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寧宮。浪客中文網舒
「臣妾給皇後請安了。」一踏進坤寧宮，淑妃便換了一副溫善的面孔。
皇後莫秋玉斜倚在鳳椅之上，微感詫異道，「夜了，淑妃何來請安？」
她雖貴為皇後，但因多病，面容有些憔悴，如果不是那無比華麗的珠翠鳳釵和繡鳳錦服，沒有人會相信，這就是母儀天下的當朝皇後。
淑妃行過禮，坐在皇後下首，「臣妾來看望姐姐，陪姐姐說說話兒。遴」
「難得你一心惦念著本宮，本宮這病身子，恐是不能好了的。」
「姐姐說哪里話，這三分病七分養，慢慢將養著，準會好起來的。」忽然想起什麼來，「對了，我听說御花園里有一種午夜開的花，用上面的粉露烹茶，對久病虛弱的身子有好處，回去我命人采一些送予姐姐。」
「淑妃有心了。夜里開的花，粉露不好采的，別難為她們了。慘」
「她們這些婢子，閑得皮緊，不勞動勞動，都怠惰了。」
「如此也好。」
又扯了些閑話，淑妃道，「姐姐可知，有一個叫蘇寒汐的婢女？」
「本宮也是今日才知道。」皇後道，今日張安已來傳達過皇上的意思，讓她調查蘇寒汐被意圖謀害的事件。
「姐姐一定還不知，她是個奸滑成性的民婦！」淑妃言之鑿鑿。
「哦？」皇後面露疑惑。
「這婢子充入宮中以後又逃了，不僅攪得宮里不得安寧，連皇上也連著數日不臨朝。抓回來了，又編謊騙皇上，說有人想加害于她，姐姐說，可笑不可笑？」
「皇上正要本宮去調查此事。」皇後說。
淑妃目光一閃，「姐姐貴體欠安，又要勞煩後宮諸事，真是難為姐姐了。」
「知道淑妃最是體諒本宮，不過，也虧得有你辛苦幫著我打理著。」
「姐姐與臣妾情同姐妹，說什麼辛苦呢，都是臣妾應該做的。」眼楮一轉又道，「這件事情，臣妾也可以幫著姐姐去調查，這樣，姐姐就不用費心費神，一心養著就是了。」
「本宮何嘗不想，可皇上特別囑咐，要親自調查，本宮又豈能違背皇上。」
「那，」淑妃語氣一頓，「姐姐想如何調查呢？」
皇後微微一笑，「本宮也還沒什麼頭緒。」
淑妃點點頭，換上一副委屈的面孔，「姐姐還不知道吧，皇上讓這個婢子住進了凝玉宮，還讓鄭太醫為她調理，用的都是上好的食材。」
皇後微微皺眉，隨即嘆氣道，「皇上不常來坤寧宮，平日里又忙于政務，本宮想勸諫，也少有機會。何況皇上做事，一向不喜常規，但一直對淑妃寵愛有加，你何需掛心這些事。」
淑妃眼中閃過一絲不悅，咬著唇，心道，料到你不會管，真是個沒用的東西，白白佔據了皇後的位置，若不是我肚子不爭氣，早把你趕下去了。
回到永和宮，淑妃氣呼呼地吩咐離兒，「拿酒來！」
離兒應了，取酒來予淑妃。
「娘娘這是怎麼了？」近侍小福子走進來問道。
淑妃邊飲酒邊瞅了瞅小福子，「皇後在調查上次的事兒。」
「娘娘不必擔心。那老宮女已經‘突發奇疾’暴斃，奴婢和賈六，就是被指認出來，也絕不會承認半個字。」
「雖說如此，你們也小心著點，這段時日，你們就別跟著我了，老實呆在宮里。」
「奴婢知道了。」
「娘娘——」太監賈六急匆匆走進來，向淑妃行禮。
「干嘛這麼急沖沖的？」
「奴婢打擾娘娘的酒興，娘娘恕罪。只因奴婢看到皇上去了凝玉宮，這才急忙趕來告訴娘娘。」
淑妃將酒杯向桌上重重一放，「又是凝玉宮！我說怎的不召幸我，原來是去看那個死婢子。」
「娘娘，」賈六趨前道，「萬歲移動尊駕，去看一個沒有級別沒有封號的婢女，據奴婢所知，還是第一次。」
「保不準那婢子以後冊封得寵，娘娘需早作計議啊！」小福子道。
淑妃陰沉著臉思忖了一會兒，命離兒另斟兩杯酒，向小福子和賈六道，「賞你們的。」
「謝娘娘！」兩太監跪地謝過，一人一杯，飲下肚去，臉上諂媚之色愈發燦爛。
「現皇上讓鄭太醫在為她調理，一個月，甚至更短，便可以侍寢了，保不準就此給她封號。你們二人對本宮忠心耿耿，又擅于出謀劃策，你們說，本宮要怎麼辦才好？」淑妃道。
「依奴之見，不能讓她有侍寢的機會！」賈六道。
淑妃一傾身，「你有什麼主意？」
賈六忽然臉一紅，扭捏著道，「奴婢有一菜戶，以前服侍過孟昭儀，自孟昭儀病沒，就閑了下來。今日和幾個人被內務府打發去凝玉宮了。」
「你是說，讓她做我們的人？」
「娘娘真是冰雪聰明！若娘娘同意，奴婢就去和她去說，有她在凝玉宮當細作，那姓蘇的，等于是在娘娘眼皮底下，想使什麼手段，易如反掌。」
「好！」淑妃大喜，命離兒取來一小匣首飾，打開來，在賈六眼皮底下晃了晃，「你明兒去與她說，成了，這些首飾便是她的。」
賈六趕忙跪地叩頭，「奴婢一定辦成此事，不負娘娘隆恩。」
「平身吧。」淑妃擺了擺手。
「還有件事讓本宮一直煩惱不已。」淑妃道。
小福子一听，趕忙趨前問道，「娘娘何事掛心，不妨和小福子說說，悶在心里有損娘娘貴體。」
「你們跟著本宮幾年了，難道連本宮的心事也不知麼？」淑妃啜著酒道。
兩個太監互望了一眼。
「奴婢斗膽，娘娘是不是在為‘皇子’的事憂愁？」賈六試探著道，一雙眼珠子骨碌碌轉來轉去。
小福子臉色不悅地瞪了賈六一眼，這死賈六，不僅逞能的事他都搶了先，還有一菜戶讓他好生嫉妒。他小福子雖說服侍在淑妃娘娘身邊，到哪都風風光光的，但沒一個宮女肯做他的菜戶，都說他長得丑。
卻听淑妃嘆了口氣，似乎被賈六說中了心事。
「皇上大婚快十年了，只得了兩個公主，膝下尚無一子，本宮得皇上寵愛，可一直沒有懷上身子，後宮又妃嬪眾多，本宮著實擔心。」
「娘娘寵冠六宮，枝蔓遍及各處，哪個妃嬪有孕，定然逃不過娘娘的視線。」賈六道。
「說是如此說，可一著不慎，滿盤皆輸，萬一漏過了哪個，著實麻煩。何況這樣終究累心勞力。」
兩太監豈能不知道淑妃的心思，不單淑妃，所有後宮里的女人，都盼望著誕個龍子，好母憑子貴，爬上權利和榮耀的中心。而這個機會，對正當受寵的淑妃更加重要，生下兒子，必定立為太子，她也會藉此一步登上貴妃或皇後之位，到時候，他們這兩個‘功勞卓著’的太監，不僅無比傲驕，得到的好處也更多。
可是淑妃的肚子不爭氣，他們又有什麼辦法，一時都不作聲。
卻听淑妃道，「本宮昨晚做了一個夢，一處民家，有一個小嬰孩，張著手要撲進本宮懷里。醒來後，跟真的一樣，你們說怪異不怪異。」
「這夢可是好兆頭！沒準不出多少時日，娘娘便可以懷上龍子了！」賈六道。
「是麼？」淑妃淡淡地道。
一邊的小福子轉了轉眼珠，露出一臉會意的表情，「娘娘，小福子倒有一個辦法。」
「說！」淑妃趕忙道，似乎等的就是這一句話。
***
深夜，凝玉宮。
蘇寒汐已然醒來，喝過了藥，少吃了些粥，頭腦輕松了很多，只是身子骨沒什麼力氣，嘗試下地走，腿也又酸又軟，只好撐起上身靠著床頭。
鄭太醫待她醒來，看著她服下藥才離去。听說皇帝竟然來過，那時候她在昏迷中並不知曉。
床前站著兩個侍女，兩個太監，他們由內務府分配過來服侍蘇寒汐。兩侍女大約一般高的個子，面色一白一暗，統一穿著月白色粉花邊的素面衣裳，腰間圍一腰裙。兩個太監看上去不過十五六歲，有些呆滯的面孔上，還留著些許的稚氣。
「你們叫什麼？」蘇寒汐看著他們問道。
「奴婢叫弦子。」白皮膚的侍女半蹲下去行禮道。隨後指了指身旁的人，「她叫月兒。」
月兒微微行了萬福。
「弦子，月兒——弦月，很好听。」蘇寒汐道，轉向那兩個小太監，「你們呢？」
「奴婢陳同，趙明，會好好服侍才人，願才人早日康復。」兩太監同時跪下行禮。
叫月兒的侍女听了，掩嘴輕笑，向弦子耳邊輕輕道，「她還不是才人呢。」
弦子扯了看她的袖子，又是使眼色又是努嘴。
蘇寒汐听在耳中，淡淡一笑，「我不是才人，但我是你們的主子，月兒，你是我的侍女，對不對？」
月兒遲疑一瞬，不情願地道，「是。」
「那好，陳同，趙明，掌摑月兒五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