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顧傾寒的話音剛落,雲香就看著粉衣女猛地撲到了顧傾楓的腳邊,梨花帶雨可憐兮兮的揪住他的衣擺,苦苦哀求,「王爺,王爺,您救救奴婢,您救救奴婢……」
顧傾楓臉色一沉,眉頭又蹙緊了一分,自己只猶豫了一秒,就听見靜妃氣得發抖的指著粉衣女,怒不可遏的低吼,「還不趕緊將她拉下去,不要命的小蹄子,還敢拉扯王爺,黃順,趕緊趕緊將她給本宮拉下去。」
黃順接到靜妃的命令,就親自上前去拉人,此時,從方才就一直默不作聲的顧傾楓突然冷厲的掃了黃順一眼,淡淡的開口阻止,「慢著!」
黃順明顯的一愣,接著就有些為難的看著顧傾楓,「王爺,這……」
顧傾楓看著黃順,就是冷冷的一哼,其實他一直都不喜歡這個黃順,他私下里干的那點勾當其實他都知道,只不過一直礙于母妃的面子,對他睜一眼閉一只眼罷了,「怎麼,本王的話你也敢質疑?!」
顧傾楓一般很少用這種冰冷的語調說話,可當他這麼說話時,就說明他是真的動了怒,所以黃順再不敢多嘴,訕訕的退回到了靜妃身後。
靜妃有些疑惑的看著自己的兒子,不明白他怎麼突然要維護起一個小宮女,「楓兒,你這是做什麼?」
顧傾楓微微將視線看向了亭子外,並沒有看著靜妃,開口淡淡的說道,「母妃,不過是一時不小心罷了,母妃何必動這樣大的脾氣,父皇還在上頭看著呢,母妃一定非要如此盛氣凌人不可嗎?」。
淡淡的語氣中隱著一層薄薄的責備,兒子的提醒讓靜妃恍然醒悟過來,她一時氣糊涂了,都差點忘了此時的境地,皇上聖駕在此,與她平起平坐的另外兩位娘娘也在場,如今後宮處于三足鼎立的局面,前朝立儲之事也正處于風口浪尖,她若此時落錯一子,只怕就要一步錯滿盤皆落索了。
思及此,靜妃就有些慌亂的抬眼朝皇上那邊看過去,卻見皇上正和一名眉眼嫵媚的妃子喝酒說笑,似乎並沒在意到這邊的動靜,而其他亭子里的人只是在一開始的時候看了兩眼,見沒什麼大事,也就沒再多做關注了,她這才放下了心。
眼神狠狠的瞪了粉衣女一眼,而後向身後的黃順睇了一記眼神,輕咳了一聲,「行了,本宮不追究你方才的過失了,你先跟順公公下去吧,別在這杵著礙本宮的眼了。」
聞言,顧傾楓臉色一沉,眼中閃過一絲諷刺的冷意,知母莫若子,顧傾楓從小在靜妃身邊長大,豈會不知道自己的母妃是什麼樣的心性,不知道為什麼,他的腦中突然回想起當年母妃將他騙出了宮,然後對雲香狠下毒手的情景,他不止一次的想過,如果當年他沒被母妃騙,當年他保護了雲香,現在,現在是不是一切都會不一樣了,雲香也不會離開他,他也不會失去雲香了,念及于此,顧傾楓蹙起的眉頭就更緊了一分,眼中的深邃也更沉了一分,或許是出于對當年沒能保護雲香的內疚,或許連他自己也說不清為什麼,他突然默默的攥緊了拳頭,做出了連他自己都覺得詫異的決定。
在他出神的時間里,那名粉衣女子連聲音都不敢出,只是死死的揪住顧傾楓的衣角,默默的流淚,害怕的全身顫抖,她知道,自己不能松手,更不能跟順公公走,走了,就沒命了。
顧傾楓回過神,目光變得堅毅,他低頭安撫似的拍了拍粉衣女發白顫抖的手,示意她站起來,粉衣女愣愣的瞪大了水汪汪的大眼,猶豫了很長時間,才慢慢的怯怯的站了起來。
誰知,剛一站起,她就感覺一陣暈眩襲來,緊接著眼前一黑,整個人軟綿綿的倒在了顧傾楓的懷中,顧傾楓不得已,只好伸出自己的雙臂,攬住了她的縴腰,兩個人的動作看起來曖昧不清,看的靜妃雙眼都快要噴出火了,只不過這一次她沒被怒火焚燒了理智,隱忍著沒有發作。
遠處,顧傾寒看到了這一幕,嘴角一勾,樂了,切準了時機,就拉著雲香出了亭子,朝那邊走了過去。
其實,兩座亭子是有一條捷徑相連的,可顧傾寒卻故意招搖過市的繞了一個大圈,雲香跟在他的身後,偷偷打量著他眼底的神色,心想他一定是故意的,而且他一定是做了什麼。
因為,隨著他一路走來,已經將園子里眾人的注意力吸引到了靜妃他們所在的亭子里,當大家看到顧傾楓眾目睽睽之下,居然毫不知避諱緊摟著一個女子,整個御花園頓時就炸開了鍋,隱隱約約傳過來的細聲碎語,已經叫靜妃氣惱的腦袋發脹。
雲香眼角余光將四周情形打量了一圈,然後默默的垂下了眼,她並沒有跟著顧傾寒進去亭子里,既然他叫她來看戲的,那她就安安分分的做個好觀眾,尋一個好位置,既能看得清楚,又不會被炮火殃及,所以她就站在了亭子的入口處,默不作聲的旁觀。
顧傾寒這一次並沒有強迫雲香和他一起進去,他和雲香的考慮不謀而合,他也擔心待會若是拉扯起來,會殃及到她,所以讓她待在安全範圍之外,自己也能放心一些。
顧傾寒不太正經的俊臉上噙著濃濃的笑意,適時的走進亭子里,狹長的眼尾淡淡一掃,瞥見四周漸漸聚攏過來看熱鬧的人,他嘴角一勾,聲音不大卻也足以讓湊近到了這附近看熱鬧的人听的清楚,「五哥,光天化日,眾目睽睽的,五哥似乎……心急了一點兒哦!」說著,他還眼神曖昧的掃了他懷中一眼,意有所指,不言而喻。
顧傾楓絲毫不在意他諷刺的話語,淡漠了睨了他一眼,正要開口,卻被冷著一張臉的靜妃搶在他之前開了口。
靜妃神情不悅的看著顧傾寒,冷笑道,「七王爺,東西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不是人人都像七王爺一樣,終日玩樂,沉迷美色,楓兒他不是這樣的人。」
顧傾寒劍眉一挑,笑意綿綿的挖著坑,「哦,是嗎?」。
靜妃絲毫不覺有異,立刻嚴肅的說道,「當然,這個丫頭方才暈過去了,楓兒好心,才伸手扶了她一把。」
顧傾寒樂了,眼角一掃,就笑眯眯的說道,「如此,倒是老七我誤會了,不過這人好端端的暈倒了,可不是什麼好事,得找個太醫來瞧瞧,也免得傳揚出去,讓大梁國的百姓誤以為我們顧氏皇族漠視宮人性命,這就不好了。」顧傾寒頭頭是道的說著,突然黑眸一轉,嚴肅的問道,「蘇公公,你說是不是?」
站在亭子外的雲香嘴角微抽,心想顧傾寒你真是個難纏的主,知道單靠自己一個人,靜妃未必會放在眼里,就壞心眼的將剛剛前來還一頭霧水的蘇公公拉下水。
眾人順著顧傾寒的目光看去,果然見蘇德全緩緩步進了亭子內,徐步上前,先是給靜妃,顧傾楓,顧傾寒一一行了禮,這才站直了身子,徐徐說道,「皇上讓老奴過來瞧瞧,發生了什麼事,老奴剛進來,也不知這是什麼情況,不過七王爺說得對,這人都暈過去了,還是先叫人來看看再說吧,靜妃娘娘,您看如何?」
這亭子里的主子,靜妃最大,縱使蘇德全是雲帝身邊的大太監,也還是要照顧到靜妃的面子。
靜妃抿了抿唇,恨恨的瞪了顧傾寒一眼,心中咒罵他多管閑事,但是皇上都叫蘇德全過來了,她還能說什麼呢,只好咬咬牙,揚聲喚道,「來人吶,趕緊去請位太醫過來。」
很快太醫就趕了過來,因為情況特殊,顧傾楓就將粉衣女抱到一邊讓她躺平,好讓太醫為她診治。
而顧傾寒則走到另一邊,懶懶的坐下,臉上噙著濃濃的笑意,大有將閑事管到底的架勢,蘇德全也等在一邊,待了解了情況,好回去向雲帝復命。
靜妃蹙著眉頭,心情煩躁的坐在一邊,煩躁的撕扯手中的絲帕,以作發泄。
來的太醫姓李,剛入太醫院不到兩年,他一踏進御花園就感覺到了不同尋常的低氣壓,于是他診脈也診的戰戰兢兢,生怕一個不小心就悲催的成了炮火,只是,這脈象,李太醫越診眉頭就蹙的越緊,不算太大的眼楮慌張的四處游走,豆大的汗珠自他額頭滲了出來,他緊張的吞了吞口水,一臉茫然的不知該不該說。
顧傾寒自然是看出了他神色的異樣,不過他並不著急開口,就只是笑眯眯的看著李太醫,蘇德全在宮里模爬滾打了這麼多年,自然也看出了李太醫的慌亂,他心里想了一想,然後就一團和氣的笑著,開口問道,「李太醫,這宮女因何緣故暈倒,你可有了診斷?」
李太醫聞言抬頭看著一臉笑容的蘇德全,蘇德全的德行品性他是知道的,于是他猶豫了一下,就走到蘇德全的身邊,在他耳邊輕語了一句,蘇德全一听,立刻變了臉色,然後神色復雜的看了顧傾楓和靜妃一眼。
抿唇想了一想,就輕笑著開口說道,「老奴斗膽,請娘娘和王爺隨老奴往御駕前去一趟。」
靜妃被他唬了一跳,心里莫名的緊張起來,看著蘇德全就問道,「公公,此話怎講?」
「茲事體大,娘娘請恕老奴現在不能說。」蘇德全輕聲的說道,態度卻很堅決,音落,便率先步出了亭子,走了兩步又停頓下來,從一旁招來兩名宮女,輕聲吩咐了一句,然後就見那兩名宮女走進了亭子里,將還處在昏迷中的粉衣女子攙扶著一起朝聖駕走了過去。
顧傾寒緊隨其後也走出了亭子,臨走時還不忘扯了一把發愣的李太醫,示意他也得跟蘇德全一起去面聖,看著被驚嚇的不輕的李太醫徐徐走遠,顧傾寒方側過目光,看著雲香笑的像一只奸詐的狐狸,眼里的含義似乎在對她說︰走,換個地方看戲!
雲香偷偷抿唇一樂,突然就覺得自己似乎有點兒不厚道,因為她看見顧傾寒壞壞的眼神,她的心里也跟著興奮了起來,方才她站在外面時,反復認真的將顧傾寒今天的言行舉止思量了一遍,然後就斷定了他今天一定是做了些什麼,不,或許是他早就做了些什麼,只是等到今天這樣一個機會揭開而已,而她思來想去思考他這麼做的原因時,心里突然就有一個大膽的設想,會不會是他知道了顧傾楓那天晚上欺負自己的事情了,所以他才做了這一切。
有了這樣一個想法,雲香的心里就涌起了一股深深的暖意,于是她就開始期待起顧傾寒是如何替她出的這口氣。
雲帝神色未變分毫的掃了一眼分行而立的幾人,默了一瞬,而後看著蘇德全,徐徐開口,「這怎麼回事?」
蘇德全神色復雜的看了靜妃一眼,這才緩緩的回道,「回皇上話,靜妃娘娘宮里,有一位宮女珠胎暗結。」
靜妃神色一驚,瞪著蘇德全就反駁道,「蘇公公,這個話可不能亂說的。」
她的宮里出了婬亂後宮的丑事,不管那個jian夫是誰,她身為一宮之主,都會落得個管教不嚴,失察之罪。
蘇德全並沒有理會靜妃的反駁,只是看著雲帝,說道,「老奴不敢胡言亂語,有李太醫診脈為證,老奴也已經將那宮女帶了過來,皇上一問便知。」
雲帝依舊面不改色,可眼中迸出的厲色卻叫人心驚,他微抿著唇,淡睨了花容失色的靜妃一眼,然後看著蘇德全,微微頷首示意。vxik。
蘇德全會意,立刻將一臉驚恐的李太醫叫了過來,面對聖顏,李太醫不敢隱瞞,嗓音微顫的將自己所診斷的結果告知雲帝,並指出那名宮女已懷有近兩個月的身孕。
靜妃听完李太醫的話,已經驚得臉色都白了,兩個月,兩個月了她都毫不知情,這下子她是跳進長河也洗不清干系了。
雲香在一旁默默的看著,心中也是一驚,兩個月前,也就是春節期間,她猛地睜了睜眸子,突然想到了什麼,該不會是……她下意識的側目看向身邊的顧傾寒,眼神中透著一抹探究,卻見顧傾寒神態淡定的挑了挑眉,篤定了她心中所想。
雲香驚了,天吶,她又一次對顧傾寒刮目相看了,他竟然,竟然心思深沉到布置兩個月,耐心的等待了兩個月,看來自己以後一定一定不能小看了他,得對他提高了警惕才行。
顧傾寒心情愉悅的瞅著雲香,如果讓她知道,自己早就對她設下了情網,誘引一步步一點點愛上自己,不知她會作何感想呢?!
雲帝眉頭輕蹙,看著蘇德全說道,「那個珠胎暗結的宮女,此時身在何處?」
「也在一旁候著,方才暈了過去,老奴已經叫人取了參片讓她含著,現在興許已經醒了。」蘇德全一板一眼的回道,話音剛落,就見他的徒弟小喜子扶著方才暈倒的粉衣女子,慢慢走了過來,撲通一聲跪在了雲帝面前。
在雲帝的默許下,蘇德全就向前邁了一步,沉聲問道,「你叫什麼名字,是什麼時候,與何人苟且,皇上面前,你還快些——清楚。」
粉衣女子雖然清醒過來,可臉色還是蒼白的嚇人,跪在冰冷的青石半晌,半是害怕半是凍得瑟瑟發抖,貝齒咬著下唇猶豫了許久,這才怯生生的開了口,「奴,奴婢名叫絲雨,是兩,兩個月前,剛被派到鐘粹宮的宮女……」
說到這里,絲雨突然停頓了話語,低著頭只默默的哭泣,再不多說一個字。
蘇德全急了,又問了一遍,「你珠胎暗結,到底是何人所為?」
絲雨蒼白清秀的小臉上滿布淚痕,梨花帶雨的模樣,叫人看著心疼,這樣柔弱的一個女子,性子卻甚是堅毅,不論蘇德全如何逼問,她都只是輕輕的搖頭,默默淚流。
終于,雲香心急的蹙起了眉,與此同時,一道身影突然向中間邁了一步,站在了絲雨的身邊,嗓音低沉的承認,「蘇公公不必再逼問了,令她珠胎暗結的那個人,是我!」己猶猛撲。
顧傾寒淡淡的掃了顧傾楓一眼,心中冷哼一聲,敢做敢當,算他還是個男人!
絲雨滿懷深情地偷偷看了顧傾楓一眼,剛扯出一個淺淺的笑容,就突然被一個力道猛地扯了一把,隨後,一個耳光狠狠落在了她的右臉上,這一掌,直打得她眼冒金星,頭昏眼花。
靜妃精致的臉龐氣的發白,怒氣騰騰的扯著絲雨,一掌落下,就又再揚起了手,只是,這一掌她沒能打下去,有人在半空中截住了她的手。
「楓兒,你——」靜妃不可思議的瞪著扼住她手腕的兒子,在他眼底看到一絲陌生的冷漠,像是看一個陌生人一樣看著她,靜妃心口猛地一緊,然後就緩緩的松開了絲雨。
顧傾楓見她松了手,也跟著慢慢松開了手,然後看也沒看靜妃一眼,只是神色淡淡的察看著絲雨被打的右臉,只見她白皙的臉頰上立刻浮現出五道觸目驚心的掌痕。
雲帝半眯的眼底閃過一絲對靜妃的不悅,輕咳了一聲,拉回所有人的注意力,然後淡淡的掃過每個人的臉上,最終將視線落在了顧傾楓的臉上,意味不明的開口說道,「楓兒,到底是怎麼回事,你——給父皇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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