼意思?」

「皇上恩寵,豫兒萬分感激,此次能圓滿達償夙願,是萬眾一心,同舟共濟的結果,非豫兒一人之功。皇上要獎賞就獎賞出過大力的金吾大將軍陳玄禮以及御林軍統領蕭畦他們,還有幾千將士,若是沒有他們,李豫一人將會一事無成。」

李倓今天一直都在旁觀,靜靜地看著他的皇兄,從兄長鎮定自若,平和的笑容中,他看到了希望。始終堅信,大哥一定能成功。數千士兵倒地,甚至皇兄本人也屢屢墜馬,他也毫不動搖這個信念。他仔細的觀察到皇兄面上常人難有的從容。大哥努力多日,其方法絕不會這麼簡單。李倓斷定他是為了引楊國忠出丑。果然如此,奸相專橫跋扈,還從未見他這麼狼狽過,那羞愧難言的樣子真爽。皇兄是好樣的,足可令我們這些東宮子女昂首挺胸了。他,我的大哥,姑且這麼著吧他確實做了我大哥應該做的所有事。

李倓走進前,拱手道︰「大哥,祝賀你,一舉馴服烈馬,為大唐贏得這麼多好戰馬,你是小弟永遠崇拜的英雄。」

江楓含笑︰「三弟過獎,不過,僥幸罷了。」

李永佳銀鈴般的笑聲傳入耳中︰「皇兄,你真的沒讓佳佳失望。」

李亨望著這兩個才智無雙的兒子,心里異常滿足,面上露出微微的笑意。只是他向來喜怒不于色,幾乎沒有人看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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