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不是有意?」顧雅楠冷哼一聲,不再說什麼,徑直進了客廳,此刻,只覺得渾身泛酸,抬手臂都很是吃力。乜了眼正誠惶誠恐地站在身側的保姆,看著她那同樣黝黑的臉龐,跟記憶中的那個已經遠去的人是那麼地相似,而自己的丈夫,那個遠近聞名的駙馬,也正是因為那個人,所以才怨恨了自己一輩子!
心里頓時一陣厭惡,扭過了頭。怎地?怎地西北人都是那麼討人厭?這個同樣來自西北的保姆,是駱雋暉特地從人才市場找的,沒有別的要求,唯一的要求就是只要是西北人。
駱雋暉,你既然如此念著你的西北,那麼當初為什麼不一畢業就滾回你的窮山溝去?而是留在這里當了我們家的駙馬?
顧雅楠心里虛空難當,已經好幾天沒有踏進這個家門了,昨天做完了最後一台手術時間還不是很晚,漫無目的地開著車在街上瞎逛,最後,卻鬼使神差地進了一間燈紅酒綠的酒吧,直到喝的爛醉無法開車,才掏出手機胡亂撥了個號,只是沒想到,打得居然是鐘珈唯的號!
結果被他拖回家整整折騰了一晚,以至于今早連床都起不了,今天是自己出診的時間,本想直接去醫院,但是想到還有些資料放在家里,不得不先趕回來。只是沒想到一回來就被家里的保姆灌了一臉的晦氣。
轉回身月兌上的外套,陳姐忙走過去接過,掂在手里。剛欲張口,卻見駱雋暉從餐廳里踱步出來,忙喚道︰「駱先生!」
駱雋暉點點頭,道︰「我吃好了,陳姐,你去收拾下吧!」陳姐應了聲,忙著手里的衣服放下,閃身進了餐廳。
顧雅楠轉身去飲水機處為自己倒了杯熱水,听著身後漸走漸進的腳步聲,她直起身子,把燙手的杯子放在了茶幾上,抬眼望著已然走近的駱雋暉。
許是剛起床不久的緣故,此刻的駱雋暉有一種說不出的清爽飄逸,身上只著一件白襯衫,胸前的紐扣只是很隨意的扣上了幾顆,露出麥色的肌膚。袖口被松松垮垮地向上挽了幾圈,頭發還未完全干透,透著些微的濕意。
眼前這個男人此刻是那樣地玉樹臨風、儀表堂堂,清晨醒來的倦意早在他的臉上一掃而光,此時,那劍眉星眸正望著自己,只是那里面是一如往常地平靜無波。
顧雅楠驀地想起昨晚的那個人,那個在她身上馳聘的人,突地悲從中來。駱雋暉,我如今的不堪,都是你給我的,全都是拜你所賜!
駱雋暉淡淡地看了眼正盯著自己的顧雅楠,那眼神里有自己所熟悉的怨恨。他垂下了眼眸,在身邊的沙發上坐了下來︰「怎麼這個時候才回來?醫院很忙嗎?昨晚又通宵?」
顧雅楠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卻被那杯還稍顯滾燙的熱水燙的舌頭發麻,使勁地吸了口氣,「還好,不是很忙。」
「你這個時候才回來,還沒吃早餐吧?不喜歡吃饅頭和小米粥那就讓陳姐微你在準備點別的。」說著轉身朝著廚房的方向喊了聲,「陳姐!」
陳姐在廚房里探出了身子︰「駱先生,你叫我?」
駱雋暉看了眼顧雅楠,道︰「太太還沒吃早餐,你給她準備點別的。」
陳姐剛想說「好的」,顧雅楠卻是快她一步,搶先說道︰「不用了,等下我去外面隨便吃點就好我還要趕回醫院上班,我只是回來拿一些以往的備用資料。」
說話間,已經放下手中的茶杯,轉身朝著樓上走去。
陳姐見此,有點無措地站在那里,仿佛不知該如何做,駱雋暉朝她擺了擺手,道︰「算了,陳姐,你去忙你的吧!」
駱雋暉看著已經走上樓梯的背影,眼里是一片的淡光。就在顧雅楠剛剛低子的那一個瞬間,她脖頸間的那處紅痕他看的很是分明。
轉眼望向窗外,外面是一片的晴朗,陽光暖融融地照撒在這一片大地上,也撒在心里的某一個角落。心里默念著,「雅楠,希望那個人他會真心地對你。」
沒過多大一會,樓上便響起了關門聲,駱雋暉看著顧雅楠已經從樓上下來了,手里多了一個文件袋子,她朝駱雋暉看了眼,什麼話都沒有說,就走到玄關處低下頭來換鞋,在臨出門之時,開門的手似是猶豫了下,方才朝著廚房喚道︰「陳姐!」
正在廚房收拾碗筷的陳姐听到喚聲驀地手一顫,差點打碎手里的碟子,忙把手放在身上系著的圍裙上胡亂擦了下,快步跑過來,望著顧雅楠︰「顧醫生?」
顧雅楠一手打開了門,道︰「醫院今晚有我的一台手術,晚飯不用替我準備。」
陳姐應了一聲︰「好的,我知道了。」
頓了一頓,顧雅楠又是說道︰「如果太晚了我就不回來了,你不用替我等門。」
陳姐機械般地又應了一聲︰「好的,我知道了。」
顧雅楠也不看她,說完就走了出去,大門被 地一聲關上,室內又恢復了一片寧靜。
陳姐有點愣神,看看已然緊閉的大門,又看看一動不動地坐在沙發上的男主人,有點無措,吶吶地道︰「那個••••••駱先生,如果你沒什麼吩咐,那我去忙了。」
駱雋暉點點頭,沒再做聲。
陳姐見狀,如是得了特赦令般,一下子就消失在了客廳里。
駱雋暉深深地嘆了口氣,陳姐的剛剛的神色他都看在眼里,這個家,是不是連保姆,這個自己從人才市場招來的外人,也是一樣得覺得沉悶?
駱雋暉在心里苦笑,其實那樣也是很正常的,不是嗎?連自己都覺得在這個所謂的家里沉悶得差點喘不過氣來,何況是外人?
家,到底是什麼?
家,在駱雋暉的心里太虛幻了,除了小譽,還有什麼?
都說家是一艘船,它能帶給人們溫馨和溫暖;家,人們說它是溫馨幸福的港灣,是永遠的彼岸,帶給人的是魂牽夢縈和永遠的牽掛。
文人墨客都說家是避風遮雨的碼頭,是快樂的源泉,是人生永遠看不厭的風景。
人們也說如果人生是一次飛翔,那麼家就是一根牽絆永遠的線;如果人生是一次旅行,那麼家就是沿途最美麗的風景。
可是于他,為何卻是一個負累?是一個令人窒息壓抑的美麗牢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