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單看先前淺兒的態度,便也知淺兒對這人估計是毫無好感的,況且蘇錦也不是媒婆,倒不必要思量這些,如此想著蘇錦只是對那吳少爺輕聲笑道︰「那吳少爺可知這錦緞上繡著的,是何花色?」
那吳少爺顯然不曾注意這些,只粗聲道︰「我管你這上面繡著的是什麼花色?總之小爺我就是不滿意,你怎麼還在這里羅嗦,還不快去幫我把淺兒叫來?」
蘇錦也不急,只是伸手撫了撫那上等的布料,有些委屈地說著︰「吳少爺您這般可就是為難奴家了,先前淺兒也是想過來看看,吳少爺知曉淺兒繡技了得,這店中繡娘對多,卻不是誰都有淺兒那般巧手,昨日掌櫃的才交了淺兒一件衣衫,說是要在兩日內在上面繡完數十種花色,吳少爺也是聰明人,自然知曉這其中難處吧?」
吳少爺本就只是來借口找人,哪里會真的明白這些,他又不知蘇錦裝得如此正經,其實也是在胡編,礙于面子,吳少爺只得點頭道︰「這我自然是知曉的,可那又怎樣?難道淺兒連見我一面都是不能嗎?」。
蘇錦夸張地顰著眉,嘆了口氣︰「兩日的時間繡完那般復雜的圖案,吳少爺當真以為淺兒的身子是鐵打的嗎?您可是不知曉,昨晚淺兒便是在熬夜刺繡來著,今日晨間也沒能好好用膳,此時本就疲乏,吳少爺難道還忍心雪上加霜嗎?」。
一听心上人受了這等罪,吳少爺立馬瞪直了眼楮要發威︰「你們那掌櫃的也太不懂得憐香惜玉了吧?怎麼能讓淺兒這般勞累?不成,既然她沒空子來見我,那我去見她總可以吧?」
蘇錦忙攔住那人,接著嘆息道︰「吳少爺您也不想想,您此時過去,也只會讓淺兒分了心,若是這兩日內完不成刺繡,被掌櫃的痛罵一頓倒是小事,只是——」
蘇錦說到此處,便突然頓住,擺明了是要吊對方胃口,而那吳少爺自然也是心甘情願地被吊起來了。
「只是什麼?你說呀!」吳少爺忙催促著。
「哎,奴家也是看在吳少爺對淺兒一往情深,才敢說這些的,吳少爺听了,可別告訴旁人了。」蘇錦低著頭重重地嘆了口氣,十分十分為難的模樣。
「你快說,我保證不和旁人說。」吳少爺興致愈發大增,只是卻沒意識到這話本身便不作數,單看那旁邊立著的幾個豎著耳朵的小廝,還有那個正好奇看過來的小錢,看來會知曉那個秘密的人便是不少呀。
蘇錦本就只是為了把這人打發了,故而大大方方地道︰「淺兒的性子,本就倔強,吳少爺這般了解她,定然也是知曉的,其實有關刺繡這件事,本來掌櫃的還想著讓旁的繡娘幫著淺兒的,可淺兒性子倔,又有些清高,竟是直接把活兒攬下了,所以吳少爺您想吶,若你此時去找了淺兒,定然會影響到她刺繡的進程,到時候若她做不完工,就算嘴上不說,可心里頭會怪誰,吳少爺也該料到了吧?」
「難道淺兒會怪我?可我只是去看看她啊,而且她要是真做不完,我也能找那掌櫃的把那活兒移給旁人去做呀!」吳少爺皺了皺眉頭,有些不悅地計較起來。
蘇錦忍著翻白眼的沖動,只覺得這人未免太過愚笨,自己都暗示得這麼明顯了,對方竟還不明白,便只得接著道︰「吳少爺您要真那麼做了,估計淺兒只會更怨您才是,您想吶,這活兒是淺兒自己攬下的,若是做不完,自然是面子上過不去的,可若是被人中途攪合了,那淺兒可就不單面子上過不去,估計還要以為那摻和進來的人是和自己過不去,故意為之呢,到時候淺兒不免又要為此暗自嗟嘆一番呢!而那攪合之人,估計淺兒也不會再願親近了。」
蘇錦在說到「又」字時,不忘加重了語氣。
「怎麼會這嚴重?」吳少爺大驚失色,卻大概已經把這話當真了,「還有你說的‘又要’,難不成以往便有過這事兒發生嗎?」。
蘇錦暗暗慶幸對方已落入圈套,這才不緊不慢地道︰「昨日淺兒接了這活計,我便去找她,想著也能幫幫她,可誰知她不但不領情,還說我是瞧不起她,到現在都還不願和我說話呢!」
吳少爺立馬同情地看向蘇錦,心下卻也在告誡自己,定然要以此為戒,且不可再冒犯了淺兒,如此想著,那份心急想見心上人的情緒便也多多少少地散了︰「既是如此,那我改日再來看淺兒好了。」
蘇錦眯起眼賊賊地笑,又指了指那錦袍上的繡花︰「吳少爺不知可能听聞那‘花中四君子’之說?所謂花中四君子,指的便是梅、蘭、竹、菊,而這繡邊上繡著的便是蘭花,蘭花又指謙和君子,奴家以為此花配上吳少爺,很是妥帖呢,而那銀色繡邊,則是為著襯托這蘭花超凡月兌俗,若是換做金邊,豈不徒增俗氣?吳少爺以為呢?」
吳少爺來此本就不是真的為著這刺繡而來,此時听蘇錦這般解釋,自是心情大好起來,畢竟那夸贊的話呀,大概是誰都听不厭的︰「如此甚好,都是那不長眼的奴才,非說這刺繡與小爺我這身氣派不符,這才找了來,此時倒叫人笑話了。」
如此說著,那吳少爺便開始訓斥起幾個跟來的小廝,幾人本就是奴才,只得悶不吭聲地听著,心下卻是為自己叫屈,分明不是咱們做奴才的事兒,可怎麼還要被拉扯起來?
蘇錦含笑看著,之後便又多說了幾句好話,這才成功把那吳少爺給打發了,只是那吳少爺走前,還不忘惦記著過兩日再來看淺兒呢。
等送走了吳少爺,小錢這才像見鬼了似的看向蘇錦︰「小蘇,真是沒看出來呀,你竟然有這等本事。」
蘇錦笑呵呵地擺了擺手,學著古人謙虛的語氣應道︰「哪里哪里。」
「姑娘果真是厲害,怎的在下就不曾听說過那花中四君子之說?今日倒是長了見識。」低沉卻含笑笑意的聲音自身後傳來,竟然是莫斂來了。
蘇錦身子一僵,忙轉身賠笑,心下卻暗自計較著,這人也不知是何時來的,竟然只是在一旁偷偷地看熱鬧︰「呵呵,都是我自己胡謅的,根本就沒那回事兒,只是不知掌櫃的是何時過來的?怎的才進來呀?」
莫斂笑著走進去,在櫃台前落了座︰「來了有一會兒了,只是見你正說著,便沒敢進來打擾。」
蘇錦一囧,不禁撓頭︰「掌櫃的真是太客氣了。」
「只是你那花中四君子的說法听著倒也別致,你且說說剩下的那三種,又能代表了什麼?」莫斂玩味地看著蘇錦,似笑非笑。
蘇錦尷尬地笑了笑,愈發窘迫了︰「掌櫃的真會說笑,這種東西,有什麼好說的?反正這前面沒事了,那我去後面呆著了。」
說著,蘇錦便往後頭走去。
莫斂倒也沒攔著,只是看著蘇錦的背影,輕咳兩聲道︰「梅蘭竹菊什麼的,說說倒是無妨,只是我壓著布坊的工人做工,下次小蘇可不要再亂說了。」
蘇晟身子一頓,接著便灰溜溜地往後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