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韓氏的堅持下,太醫很快就到了,來的是太醫院副座李太醫,他模了會兒脈,探了探沈延英的額頭,看了看他的眼珠,笑著對韓氏道「夫人不用過于擔憂,這毒雖凶猛霸道,但現在已經無甚大礙了,早上的藥才剛吃,藥性還沒發出來,偶有反復,身子發熱也屬正常,若是實在不舒服,叫宮女幫著用熱毛巾擦身也是使得的,沈大人年富力強,相信很快就會康復的。」
听了這話,韓氏才算放心了些。沈延英還笑韓氏太過大驚小怪,不過沒多久藥效上來,他便昏昏睡了過去。韓荀讓妹妹不要過分操勞,有事便使人去找他,交代完便帶著弘儒弘斌出了宮。韓氏讓全公公送明珠她們回落英園,再向皇上轉達自己想親自照顧夫君的意願,全公公笑著應了,說皇上早就交代過,若是韓氏要照顧沈大人也無不可,這西偏殿的宮女太監請她隨意使喚便是。
這一年不到的時間里發生了好多事情,明珠也越來越有長姐的架勢,本想陪著母親一起照顧父親的她听韓氏說要她好好照顧兩個妹妹,便二話不說,左手牽著寶珠,右手牽著珍珠,一道跟著全公公回落英園去了。
其他女眷一早都出宮回家去了,偌大的落英園現在只剩下明珠幾個,顯得有些空落落的,伺候的宮女倒是多了些,除了巧月外,給三位小姐一人添了兩個貼身婢女,另有太監不計,睡房也另行安排了,一人一間房,大家不用都擠在一間房里了。夜里雖然獨自睡在陌生的環境里,珍珠還是很快就睡著了,特意過來看女兒的韓氏見到她睡得香甜的小臉,心中一陣疼惜,這兩日多虧了這個小女兒陪著,明珠說的不錯,珍珠年紀雖小,但心思卻全不像7歲孩子的樣子,比照弘斌,她真是懂事的叫人心疼。
在三個女孩兒的房中轉了一圈,韓氏這才感覺到全身酸痛,不過此時她心情輕松,到覺得沒有昨夜來的累,躺上床沒一會兒也睡著了。
第二日一早,韓氏便起床去了沈延英那里,她擔心會再發燒,總不肯假手他人,要親自給他擦身,所以干脆早飯也沒用便去了西偏殿。明珠領著妹妹們吃早飯,珍兒帶著麗妃娘娘賞的小菜過來,告訴她們早上不用過去請安,叫她們多休息休息。不過飯還沒吃完,便有人來傳,說是太後娘娘回宮了,召她們過去。
明珠幾人相視一眼,感覺意外,太後娘娘不喜麗妃,所以前幾日便尋了由頭禮佛去了,這會兒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老太後的消息還真是靈通。不過三人也不敢怠慢,忙整裝前去拜見。
明珠提議還是穿前夜入宮時家里準備的那套衣服,但寶珠說自己衣服上有個污漬,浣衣局沒洗干淨,不肯穿,為了不顯特例,明珠和珍珠也在裝束上稍稍變化了一些,明珠還是那身打扮,不過叫宮女幫忙梳了個更加端莊的發型,珍珠因先前穿童女服合適,麗妃便叫人把那些童女服都送了過來,所以選擇比較多,不過她只是找了一件材質相近的粉色外衫替了原本的黃色外衫,在首飾上更是精簡了許多,簡單的十字髻中一個七彩寶石花冠,活潑又不失尊貴。
寶珠原本覺得自己家新做的衣服是極好的,不過和內務府送來的一比便覺得不夠華麗了,所以她挑了一件銀絲繡淺綠色百褶長裙,雖說對上初秋的季節有些不應景兒,但是配上她明艷的妝容和紅黃兩色的珠翠宮花,到也顯現出幾分春天的嬌俏來。珍珠本想提醒寶珠,拜見女乃女乃級的人物最好打扮的莊重些,但是剛開口提那宮花,便被寶珠嗆聲回來,「你來京城時日太短,還不懂咱們京城時下最流行這些了。」
珍珠想想自己也確實不太懂這時下的流行趨勢,再說寶珠能討老太太喜歡,應該對付太後也沒什麼問題,便也沒再多話。
三人還是手牽著手往太後的寧和宮走去,寧和宮與華陽宮是完全不同的格調,一走近就聞到陣陣檀香味兒,整個院子莊重樸素,不像宮宇到像個佛堂,看的寶珠直吐舌頭。
宮女進去通報後,明珠看了看自己和兩個妹妹妝容整齊,便帶頭走了進去,進門端坐正首的,是一個滿頭銀絲的老夫人,面目慈和,眼帶笑意,看形容便能猜出年輕時也定是個端莊美人。
此時,她正與一旁的秦王說話。秦王妃與另外兩個身著宮妃服制的女子坐在另一邊說著話。珍珠沒想到,秦王一家子今日竟這麼早就進了宮,不知是不是知道了太後回宮的消息才早早趕來的。不過看樣子太後對自己小兒子一家是極喜愛的,齊鸞郡主和世子二人都隨意地坐在她身側,被她摟在懷里。
珍珠總想著,明珠大概天生是要站在貴族的舞台上的,此時只見她帶著兩個妹妹,不慌不忙的按著先前在家時教導嬤嬤教的那樣,給太後和秦王行禮,有她撐著場面,珍珠和寶珠到也淡定了許多。
見到珍珠,齊麟立馬站了起來,也不管什麼規矩不規矩便跑到她身邊,拉她起來「珍珠妹妹快起來,祖母,這就是我說的珍珠妹妹。」說著便拉著她給太後看,仿佛不拉近一點,別人看不清似地。
「麟兒,不準沒規矩。」秦王雖是在說齊麟,但臉上卻帶著笑意。
「不礙事兒」太後到是很寵他「你們都起來吧。」
雖然不願意,但是在太後跟前,珍珠可不敢學齊麟這般混世魔王的做派,只好被她拖到了太後面前,盈盈作揖。太後看著這個被自己的孫子夸的天上有地上無的珍珠妹妹,頻頻點頭,「嗯,是個乖巧伶俐的。」
「嘿嘿」齊麟仿佛自己炫耀的寶貝得到了認可般,得意的不得了。「太後,太後,你讓珍珠妹妹跟我回王府去住好不好?」
珍珠低著腦袋,頂著一頭黑線瞪了齊麟一眼,這個活寶怎麼老想著把自己拐去他家啊。
太後笑著輕點他的額頭,「行行行,等你長大了,叫人拿大花轎把你珍珠妹妹抬回家去!」
太後雖然是一番戲謔的語氣,卻把珍珠嚇了一跳,拜托你們說話的時候想想自己的身份啊,不帶這麼狗血的。
也不知齊麟算是听懂沒听懂,愣在那里半天,才拍著手笑道,「好,好,今天就叫人抬回去。」
童言童語引得大人們一陣哄笑。坐在秦王妃下首的紫衣女子笑道「我看這世子與珍珠小姐站在一起,到真是一對金童yu女,端的叫人喜歡。」
珍珠被他們弄的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幸好秦王妃出來替她解圍,「沈夫人不愧是從文昌伯府出來的,教育的子女各個出類拔萃,珍珠玉雪可愛,這是她大姐姐明珠,太後您瞧是不是跟畫兒上出來的一般?」
太後眯著眼瞧著從起身便站在那里紋絲不動的明珠,「快過來叫我瞧瞧清楚。」明珠蓮步走到太後跟前,曲膝作揖,太後看了嘆道「嗯,真是個美人坯子,看著她和鸞兒,我覺著啊,不只是我,就連你們幾個都老啦!」
紫衣宮妃陪笑道「太後春秋正盛,哪里就老了。您是老佛爺,這千千歲您可才起了頭呢!」
「就你這嘴會說話,難怪皇帝給你起了個敏字。」原來這位就是敏貴妃,那她邊上一直端莊淺笑的,便是惠貴妃了。
寶珠覺得自從明珠姐妹回來後,自己的生活便一團糟糕了,無論在哪里,她的風頭都被搶的干淨,便如現在,不論她穿的多好,妝畫的多精致,別人總是先看到珍珠的可愛和明珠的美貌。雖她極力克制,可心底的委屈直叫她忍不住眼眶子發紅。
明珠和珍珠都注意到了,兩人退回到各自的位置與寶珠並排站好,等候太後問話。太後尚未問話,惠貴妃到先開口了,她的聲音溫暖慈和,與她的容貌一般,叫人听著舒服,「太後,這幾個丫頭第一次見到您老人家,恐怕心里還很拘束,還是叫她們先坐下吧。」
听了她的話,太後忙說「瞧我,一高興就忘了,快,快賜坐。」
三人在宮女端來的繡墩上依次坐定,太後才又徐徐開口「這幾日叫你們姐妹幾個跟著擔驚受怕了,在這宮里住著可好?」
明珠欲站起回話,卻叫太後抬手阻止,示意她坐著答「回太後話,我們在宮里住著很好。」
太後滿意的點點頭「只是這幾日沈夫人忙著照顧你們父親,大約也沒什麼時間能照顧你們,你們若沒事便叫宮女太監們帶著在宮里轉轉,不要太拘束了。」
「沒事兒,沒事兒,我會陪妹妹玩兒的。」太後話剛說完,齊麟便在一旁喊了起來。
太後摟過這個耍寶的孫子「你這淘氣,別以為到了京城祖母寵你就可以不上學,以後每日里進宮跟著你九哥讀書去。」宮里這會兒只有九皇子還在上學,其實以他的年紀早可以入朝做事了,但他出生低微,在朝堂也沒人幫他謀劃,所以現在還是跟著先生學習。
一听又要念書,齊麟忍不住暗暗吐了個舌頭,這宮里的先生可比自家的那位要嚴厲百倍,這下可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