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
「讓開!」夏候軒才來就急沖單參吼過一句。
範勛扭頭,一眼正撞單參在看到夏候軒趕來時那一記放心的笑意,心一怔,他竟意亂的呆佇在了原地。那種難受,就好像有一壇子的醋在肚腑里傾刻打翻一般,酸得讓他能提起劍繼續鰲戰的意識都全然失去。
「當心!」
直到單參的一記烈吼穿透思緒,才終讓他從迷思里回到戰局。不過為時已晚,就見一支箭已經直抵到了他的胸口。「啪!」好險的是單參及時抽鞭為他打落那箭,才沒能傷及到他的皮肉。
「只知道你的功夫不濟,沒想到還這麼不小心。」單參本來已退到一旁觀望戰勢稍作休息,不過看著範勛這般松垮的模樣,可就不敢再輕易放松了。一躍而起,單參飛踏到了範勛的身旁,為他抵擋起來。
「我不過一時分神而已。」單參不過才貼近他身子附近,他立馬就感覺到了一陣暈乎。
「有什麼比性命重要的事能讓你在此時出神的?如果你累了就先退下罷,師兄和我會擺平他們的。」單參冷峻的臉色依舊絲毫不改,瞪著敵人時那確鑿的目光也一刻未挪,不過正是這樣的冷靜才讓範勛更加反感,「什麼時候,戰場就由我倆的並肩作戰換成了你和你的師兄了?真是個沒情沒義的人!」他不由狠狠的諜過一句。
「你這人怎麼總是喜歡屈解人家的話意呢?我不過是為保你周全才這般說的。」
「不要,不喜歡,不想听,就哪怕身負重傷,和你一起面敵那個人也一定是我!」
單參嚇了一跳,只為他出奇的反應,微頓了一會兒,單參才沒好氣的罵過一句︰「幼稚!」
「你們倆口子到底吵完沒有。[]」夏候軒看著他倆一來一往的不由好笑,只可惜單參正穿著男裝,如果換作女兒身份的話倒還真有些「天生絕配」的意思了。
「你胡說八………道……些什麼呢………?」範勛被夏候軒這一笑顯然是急了,可扭頭一看,竟發現他那邊的戰勢已然早早結束,早的可算是光怪陸離了!望著那橫躺一地的傷者,範勛反復好奇的抬頭低頭,來回在夏候與傷者之間打量,一時也想不能他到底是怎麼辦到的。
「閃開,別擋著師兄了。」單參看著他那一臉的呆樣不由好笑,拽起了他的手,一縱就從瓦檐上飛身下來。
什麼叫「別擋著?」又因為單參的一句話,範勛簡直要氣急敗壞了。
可直到夏候軒終于肆無忌憚的撒手大戰,範勛才啞口無言,想起方才單參說得那位能以掌風劈倒一片的——不正是這位?
如舞一般,夏候軒只是輕盈的幾下迎掌劈掌,曲身之後,如一聲鵝雪突至,天下漫漫泛白,而就在那一片雪絮飄然完結後,原本候戰在他周圍的賊人們竟都全然倒地,嗚呼哀矣。
那樣的置身畫境的從容,那樣刁詭的美,讓範勛也禁不住汗顏起來。
舞完那一片雪,夏候軒從從容容的躍身而落,詭媚一笑,他即沖著單參得意的說過︰「這位是哪家小孩,下雪天怎還穿得這樣輕薄?」
單參微笑一記,露出調皮的味道來,與以往嚴肅自然大不相同,「還是‘雪舞’利索。省了不少力氣呢。」
「欠我一個人情了,得記著。」夏候軒輕輕扶過單參的肩頭,「他日要還的。」
「說起人情嘛,」單參猛的一回頭,便狠狠的瞪過範勛,「方才範公子說過的話,不知還算不算數?」
「我何曾說過什麼話值得你如此惦記?呵呵,我全給嚇忘記了。」範勛只準備糊涂的唬弄過去。
「我可記下了,你欠我一件事呢!來日必定討回。」
「討回什麼呀?莫不是想要人家以身相許吧?那不如也讓我欠你個人情得了!」夏候軒又沒頭沒尾的插了句話進來。
一旁的範勛生吞了口口水,尷尬得便不成人形了。
「就你最愛胡說八道,方才所欠人情現在全當扯平了,哼!」單參瞪過一眼沒羞沒臊的夏候軒,正還想再絮叨什麼,只是突然就頓了下來,臉色瞬然放垮——「小心!」猛的,他突然一把緊抱住了範勛的身子,再猛勁的來了個側身轉。正當範勛還在傻怔之時,「嗖」的一聲,只見一支竹箭便就不偏不倚的插到了單參臂膀之上!
「啊!」單參嚎出了一記凌厲的慘叫。
「找死!」看到單參受傷,倒真是夏候軒給惹手了,他只輕輕的一撇手,就見一片泛光的暗器直逼那賊人飛去,不過眨眼的功夫,那人正端著弓,還來不及驚駭完竟就身首異處了!
範勛摟緊癱倒在自已懷里的單參,一時竟只剩手足無措的渾身顫抖,就能開口說話都不能了。
「快讓我看看!」還夏候軒有了對策,先行扯開了單參中箭的那只衣袖,就見白璧如脂的手臂上一股子殷熱的紅直淌而下,箭頭深深刺進了骨肉里,傷口泛起了瘀黑。「不好,箭頭上淬了毒!」
「我馬上帶他見御醫!」範勛只覺得自己的頭皮都快炸麻了,真沒想到竟會因為自己的一時大意而讓他誤害傷痛!一時糾心也好,難過也罷,更還有些心疼得難以言表,全都結在心上,折磨得他說又說不出,哭也不哭下,真恨得人牙發癢。
單參倚著他,有力無力的呼氣著,抬頭望見範勛那滿當擔憂的目光,不知為何,猛然一下只覺得心開始狂亂不安,轉過身竟就對夏候軒說過︰「師兄,我的心跳得好快,這毒看來夠烈的。先幫我把箭取出來罷。」
「那你忍著點!」平日里總常瘋瘋癲癲的夏候軒,卻在這麼個關頭倒平靜起來。他正操動手想要為單參拔出箭頭,卻被範勛給沒好氣的硬生攔下「你要干什麼?這樣會疼死他的!單參,我馬上帶你見醫!」
「沒時間和你廢話了,況且從小到大他受的痛可並不少于此。」夏候軒一個澱氣,堅定的握住了箭柄,「這下倒真成個‘斷袖’了!」
「少說廢話……啊!——!」又是一記淒厲的吼叫,順勢又有血汁奔賤出了好幾尺,單參咬著牙,倒在範勛懷中,表情極痛苦的扭曲著。
「已經封住了你的幾大穴位,想來走毒也不會這樣快,範公子總算說對了一句話,你必須立刻見醫了!」夏候軒手腳真還利索,絲毫不拖沓,倒是一旁內疚個沒停沒歇的範勛反顯然愚頓起來。
「不行,我要回王府!」稍微才回應了點臉色,沒想到竟從單參嘴里吐出了這麼一句話來!
「你別鬧著玩了!以你此刻的傷勢必須立馬見醫才行,我可不想有人為我枉送性命!」範勛沒再多想,一把就摟抱起了單參來,才發現真是削瘦的可憐,簡直輕得就如同片鴻羽一般,絲毫不費他的氣力。
「放開他!」夏候軒在一旁冷靜的放出一句話來。
範勛奇怪的看著他,「你又想胡鬧嗎?想讓這小子就這麼英年早逝嗎?如果你不想管他了就讓我走,我會讓人治好他的!」
「放開他!我不會再說第三遍了!」夏候軒這回看似真是動真格的了,他憐恤的看過一眼正倍受箭痛的單參,揚起頭卻來對範勛說道︰「如果你不想葬在雪里,現在就按他說得做,放了他!」
「哼哼,就算我死無全尸,也不會就這麼任由他死去的。」
「我自會治好他的,如果見了醫,他才真有可能會死!」
沒頭沒腦的,也不知為何夏候軒會冒出這麼一句話來,只是見他突然清冷的目光里迸出一記誠懇,看來並沒有丁點想要傷害單參的意思。
「範公子,放我下去,師兄不會害我的!」
範勛也只能無可奈何的把單參遞送到夏候軒的臂彎里,只是心里難免疑惑重重,為什麼明明單參受了傷卻不敢受醫?而且夏候軒還很清楚的知道原因?
「範公子,為免東廠的走狗之後還會再來埋伏謝家人,你且暫先守在這里吧。何況也該有人向他們解釋一下謝大人的狀況了,我的寵禽在上頭,我的人馬不過片刻便會趕來的,你先應付一會兒,我帶參兒先走了。」
參……參兒……?
雖然不想承認,可頭一回從夏候軒嘴里听到那樣親昵的稱呼過單參,心底那一絲酸意又開始本能的作祟起來,折騰著他又燃起了一窩肚的莫名火氣。
他漠然的扭過頭,不想再看單參傾倒在他懷里時的模樣。
「走?走去哪?誰都不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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