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大豪來到支隊大門口，正想上哪兒去消消氣，看看雲霧庵沒跟上來他就等。這當兒支隊長從外邊回來了，見他虎著臉，就問︰「吳大隊長，會開完了？」
大豪說︰「不提，李兵這一幫子壞蛋，伙起伙來對付我，硬是把個人給氣死了。」
「你來我辦公室一下，有事說，」支隊長小聲說，表情嚴肅。一大早好好的，這會兒他從外面回來咋就變了呢，大豪想。
支隊長一直對他很好，當政委時就沒輕看他是工農子弟。他的心咚咚的，隨支隊長去了辦公室，支隊長關上門說︰「坐，你烏著個臉到底為什麼啊？」
大豪說︰「剛才開會，李兵他們對我們立功有想法。」他想把這事兒盡可能地說平淡些，不叫支隊長認為他在鬧意見，可胸中的怒氣怎麼也理不順暢。
支隊長似是不想听他過多的解釋，換了話題，說︰「我是從政法委那兒回來的，跑你升正大隊長的事，」他停頓了一下，沒說下文。這可急壞了大豪。「想知道結果嗎？」。支隊長又沒說出結果卻問。「你與婭婭怎麼樣了？朋友還是在談？」
「是，朋友，在談」大豪說。心想，這是兩個不搭界的事啊，你叫我怎麼說。
支隊長可不管大豪在想什麼，問︰「那青青呢，又是怎麼一回事？」
大豪說︰「我家的情況你老是知道的，青青是我後母帶來的女兒，我只把她當我的妹妹看待。」
支隊長說︰「作為領導我不干涉你和誰戀愛，作為過來人，我只是告訴你一點，事業與愛情，事業才是一個男人的生命，愛情嘛，說庸俗一點不過是找一個人過日子罷了；你今年二十**了吧，年輕，與雲霧庵那小子不同，他沒有什麼上進心。你不同，二大隊這次真的很能干，就報了你轉正。」
支隊長說得口干舌燥，端起杯子要喝水。大豪見杯子是空的，就拿水瓶給滿上。支隊長繼續說︰「可有人反映到政法委去了，說你思想作風不正派，當然也反映了雲霧庵的問題，總之，同你類似，你呢，一時任婭婭一時什麼青青；他雲霧庵呢，一時那個女賊一時韋蓮娜，簡直說的好離譜啊。我氣得臉上都掛不住了，你看你倆，你們到底愛誰？任婭婭好幾天就沒回家了，你知不知道她爸爸快當副市長了，不一定就管這政法口呢，你不知道？這正科干部還要他們批呢！我看青青這女孩子，人不錯，這段時間沒到食堂來吃飯？你好好擺平這件事。」
支隊長說得很誠懇也很對，什麼都有說了什麼也都沒說，沒叫大豪干什麼又什麼都告訴他了。想一想吧，吳大豪，吳大豪問自己，愛情，仕途，你到底要什麼。「你老忙，我出去了，」大豪說。他要好好想一下到底要什麼。
「你記住，我五十四了，這代支隊長的位子還能坐多久，我不能一直這麼護著你，」支隊長說。「一年半載我要讓位年輕人，還有，你小懷志三歲吧？」
大豪說︰「是。」
支隊長說︰「你好好干，那事兒也要處理好。」
「是，我知道了。」大豪說，就出了門。
經驗總結會被大豪攪了，江懷志很惱火。散會，他說。
正要散會，門口一個女人堵在門口，笑容可掬，是韓亞環。
「江夫人，」李兵說，只把亞環盯牢打趣說。「大白天來干什麼呢，瞧你胸前那一對……」他們家在一個單元，踫面常逗樂子。
「李兵，你老婆那一對痰盂，不小吧，也不見你那死瞅著不眨眼的，」亞環俏罵。
李兵說︰「我們的任婭婭小姐說你是水汪汪的，我老婆沒得你那麼——水汪汪地胖。」
「汪死你個鬼頭。」亞環擠進會議室。江懷志早見到亞環，就是一動不動。她來干什麼呢，他想。又有好幾天沒回家了，這一陣子他很忙，晚上干脆睡辦公室。看亞環的神態沒有要來吵架跡象，他心頭一塊石頭落了地。「這幾天我很忙，」他說，一笑。
「我知道，煨了湯，下班回家嗎？」。亞環問。
「今天下班是要回家的，嘿！你來干什麼？」
「看我老公不行嗎？」。
「那感情好，有那麼離不開的嗎？」。
懷志不知什麼時候就對亞環沒有什麼興趣。他說不上她有什麼地方不對，討厭她胖？不是。戀愛結婚時她一點不胖，還瘦，現在她胖了，也是跟了他才胖的。這胖也是屬于他的。他這個人甚至喜歡胖一點兒的。現在無所謂愛不愛，日子還得過下去，婚姻的實質也就是過日子。結婚是兩個人在一起，婚姻卻是兩個人社會關系在一起，牽一發而動全身，不明白這個道理，他就不是一個明智的人，懷志經常這樣想，也是在提醒自己不要去犯錯——像有些人一樣去鬧什麼離婚。
亞環說︰「當然離不開。」心里卻說，女乃女乃的，那姓商的政委一個電話叫走了，就是幾天不回家。亞環接著說︰「我關心你身體，怕你吃不好唄，你們開會，那個女政委呢？」她就想見識一下商君，听傳說，漂亮的女政委，三十歲不談朋友不結婚。她想不知為什麼。
「你有什麼事？」懷志的心咚咚的，不知她又要胡弄出什麼名堂來。
亞環說︰「都說女政委的衣裳考究，咱也按她的式樣做一件試試。」
江懷志笑了，說︰「你個水桶腰，按她的式樣做一件試試？別丟人顯眼了。」
「哼，說實話了吧，嫌你老婆胖，」亞環生氣了，想發泄一下有油頭了。「戀愛時我胖嗎，現在胖了那麼一點點，就嫌棄了？再說這胖還不是你給弄的，為咱倆的兒子有女乃吃，我只好往死里吃，胖了吧，減肥減不下來，怪我？」
「嫌你胖我敢嗎？」。懷志怕鬧，滿是賠小心。
「量你也不敢！」亞環說。她見懷志對她低三下四，挺得意。
懷志說︰「其實我喜歡你胖，只是你別東施效顰，她有她的美你有你的好。」
「她是誰啊，」亞環說。
當然是指商君。可懷志這會兒不上她韓亞環的當，說︰「誰？李兵的老婆住你樓下，你還不知道她胖得一塌糊涂嗎？」。
哼，亞環一聲冷笑說︰「這話我愛听，走了，下班回來喝湯。」
懷志說︰「不到辦公室坐會兒？」
亞環說︰「不用客氣，老公，我還不知道你不高興我來？就咱這形象……」
懷志笑了。
亞環說︰「我再也不來，也不鬧，不影響你往上爬，你官做大了，你老婆大人我也自豪一下，我這人沒什麼好，好就好在嫁對了你；你官當大了，我就愈有安全感。」
「你說什麼呢？」
「當了大官，你想甩我也不敢。」
「看你亂七八糟說些什麼。」
「你以為我只長肉不長腦子？錯，早點回來。」
「快走吧。」
韓亞環返身站住，罵道︰「女乃女乃的，你趕我走！」
江懷志賠笑臉說︰「豈敢，一急，把慢喊快了。」
「你女乃女乃個熊，怕什麼呢，快比慢好，你快一點當局長才好。」亞懷出門又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