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寫彈彈，將近三更，蘇寒汐才倦極睡去。浪客中文網舒駑襻
不知過了多久，被子上面忽然有種沉重的感覺，似乎有人坐在她床旁，壓緊著被角。若在平時，蘇寒汐會警覺地醒來，可這日飲了酒，又有些興奮和勞累，因而她只是在迷蒙中，微微睜了睜眼，屋子里依舊是夜的黑暗，隱隱透著一絲亮色，可見窗外月色正好。
她閉上眼楮，翻了個身，再次沉入夢鄉。
可那沉重感覺卻沒有消失，並且不停地變換著位置，最初壓在她腳下，這時又壓上她的腿，攪得她不得入夢。正想起身查看，放在被子外面的手，竟觸到一個濕濕滑滑，緩緩移動的東西。她本能地縮回手，驚坐起來，借著房里微淡的月光，向被子上看去。
驚悚！在她面前一米多遠的地方，盤踞著一條蛇，扁扁的蛇頭高高昂起，昏暗中，似乎隨時都會向她咬來彗。
蘇寒汐一向怕蛇，此時自然驚懼無比，血液似乎凝住了，一顆心要從嗓子里跳出來一般。
「來人，有蛇！」她顫抖著聲音向門外大喊。
門外的月兒听了，知道計劃成功，很是自得。她悄悄溜到門外，見陳同在廊上打盹，便退回來繼續偷听房內動靜叢。
蘇寒汐不見人來，又急又恐，眼見那蛇頭越昂越高，她不敢再喊，只驚恐地後退著，縮至床角，正待下床躲避出去，蛇身一動，已然纏上她的手腕，並慢慢向她脖子上滑動。肌膚上異樣的感覺在恐懼中放大，終于，她眼前一黑，驚嚇過度暈了過去。
醒來時，天已大亮。弦子，月兒，陳同陸明，都立在床旁。
蘇寒汐看著他們，昨夜的記憶在復蘇，驚恐再一次襲來，她扔開被子，蛇已不在那里，左右四顧，也並無蛇的蹤影。
「弦子，」她扯過弦子的袖子，「這屋子里有蛇！」
「才人別怕，我們都在這里陪你。」弦子摟住她道。
身後的月兒跪地道，「昨夜月兒去解手，沒有听到才人呼喚，望才人恕罪！」
陳同也撲通一聲跪下來，愧疚地道，「奴婢罪該萬死，沒有及時趕來，讓才人受了驚嚇，請才人責罰奴婢！」
蘇寒汐定定地看了看陳同，問道，「蛇，捉到了沒有？
「月兒並未發現屋中有蛇。」月兒趕忙說。
「奴婢找過了，也沒有看到蛇。」陳同道，瞧了瞧月兒，「月兒說，恐是才人做了噩夢。」
「噩夢？」蘇寒汐怔怔地想了想，「不，絕不是夢，真的有蛇，你們快找，一定要把蛇捉到！」
「是！」陳同應命，與陸明和月兒一起，又各處翻找起來。
「讓他們找著，才人歇息一下。奴婢去看看，鄭太醫煎好了藥沒有。」弦子道。
「鄭太醫來了？」
「一大早就來了，正為才人煎藥。」
蘇寒汐揮揮手，「去吧。」
不一會兒弦子端了碗湯藥來，「這是解驚定神藥，鄭太醫親自熬的。」
蘇寒汐接過藥，邊喝藥邊問，「鄭太醫呢？」
「知道才人醒來，走了。」
「可是獨自來的？」
「怎麼會。皇上有命，每次都要有御醫府的公公陪著。」弦子道，邊為蘇寒汐更換被子，「不知為什麼，鄭太醫氣色很差，象是病了似的。」
蘇寒汐喝藥的動作停了停。
弦子見了，微笑道，「弦子只是猜測而已。醫人的太醫不容易生病，即使生了病，很快被自己醫好了。」
蘇寒汐喝過藥，由弦子服侍著躺下來，卻又起身床上床下仔細檢查一回，確認沒有蛇，才稍感安心。也許是藥物作用，也許是過于困憊，很快便睡著了。
弦子守在床邊，等她的呼吸變得細勻沉酣，才悄悄走出去，帶上屋門。
見陳同陸明正在四處翻找。
「真是見鬼了，蛇會藏在哪里呢，咱們這麼一通找，早該找到了。」陳同道。
「會不會還藏在才人房里？」陸明道。
「才人房里，我已經找過三遍了，蛇影也沒看見。」
「你們小聲些，才人睡了。」弦子說，待兩人點頭答應了，才走去膳房準備羹肴。
月兒在門口假作翻尋，听了陳同陸明的對話，暗道，蛇早被我收回了，讓你們找到打死，還怎麼驚嚇蘇才人呢！心里不禁為自己的計謀暗自得意，原來她怕蛇，這樣嚇上幾回，不傻也要瘋的。
夢中的蘇寒汐，沉浸在西琴悅耳的音韻之中，她的手指在鍵盤上舞蹈，心情在風里飛揚，一切無比美妙。然而周圍旋即陷入黑暗，一條盤踞在角落里的蛇爬上她的身體，冰涼滑膩的蛇皮掠過她的肌膚，慢慢向上纏行，最終繞住她脖頸，向她噴吐火紅的長舌……
「啊——」
一聲驚叫劃破靜寂，弦子聞聲奔入，發現蘇寒汐坐在床上，臉色蒼白，滿頭驚汗，眼神驚恐散亂。
「才人怎麼了？」弦子跑到床旁，關切地問。
「恐怕是做夢，又夢見蛇了。」後面走來的月兒道。
蘇寒汐听到蛇的字眼，身子一顫，推開弦子，向室外沖去。
弦子忙取了件長披風追出去。
花圃旁，聞著花兒的香氣，蘇寒汐才定了定神。
「才人，小心著涼。」弦子輕輕為蘇寒汐披上披風。
蘇寒汐機械地裹緊披風，怔然許久，難道真的是夢？她兩次看到蛇，都是噩夢使然？不，她敢肯定，第一次一定是真的看到蛇。可是，這好好的宮室，並無蛇類棲息的草叢，怎麼會有蛇？難道，又是一場陰謀，有人為了害她故意而為？
想著蛇身擦過肌膚的恐怖之感，她的心猶有余悸，不由得流下淚來。忽然想起什麼，抓住弦子的手，問道，「幾時了？」
「回才人，午時了。」
「午時？」蘇寒汐腦海中響起郭全甫的聲音——明日午時，我等你放飛它！
「去把昨日宴飲上，我穿的衣服拿來。」她向弦子道。
弦子轉身跑回宮室，不一時取了那件淡雅又華麗的廣袖襦衣。蘇寒汐有些急切地，從它的袖中取出紙鳶。
「好漂亮的紙鳶。」弦子贊道。
「是，很漂亮。」蘇寒汐看著它，也不禁由衷地道。
「才人可是要放紙鳶？」弦子問，看了看天空。
蘇寒汐沒有答。
「今天的風很適合呢！」弦子有些興奮。
「是麼？」蘇寒汐似在自語。
她將紙鳶展開，是一只很大很逼真的紅鷹——「跟我走，黑暗的皇宮不適合你。」「我們遠走高飛，到一處沒有爭斗和痛苦的地方去！」
沒有爭斗和痛苦，也沒有陰謀和恐懼。只要離開這里。
蘇寒汐不再多想，一手拿住絲線，另一手將紙鳶高高拖起……
與此同時，宮外的河岸，郭全甫正面對後宮的方向，久久佇立。
一分一秒匆匆滑過，東風獵獵，藍天依舊遼闊。只是，那紅色的象征著自由的雄鷹，卻並未出現在他的視野。然而他的態度依然從容淡定，心也更加堅定，因為他相信，他給予她的，會是一個美好的明天。
「才人，怎麼不放了？」凝玉宮院子里，弦子眨著不解的眼楮，看著拖著紙鳶，卻陷入沉思的蘇寒汐。
「我不知道，要不要放飛它。」蘇寒汐自語地說，適才因為受了驚嚇，而想要逃避的心，漸漸冷靜下來。
「想放就放嘛，難得才人有興致。」弦子道。
蘇寒汐卻嘆了口氣，拖著紙鳶的手，輕輕放下。
「才人，你怎麼了？」弦子關切地看著她。
「回屋去吧。」蘇寒汐說著，已向宮室內走去。
而河岸，芳草正萋萋。
「郭弟，午時過了。」一商人打扮，衣飾華麗的男人，拍了拍郭全甫的肩。整整一個時辰，他這位賢弟立在這里放目遠望，只為了一個女人。
「我知道。」郭全甫答，眼楮卻依舊在後宮所指的天空搜尋。
「回吧，她不會放飛紙鳶了。」
「我知道。」郭全甫重復地答，語氣里有無邊的落莫。
「她不走，你跟我走，西洋美女別具風情。」商人道。
郭全甫淡然一笑。
「什麼樣的女人，讓你愛到這種程度？」商人忍不住問。
「一個無法用語言來形容的女人，在她面前，任何語言，都是蒼白的。」
「為了她，你才單身至今？」
「確切地說，是為了等她這樣的女人出現在我的生命里。」郭全甫終于從天空拉回目光，看著他的至友。
這時身後響起一陣馬蹄聲，兩人轉身看去，一騎馬剛好奔至面前。
一太監翻身下馬，向郭全甫行禮道，「請問可是工部郭全甫郭大人？」
「我是。」郭全甫道。
太監連忙行了禮，從懷中模出一個紙封，雙手呈給郭全甫，「奴婢是奉蘇才人之命，來給郭大人送信的。」
郭全甫趕忙接過，打開封泥，取出信來。上面寫著極為雋雅卻又飄逸的幾行字跡︰
郭大人，對不起，寒汐再也不要當弱者。謝謝你愛我，謝謝你甘願為了我的快樂，放棄你的所有，若寒汐有一天得以強大，你會是我第一個報答的人。
凝玉宮。
陳同和陸明回稟，「才人，我們找了半天，每間宮室連同柴房都找過了，還是沒發現有蛇。」
「昨天是你和月兒上夜？」蘇寒汐問陳同。
陳同點頭稱是，並將那夜月兒的反常行為報告了蘇寒汐。
蘇寒汐心下早已懷疑月兒，這時略一思忖，已有了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