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寧見到叢嚴的時候，他正跟瘋子和it男聊得正緊。
「嘿嘿，我們要共享一下‘狼族’心得，所以，你們盡管聊，我們什麼都听不見。」瘋子一見楊寧進來，就趕緊拉著it男溜到病房的一角去，翻動手提里珍藏的水著女星圖片，二人背著他們熱火朝天地討論起她們的club數來，果然一眼都沒向他們望來。
「那個，剛才……我不過隨口說說罷了。」叢嚴有些尷尬，看這種圖片，居然被她撞見了。
楊寧哈哈笑道︰「原來你也是正常男人嘛，我以前見你總是一本正經的模樣，太過嚴肅了！好像拒人千里似的。」
「是嗎？」。叢嚴不覺模了模自己的臉，失笑道。他的臉一向干淨硬朗，經過一夜的折騰，冒出一些胡子匝來，反倒更顯男人味。
「我以後一定好好注意，不能老扳著臉了。」他正色道。
「不行啦，你看你，一本正經的模樣又出來了！」楊寧笑道，「可是你剛才這麼一笑，感覺就沒那麼酷，別人也敢去接近你了。」
「笑？」叢嚴倒是苦笑起來，「好吧，我會記得經常笑一笑。尤其是在你的面前。」
楊寧聞言一愣，可是叢嚴很快地把話題轉移了︰「其他人還好吧？」
「都很好。只是楚向喬受了槍傷……」
「你去看過他了？」叢嚴的眼里劃過一絲失落。
「是呀，幸好沒有傷及要害。」楊寧嘆道。「我真想不通，你們兩個是怎樣進行‘心靈感應’的？」
「摩斯密碼。」叢嚴伸手在病床的小桌上輕輕敲了幾下。
「我听見瑪利德最後也喊過‘摩斯密碼’。可是，你們之前又沒有商量過，怎麼知道對方要傳遞什麼信息？」
叢嚴果然笑了一下，他笑起來的樣子就像陽光照過大地，溫暖和煦。
「我可不可以考考你？」他忽然道。
「考我？好歹我也是軍校畢業，雖然比不上你們西點，可是摩斯密碼我還真不怕你考。放馬過來，盡管考。」楊寧自信道。
叢嚴忽然捉起她的手，指尖在她的掌心處輕輕地敲了一下。「這是‘，’。」楊寧愣了，他又在她掌心慢慢地點了一下，「這是‘—’。」
（摩斯密碼用兩種電碼符號用來表示字元︰劃（—）和點（•）。點的長度決定了發報的速度。劃一般是三個點的長度；點劃之間的間隔是一個點的長度；不同的字母由不同的電碼符號組合來表示）
他指尖不停，在她的掌心輕如小鳥啄米般敲擊著。
「這個單詞是什麼？」他問。
楊寧心里好似被一陣風刮過，勉力答道︰「empty(空)。」
「對了。」叢嚴又笑了，他沒有一本正經的時候，她自己卻莫名地變得懦懦的，不知應該跟他說些什麼好。
他指尖輕動，又敲下一串長長的符號。「這個呢？」
她覺得手心癢癢的，好似真的有只小鳥要拍翼而出。心好亂。真的好亂。
「liveammunition。（實彈）」她有些怯怯的道。她想把手縮回來，可是叢嚴卻一點都沒有松開的意思。
「如果把代表empty和live這兩個單詞的前五個符號以順序、倒序及反向的排列，就會出現八種不同的組合。」叢嚴竟然就這樣捉住了她的手不放，食指在她手背上輕輕敲了兩下，道，「如果我們用‘，’代表‘空彈’，而用‘—’來代表‘實彈’，通過前三彈的結果，我們就可以大致推出第四彈的空實情況。」
（1，空－實－空－空－空——第七輪
（2，實－空－實－實－實——第四輪
（3，空－實－實－空－實——第一輪
（4，實－空－空－實－空——第六輪
（5，空－空－空－實－空——第二輪
（6，實－實－實－空－實——第三輪
（7，實－空－實－實－空——第八輪
（8，空－實－空－空－實——第五輪
「原來是這樣。但是，還是會有重復的情形發生啊！就像1和8,2和7，前三槍都是一樣的。」楊寧不可置信地模了模下巴——順勢把那只被叢嚴握緊的手抽了出來。
「是的。但是2和7第四槍都是實，這時他只要選擇用b來做擋箭牌就行了。絕對不會威脅到你和他的人身安全。所以，對他而言，最大的風險出現在第五輪。」叢嚴擰著眉，神情冷峻如同寒冰，「第五輪，其實我可以借機殺了他。」
楊寧飛快地回憶起第五輪的情景。不錯，在押第四槍的時候，楚向喬明顯沒有先前那麼自信，而是猶豫了一會，押中了之後，又長長地吁了一口氣。
「那一輪的順序可以是8，也可以是1，如果順序是1，也就是說，最後的三彈都是空，那麼他自己就要飲彈自盡了。」
楊寧怔住了。怪不得當時楚向喬那樣的躊躇，原來他在擔心叢嚴暗藏的殺機。
「可是，如果少了他的配合，僅憑我一個人，是不可能扭轉大局，而且，當時你也在台上。稍有動靜，會把你也連累上的。所以，我不能殺他。」叢嚴直直地看著她，那種毫不掩飾的目光，已經把所有要說的話都坦露了出來。
楊寧心中忐忑，一時不知如何應對。
叢嚴見她垂首不語，神態羞怯，不禁心馳神搖，再次捉緊她的手，貼到自己的胸前，低聲道︰「我……不知道這一關能不能過去。如果解毒劑沒能研發出來，那麼這一次就是我見你的最後一面，我只想對你說，我……願意成為圓桌13騎士里的蘭斯洛德，為了心愛的人，獻上性命……」
「叢嚴！」楊寧終于抬起頭，雙眸凝望著這個深情的騎士，慢慢地把自己的手從他的掌心抽離。「對不起。」原來這三個普普通通的字竟如千斤之重，要把它道出來，是如此艱難。
叢嚴的目光一下子黯淡了下去。「是因為你是我的上司，我配不上你？」他就是那種即使輸，也要輸得明明白白的坦蕩漢子。
「不是。絕對不是這種理由。你的才干猶在我之上。他日你的成就，只會遠勝于我。」楊寧誠懇地道。
「那是因為……楚、向、喬？」叢嚴把這個名字一字一句地念出來，因為憤怒，拳頭已然攥起。
楊寧搖頭。「與他無關。」
叢嚴沉默了。就好像一拳揮到了空氣之中，無從著力。
其實楊寧很想說︰「我心里有個無法釋然的人。」可是，她又覺得說不出口。說到底，那個人至今身在何處，心里是否仍在記掛著她，甚至有沒有愛過她，這一切都如山谷中神秘的風，來無影、去無蹤。她又怎敢肯定這陣風，會願意永遠停留在自己的身邊？或者說到底，一切都不過是她自己單相思而已，他說過「其實你很好。」，這句話難道不就是最後的婉拒？我很好，可是你不會愛上我。
就像叢嚴也很好，可是她不會愛上他。
叢嚴看她難過的樣子，不忍道︰「對不起，這種話以後我不會再說了。楊總，你回去好好休息吧……」
楊寧抱愧地看了他一眼，只見他神色如常，目光坦然，心里很是感激，由衷道︰「謝謝你。」
叢嚴淡然一笑。
我愛你，你卻不必也愛我。為你沖鋒陷陣，為你以身擋箭，為你粉身骨碎，我在所不辭。
只要你願意讓我守護在你的身側。我的阿瑟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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