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刀子咬在嘴里,四肢用力劃動,瞬間,與她拉開一段距離。她在後面窮追不舍,如同一條追逐獵物的虎鯊。
他的泳技誠如他自己所言,是比不上以海上作戰能力稱著的seal,但要應付此等狀況顯然綽綽有余。他以一路領先的姿態,帶著她在那一片海域上不停兜圈。
最後,她氣喘呼呼,只得無奈地回到摩托艇旁,一手攀著護欄,藉此回氣。他在遠處的海平面上昂首猛吸一口氣,忽然消失無蹤。
他能潛到哪里去?她冷哼著,執緊手中的潛水刀,同時也在猛力朝肺部吸入空氣。
很快,在她右邊的海面上升起幾個小小的氣泡,她嗖然放開護欄,潛入水中。在漆黑的海水中,她與他刀刃相見,鋒銳的刀鋒在各自的身體要害劃掠而過,雖然身子因為海水而不得不慢了一拍,但因為視線與海水的限制,令這場決斗更顯驚心動魄。
軍用潛水刀不比小鋼叉,何況現在兩人都沒有使用水肺,因此,只交戰了一輪,就不得不各自浮上海面,快速換氣。因此,決定這場戰斗勝負的關鍵,就在于憋氣時間的長短。
楚向喬剛剛換了一次氣,就發現身下的一道寒芒閃耀,月色暴露了她的殺意,而成就了他的勝利。
他沒有閃躲,也沒有執刀刺去,反而把刀子再次咬在嘴上,以幾乎不可能的靈敏,在水中翻轉身來,從上而下,迎向了她。鋒銳的刀鋒直刺他的胸膛,她下手絕不留情。他依靠著微弱的光芒。在刀鋒抵到他心髒的一瞬間,一把鉗住了她的虎口。
一道巨大的痛楚從虎口傳遍她的全身,她不得不松掉手中的刀子,翻身去踢他的身體,誰料他竟連她的腳髁也一並抓住,這樣。她就幾乎失卻了所有攻擊能力。
可是還沒完。她竟然靠在他肩膀上,不顧一切,張嘴狠狠一咬——海水立即倒灌進去,她的肺內空氣本已告罄。此刻更是慘絕。海水瘋狂地從她的食道灌入肺部,一絲淡淡的血液飄浮四散。
楚向喬雙足發力一蹬,任由她帶著如此怨毒的咬噬。抱著她直上海面。
「喂,咬我一口,你寧願去死嗎?」。他看著仍舊咬著自己肩膀不放的她。她已經神志不清。目光呆滯,呆呆地望著他。他用一只手臂托著她的半邊身子,另一只手劃動水流,把她拖到摩托艇上,讓她反身向下,把肺部的海水吐出來。
半響,她恢復神志。幽幽地嘆了口氣。
「殺不了我,也不用那麼沮喪吧。」楚向喬平平地道。
「難道你在說。請繼續加油,下次一定還有機會的。這樣嗎?」。她沒好氣道。沮喪之極。
他哈哈大笑,「你越來越懂得我的心了。」
她猛吸一口氣,忽然翻身墮入海中,「那就再來一次吧!」她臉色發白,一副怨恨之色,在月色下如同鬼魅。
「你今天非要把我殺了不可嗎?」。他坐在摩托艇上,百思不得其解。
「非、殺、不、可!」她手中沒有武器,眼神卻似一把寒光閃爍的刀子。
「你急什麼?我又不是明天就走。你想什麼時候殺我,打個電話來,我隨傳隨到啊。」他還是嬉皮笑臉地朝她打趣。
她心亂如麻,她無法回答。
「還是,你怕過了今晚,就會真的愛上我?再也無法對我下手?」他定定地望著她,試探著問。
「你給我滾下來!」她一聲怒吼,雙手扣在護欄上,瘋狂地搖晃著摩托艇,非要把他從上面逼下來不可。
他嘆了口氣,把潛水刀從鞘里重新拔了出來,「那你自找的啊。」他滑入水中,快速朝她游近。他貼水而來的模樣,就似是一條蜿蜒的海蛇。
楊寧累極,連向前游動的力量都覺微弱,但她無法不拼力而為,因為,她若放棄,等于對他舉起了白旗,也就等于承認了他剛才所言。
也許過了今夜,她真的無法對他痛下殺手了。
這是她最後的機會,豈能錯失。
看見他逐浪前來,她使勁朝肺部吸入空氣,虎口兀自發疼,她知道自己不能再與魔鬼角力。
他就在眼前,嘴里咬著的刀子在月光下滲著寒意,瞬間,他把刀子交到右手,朝她刺來。這次換她在前面逃離了。他在後面緊緊尾隨,有好幾次,刀鋒在她的蛙鞋上劃過,差點削掉了她的腳趾。
她佯作驚惶地扭頭看了他一眼,他臉上滿是追擊獵物的興奮。她慢慢地越游越慢,眼看就要被他趕上,忽而整個身子朝下一沉,像一尾魚兒般傾斜地插入水中,一個優美迅速的回身,潛游在他的身後。在他猝不及防之時,猛然縱身上浮,勒住了他的脖子。
他的刀子還咬在嘴里,脖子卻被她狠狠勒住,他想掙扎,卻被她一手按進水中,死死不放。一會,水面上躥起陣陣水泡,那是他被迫灌進的海水。
她還來不及喘息,整個身子竟被他翻了過來——他利用水的浮力,把她整個頂起,然後巧妙地利用肘部使她松開了對他的鉗制,從而反過來在她背後把她制住。
他左手發狠地掐住她的下巴,凶相畢露︰「唔,你真想殺死我?」刀交右腕,刀鋒抵住她的胸口處,一點點地刺入。
她在清涼的海水中被他緊緊貼住,雖然足部的蛙鞋可以令她使用最小的力氣也能保持劃水的姿勢,但她也不願意再掙扎下去,干脆任由他自己劃動。她只覺胸前的利器逐漸刺入皮肉之中,好像冒出一點血花來,心中冰涼之極,反倒不覺肉身有多疼痛。
他不見她搭理,便收回刀子,又以拯救遇溺者的姿勢,帶著她游到摩托艇旁邊。然後用刀子割開了面鏡的一部分。分出兩條橡膠制的調整帶來,竟然把她雙手反綁在摩托艇的護欄之上。
「你干什麼?混蛋!」她有氣無力地怒罵道。
他用冰冷的刀子抵住她的下巴,示意她閉嘴。她連死都不怕,豈會被他的刀子嚇倒,她用盡剩余的力氣想掙開手頭的捆綁,可是他卻一把抓住了她短短的頭發。
這使她不得不揚起頭來——無奈地承受他快發瘋的吻。
他的吻能令人神魂顛倒。意志崩潰。上次在機場的時候她就領教過了。這次他的吻感更為劇烈。竟似要把她吞進肚子。他的舌頭猶若蟒蛇,力量大得叫她屈服,她原本還想咬他一口,卻發現枉費心機。他嘴唇的吸力令她的一切抗爭均告落空。他挑逗著她的舌頭與他起舞,她就算再怎樣不情願,終究抵不過他蛇類的挑釁。
他甚至空著一只手來。偷偷探到她的背後,把她潛水衣的拉鏈一點一點地往下拉。
她很快就察覺出來,卻無力抗拒。雙手被縛,只得拼命蹬腿,搖動腰肢,企圖逃離他的掌控。海水被她踢出一陣陣的小小的浪花來。可是無論她怎樣掙扎,他的手已經從敞開的拉鏈處,探進了她滑膩的背脊之上。
「你去江戶城那晚穿了那件露背裝,當時我就想。總有一天我要這樣好好地抱你。」他在她耳邊呢喃道。
「我不要。」她頑固地把頭擰向另外一邊,不看他。胸口卻因氣喘而起伏不定,而且,因為雙手被縛,而顯得特別傲人。
「你真的很好。」他用力把她的頭拗到他的這邊,用額角抵住她的額角,這樣,他們就四目對視,幾成一體了。海浪沖刷下,他們就這樣狠狠對視,各自審視著內心的不安。
他再一次以吻封緘。這一次,他並沒有強橫探入,竟然從她的唇角吻起,一丁點,一丁點地移向她的唇心,帶著一點點的顫栗,慢慢地,猶豫著,試探著攻入。
她遲遲疑疑地用舌尖點踫著他的舌尖,就像一只受驚的獸,飛快縮回巢穴,繼續張頭探腦地窺探著。他也不作相逼,氣定神閑地在她的唇心間徘徊游移,誘敵出動。
她感到唇齒間仿佛竄動著一只溫柔的小鼠,它在她貝齒與唇舌間不停地鑽來鑽去,這小小的有靈性的動物,更似是在潛入她內心城堡的探子,令她也跟著顫栗不安起來。
怎麼辦?要丟盔投降嗎?
「我不愛你,我也不會愛上你……」她忽而淚流滿面,竭盡全力搖頭,擺月兌了他的溫柔舌吻。
他輕笑,「那就讓我愛上你。」
「我寧可你殺了我!」眼淚已經模糊了她的視線,其實她也不想見到他的臉。
「那就殺了你。」他一改溫柔之色,持刀在手,冷冷地下令道,「閉上眼楮。」
她真的閉上了眼楮,眼前一片黑暗,耳邊是海浪互拍的聲響。她很快感覺他的刀子在她的脖子下游移,那種冰冷的鋒銳感,令她感覺絕望。然而刀鋒下滑,像一尾的蛇,竟在她的雙峰之間蜿蜒迂回。有幾次,竟然攀山越嶺,在至高處游離不去,搖旗吶喊。
「不要……」她低低地訴說著。
果然,那條可惡的蛇立即離開了她的傲人之地,刀鋒輕緩掠動,竟貼著她的腰肢,游離往下,這一次,停駐在她的肚臍處。她的肚臍小巧玲瓏,但沙蠍的手似乎從來沒有認真在此地好好探索過。現在楚向喬的刀,卻意外地啟開了她連自己的都未曾知曉的秘密。
又酥又麻,她沒想過小小的肚臍竟能引發她如此劇烈的反應。她狠咬唇,幾乎要咬出血來,這才把咽喉處的低吟生生咽下肚去。
不要讓他听見,不能讓他察覺呵!
她痛苦得弓起身來。身子在海水中輾轉不安。為什麼,這海水如此溫柔?竟變成了他的幫凶,一寸一寸地蝕磨她的意志。
他把她裹在懷中,不讓她再有退縮的機會,再次拉動她背後的拉鏈,可是,到了一定程度,那拉鏈竟再也無法推下一分一毫。
「……」他立即明白過來,濕水後的潛水服是極難解開的。也許,她早就料到有此一遭,因此才讓他穿上潛水服。
果然她臉上露出些微勝利的喜悅。堅守陣地的喜悅。
他有些憤怒地盯著她,她嘴角流露的微笑讓他加倍憤怒起來。他不是不能用手中的刀子割破她的防線,然而,他亦怕一失手。真的會給她帶來開腔破月復的毀滅。這不是在陸地上。他的刀子在海浪的沖刷下,很容易就會失去準頭。
害怕毀滅她,就會得不到她。得不到她,她就不會臣服于他。但這種毀滅。就會帶來真愛嗎?他們的愛,難道非要用這種高空走鋼絲,刀刃上跳舞的極端危險來表達?
最後。他把手中的刀子用力地扔往遠處海面。
她詫異地看著他,有一剎那,她以為他會放過她。
魔鬼會輕易放過到手的獵物嗎?她未免天真。
只看見他凶猛地吸氣。她逐漸覺得事情不妙。「不要、楚向喬,你……不要!不要!」她幾乎在求饒了。
他朝她泛起殘忍的笑,身子潛入水中。她發瘋似的踢著腿,拼盡全力游動,好像水下有可怕生物,要把她拖下深謐的海底。
她很快就覺得雙腿酸痛,真的乏力了。就在她動作稍緩的時候。她就感覺自己的腰肢被強勁有力的雙臂抱住,渾身好像被八爪魚的吸盤緊緊糾纏。再也發不出一丁點的力來。就像個飄浮的水里的玩偶女圭女圭,徹底失去了掙扎的念頭。
雖然隔著薄薄的潛水衣,摩挲身體的感覺,卻倍加熾熱。
她只是一直用牙齒狠狠地咬住唇,身下翻滾的海水在他的竄動下不停撞擊著她的身體,幫凶,幫凶,幫凶!她一邊詛咒著這片無辜的海,一邊為這次的失敗悵然落淚。
他從海里冒出頭來,換氣。問她︰「你喜歡嗎?」。
「不……」她又怎能承認。可是緋紅的臉早已出賣了她。
「那我繼續努力。」他臉上歡喜得像個被嘉許的孩子。
他再一次潛入海中,月光下,她能夠看得見他的行動。如此熱烈,如此肆意,如此教她墮落——他正在做她曾經用身體向沙蠍贖罪所做的事情。
但是,她無力阻止,也無力抗爭。她只有緊緊抓住護欄,像個受刑的烈士,極力否決著被強加于身的罪行。
也許,一切都不過是場犯罪,她心里反倒更安樂些。
是的,身體不會說謊。但要承認罪行,就是靈魂在犯罪。她死都不要被這惡魔侵入靈魂。
在她為自己尋找千種借口的時候,他再次浮了上來,再問她︰「你喜歡嗎?」。
她已經無法用點頭或者搖頭來表達心中的感受。只用哀怨的目光看著他。
他在她的唇上一吻,奪去她殘存的理智,他貼近她的時候,她亦知道他的按捺難安。
他在她的身前滑了下去,這一次,她知道自己已是無法拒絕。「楚向喬,我恨你!」她大腿蹬直,在顫栗中勾住了他的腰。這片海水,在熊熊燃燒。火焰烈烈,熱浪翻滾。
隔著潛水服,她亦知道他的噴薄。他浮上來,雙手扶著摩托艇的護欄,與她一起載沉載浮。
他解開了她雙手的束縛。然後,疲累地抱著她吻了一下,把她托上摩托艇上。自己也攀了上去,在後面抱著她。
「恭喜你。終于得逞了。」她聲音微弱,卻露出殘忍的笑。
「如果在陸地上,今晚,大概會要到你受不了為止。」他伏在她的背脊上,輕輕擁吻。
「如果在陸地上,你就真的得逞了。」她還在計較真假之分。
他不願與她計較這些微弱的區別,此刻只想好好抱著她,也許魔鬼也有脆弱的時候,他特別想好好吻吻她。
「還不肯承認愛上了我嗎?」。他柔聲問她。
她沉默不語。愛上魔鬼,多麼可恥的招供。
最後,她竟然冷冷回道︰「就算是愛‘上’你,也不是愛上了你!魔鬼,你最好知道其中的區別!」
他只得無奈苦笑。這種劇烈的內心掙扎使她在他心中更顯可愛,征服欲已不能令這種可愛湮滅。也許,就是她了罷。他的心中響起了聖約翰教堂那個沉重的鐘聲。那條好像永遠都走不完的通道,似乎出現了一個充滿陽光的出口。或許,救贖就在前方。
他吸吮著她的潔白背脊,從背後,一直吻到她的後頸,然後,是柔白的耳垂。
她再一次感到罪惡臨頭。
她忽然捉起他的手,輕輕啃咬。這種小獸似的,令楚向喬胃口大開,他把她扳了過來,捧著她重復著剛才在水下的肆意。
忽而,他眉頭一皺,她竟把他的手指咬出血來。但,並不嚴重,一點點的血絲,流入海里。
「你的口味就這麼重嗎?」。他訕笑著。
「你喜歡嗎?」。她眼楮透過他的肩膀,盯著海面的某處。
「我喜歡。」他坦白地道。眼中有熱烈的火焰。
「那你一定要好好享受——這種重口味。」她的嘴角又再泛起殘忍的笑意。
從頭到尾,這片海域上到底流淌了多少分量的鮮血?她的目的終于達到了。
正當他心中充滿甜蜜情意的時候,她朝他狠狠一推,把他從天堂推向了地獄,推向了海底深處那條伺候已久的虎鯊的血盆大口,推向了聖約翰教堂那條陰暗而永不見頭的通道之中。(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