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對方說完這句話,便再度低頭認真刺繡,蘇錦只得在心底嘀咕了一句︰果然是一山更比一山高,山外青山樓外樓呀!
「好了,你去那邊幫我那一塊布料過來。」淺兒手上的動作倒是沒停下,只是那命令的語氣也是毫不含糊。
蘇錦環顧四周,見此時已經有好幾個繡架前都坐了人,各自也都在有條不紊地忙碌著,看著倒是听賞心悅目的。
「是門口那麼的桌邊,你去取一塊碎布過來。」淺兒干咳兩聲,有些拿對方隨時隨地的神游沒辦法。
蘇錦應了一聲,起身往那桌前走去,只見一張長桌上依次擺著很多種空白布料,有些是成衣,有些則是單純的布,蘇錦挑了塊最小的碎步,轉身便要回去,只卻正好撞見有人跑進來,直直地撞了個滿懷。
蘇錦後退兩步,有些不悅地抬頭看向來者,竟然是小錢,只是小錢似乎並未把心思放在這處,只是急忙往里頭走去,最後竟是停在了淺兒面前。
「淺兒姑娘,您現在可先別忙這個了,前次那個來訂做衣裳的吳少爺來了,說是對那上面的刺繡很是不滿,正要鬧起來呢,還點了名要你過去呢!」小錢慌慌張張地開了口,很是焦急的模樣。
淺兒卻是不悅地皺了皺眉,抬起頭不動聲色地回道︰「那刺繡又不是我繡的,做什麼找我去?」
小錢搓著手來回踱步,整張臉都要皺到一起去了︰「哎呦,那吳少爺的心思,誰人不知呀,他如此鬧騰,還不是為了淺兒你?你就出去看看吧,若是真鬧大了,那才不好呢。」
淺兒這次是連頭不抬了,只是接著在那里穿針引線。
「那——那刺繡是我做的,要不——要不讓我出去看看?」一女子怯懦的聲音傳來,蘇錦回頭一看,倒是一張陌生面孔,看那人神色,蘇錦便疑惑起來,難道那個吳少爺當真這麼可怕,怎麼那女子的面色會如此蒼白?
「你可別出去吶,此時那吳少爺正鬧著呢,你去了還指不定會怎樣呢,」小錢對著那人嘆了口氣,便又回頭去央求淺兒,「淺兒,你就去看看吧,掌櫃的今日留在家中陪著夫人,只方才過來看了看,現今咱們這里連個做主的人都沒有,你說要真鬧起來,那可怎麼辦呀?我已經讓人去叫掌櫃的過來了,你去也就是和那吳少爺說幾句話而已,又不要你做旁的!」
淺兒挑眉,冷冰冰地道︰「此時與我何干,你且別拉扯上我,你既然知曉那人有何心思,便更不該來找我了。」
蘇錦倒是從沒見過這模樣的淺兒,心下便愈發疑惑起來。
「淺兒,人家吳少爺能看得上你,那是你的福分,你怎的都不知足呢?」那邊小蝶正巧踫了一塊布料過來,恰好听到了這些,便笑著開了口。
看到這人,蘇錦不禁撫額,也幸好這人不和自己呆在一個屋中了,不然還不知要怎樣呢。
淺兒也不是好欺負的主兒,此刻也只是冷哼一聲︰「你若知足,便出去瞧瞧,說不準那吳少爺就看上你了呢?」
「你——」小蝶總是那個挑起事端,卻又先敗下陣來的人,連蘇錦都要覺得這人有自虐傾向了,此刻沒討到好的小蝶只得憤憤地把布料都放下了,便又氣呼呼地去了隔壁。
小錢有些為難地看著淺兒,想開口,卻似乎已經料到了對方會如何回應。
「小錢,我跟你一起去前頭看看吧。」蘇錦也不是沒事找事,只是畢竟現在也是把淺兒當做朋友了,加之蘇錦也對那個吳少爺有些好奇,便如此開口了。
「你?你連刺繡都不會,到了前面,還不是要被為難?」小錢瞅了瞅蘇錦,顯然是不覺得蘇錦可以勝任此事。
「小蘇,你安心在這里呆著,哪兒都別去。」淺兒也沒想到蘇錦會在此時站出來,有些不悅地吩咐下來。
蘇錦拿著碎步走到淺兒面前,笑著道︰「淺兒大概忘了吧,我可也是這吉祥布坊的伙計,此時我要是不去看看,估計掌櫃的來了還要怪我呢。」
淺兒仍是不悅,還要開口,卻被蘇錦拍了拍見,阻止了︰「你且別擔心,想來那吳少爺就算是個無賴,也不會對一個女子動手,你要擔心,該去擔心小錢才是。」
「你真要過去?」淺兒抬頭看向蘇錦,像是在確認著什麼似的。
蘇錦對著淺兒認真點了點頭,接著笑道︰「淺兒放心便是,待會我回來了,你再接著教我如何落針。」
到了此時,小錢自然也不好再說什麼,只得悶著頭與蘇錦一道往前面走去。
「小錢,你待會只說那衣裳上面的刺繡是我做的,其他的便都交給我吧。」在去前台的路上,蘇錦這般輕聲開口。
小錢一驚,雖疑惑,卻也只是悶悶地點了點頭,算是應了。
到了前台,蘇錦便見一男子領著幾個小廝正在櫃台前晃悠著,此刻見有人從後面出來,先是一喜,而後頓時拉下臉來︰「淺兒呢?我不是讓你去叫她過來的嗎?」。
小錢忙笑著打哈哈,撓頭道︰「吳少爺您別急,淺兒姑娘正在刺繡,實在是抽不出空來,這位也是咱布坊里的——繡娘,正是她繡了您衣飾上的刺繡。」
那個吳少爺斜著眼看過來,有些不悅道︰「這是哪兒來的娘們兒?以前是不是根本就沒做過刺繡?」
蘇錦既不羞、也不惱,只是笑著上前一步道︰「不知吳少爺對那刺繡有何不滿,可否告知我——奴家,也好幫吳少爺改改?」
在蘇錦十分職業的八顆牙齒笑容下,那吳少爺似也不太好發作,只伸出了手,便有小廝把那衣裳給遞了過來,吳少爺抖了抖那衣裳,指著那袖口、襟上的繡花直皺眉︰「你看看這里,這是什麼花紋?怎麼這麼難看?還有這邊兒,怎麼不是金邊兒,卻是銀絲?」
蘇錦對著那袖口仔細看了看,這才笑問吳少爺︰「敢問吳少爺想要什麼樣兒的繡花?奴家問清楚了,好回去給吳少爺改這衣裳上的刺繡。」
「哼,你們做事都是這種態度嗎?做工這般粗心,分明是一起做工的,你怎麼就不能像淺兒那般細心?」吳少爺抖了抖眉,對著蘇錦氣勢洶洶地訓斥起來,「你別忙活了,我要見淺兒,你去給小爺把淺兒交出來。」
蘇錦在心底暗嘆,這人哪里是為了衣服上的刺繡而來?分明就是找淺兒來了,看來這人似是對淺兒有些意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