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人們都喜歡看小女孩穿粉色的衣服,珍珠換上麗妃娘娘供奉的粉色童女服,尺寸到確實合適,只是比珍珠平日里穿的衣服華麗太多,比今早麗妃娘娘賞下的也要更貴重些,衣服上的花蕊雲紋均是用金絲銀線繡制,扣子也是用一水的紅色石榴石制作而成,穿著這一身走在陽光下,真是熠熠生輝。小皇子見了,直朝著珍珠伸手,幸好麗妃娘娘和一旁的女乃媽拉著,寶珠見了暗自欣羨,懊惱剛剛被小皇子弄髒衣服的怎麼不是自己。
麗妃娘娘還想要說些什麼,便听得皇上跟前的全公公來報,說萬歲爺召見韓氏母女,便忙讓她們跟著去了。歷來皇上召見官眷是很少的,盡管大齊王朝不像中國古代那般男女大防過分嚴密,但也是有所避諱的,不過因沈延英救駕有功,所以皇上親自召見以示親厚。
皇上在聖清殿東偏殿接見她們,她們到時太監正伺候皇上著洗手,韓荀和兩個外甥也在一旁等候。太監通報後韓氏帶著女兒們進去拜見,這一夜皇上也不好過,眼袋浮腫,整個人的精神氣兒不足,表情還是比較嚴肅,見到她們,他的表情微微柔和了些。
「昨夜叫沈夫人受驚了。」皇上的聲音顯得有些中氣不足。
韓氏雖然急于見到自己的夫君,但此時也不敢表現的急躁,得體的屈膝道「皇上嚴重了,昨夜雨疏風驟,皇上和娘娘體恤我等留我們在宮中小住,吃穿住用無不妥當,臣妾心懷感恩。」
皇上似乎對韓氏的應答十分滿意,點了點頭道「這些日子你就陪著沈愛卿在宮中多住幾日,還是住在落英園中,有什麼需要的便去和麗妃說。」
韓氏再次拜謝皇恩。沈弘儒和弟弟在一早已經從韓荀那里知道了父親的情況,心里十分擔憂,見到母親都忍不住頻頻回望,皇上見韓氏穩重妥當,四個子女個個清朗雋秀,舉止得體。對沈延英夫婦更生好感,見到珍珠身上的衣服,笑著對身旁的大太監全公公道「這不是麗妃特意去天後娘娘廟供奉的衣服嘛,她到是舍得,給了沈家的小姐。」
全公公笑著給皇上添茶,「是啊,奴才記得那時內務府做了好些童女服,麗妃娘娘最喜歡的,就是沈小姐身上這一身了呢。」
珍珠最煩這種沒話說就拿小孩子說事兒的人了,可偏偏說話的這人她可得罪不起,只好一臉天真無辜地看著他們。
韓氏笑著答道「適才去華陽宮謝恩時小女珍珠不小心弄髒了衣服,娘娘抬愛便賞了這件衣服。」
「恩,珍珠」皇上笑點著頭「人如其名,嬌小玲瓏,雪玉精靈。」
全公公年老的臉上笑的一臉褶子,「我听珍兒說,可是十八皇子把珍珠小姐給撲到了,還糊了人家一身口水,才把衣服給弄髒了的。」
提到自己的老來子,皇上的笑的更開朗了「看來恭兒很喜歡珍珠啊,這樣也好,宮里孩子少,珍珠也可以陪著恭兒好好玩玩。」
珍珠躬身應了,心想,這皇宮真沒意思,哪個主子說什麼都得彎腰屈膝的,以後對進宮一定要能躲則躲。卻不想在皇上這個年紀的老人家眼里,小孩子是最可愛的,簡單純真,且珍珠小姑娘白白女敕女敕、小小糯糯的,卻學得大人進退有禮,落在眼里實在有種說不出的可愛,到叫皇上印象十分深刻。
皇上心知他們掛念沈延英,沒有多說便讓全公公領著他們去了西偏殿,西偏殿里這會兒已經不復昨夜的熱鬧景象,只留幾個宮女太監伺候著,此時沈延英剛剛吃了早飯,喝了藥,精神還算不錯,見到夫人和大舅子帶著幾個孩子來了,笑著要坐起來,一旁的宮女忙過去攙扶,在他背後放好靠枕。
韓荀要上前阻止,他卻已經坐了起來。「妹夫身子還沒好,還是多躺會休息才好。」
昨夜發了一夜的熱,沈延英的嘴角起了一圈水泡,不過到底他年輕,毒性一解,熱度就退了,但還是吃了些苦頭的,短短一個晚上,人卻好像瘦了一圈。
見他的頭發胡亂散著,有一縷還垂到了頰邊,韓氏坐到床邊伸手給他捋到耳後,沈延英被夫人的舉動給驚住了,韓氏的脾性他是很清楚的,從不願在外人面前做親熱的舉動,便是在閨房中,也是十分守禮的,這會兒突然這麼親密,他到有些不習慣了,見孩子們都看著他倆,他卻是忍不住老臉先紅了。韓氏見他臉紅,以為他又發燒了,忙伸手過去探他額頭,「怎麼這麼燙,莫不是又發燒了?」
沈延英邊躲她的手,邊用他燒的有些沙啞的嗓音道「哪有發燒,我都好了,馬上下地回家都沒問題。」
可韓氏到底不放心,雖在宮里她一向堅持舉止謹慎,但目前沒什麼比沈延英的傷更重要,她還是站起身對全公公道「不知這對發熱,嚴太醫有什麼交代沒有?」
全公公眯著眼回「這到沒有提,不過他吩咐若沈大人有什麼不適,可馬上去太醫院請人過來,奴才這就叫人去請。」
韓氏感激的伏了伏身「多些全公公了。」
沈延英歪在床頭見妻子難得流露出對自己的十分關心,心里暖暖的,又覺得很不好意思,「哎呀夫人不要大驚小怪的,這點小傷不礙事了,看你這麼緊張,都嚇著孩子們了。」
一旁韓荀看著這小夫妻倆的互動,覺得十分有趣,也不打攪他們,只笑著站在一邊。明珠見一向堪稱「活潑」的父親如今竟一夜憔悴的老了幾歲似的,只能叫人伺候著躺在床上,也不由的眼眶發酸,眼楮發紅,眼淚打轉了。跨步上前蹲坐床前「父親你還有哪里不舒服?哪里疼麼?」
雖說沈延英不是一個合格的大家長式人物,但在幾個孩子們心中,他還是一個可親可愛的父親,他對孩子們的不拘小節雖在一些時候有些不合時宜,卻比一般的父親與孩子們更親近些。尤其明珠是他的第一個孩子,盡管是女孩,他也是十分寶貝的,從來都是寵愛縱容的。是以明珠也與他格外親近,現在見父親變成這樣,明珠一向陽光的漂亮臉蛋上也是一臉心疼。
他寵愛的笑模著明珠的腦袋「莫听你母親的,不過就是看著嚇人些,其實我早好了,要不是太醫們不放心,非要我多觀察幾日,我還想即刻就帶著你們回家呢。」
沈弘儒雖初見父親的時候有些心驚,不過比之前韓荀告訴他們的昨日情形已經好了很多,所以略微放心些,不過听父親說要即刻回家,他還是一臉的不贊同「父親還是听太醫的話,多休息幾日為好,雖說毒性已解,但到底傷了身子,在宮里有太醫時時把脈,也叫母親和孩兒們放心。」
一直不出聲的韓荀這會也發了話「妹夫就安心在這里養傷吧,妹妹和明珠她們麗妃娘娘已經留她們在宮里多住幾日,弘儒和弘斌先跟我回去,待你傷好出宮再來接他們。府上你也勿需擔心,我已經派人把詳情告知你大哥,家里都很好。」
沈延英沖著韓荀抬手作揖「多些兄長想得周到。」
珍珠來之前,真是對沈延英可能的狀態想象了千萬種,總算,見到真人還算是情況比較好的樣子,她的心也稍稍放下一些,不過看到明珠真情流露的樣子,她心下一陣愧疚,也許是平日里與韓氏和明珠接觸的比較多些,她已漸漸接受二人親人的身份,但對沈延英,她還沒有把他當做父親的自覺,所以不能產生那種發自內心的心疼。但既然用了人家女兒的身子,享受著這個身份帶來的種種待遇,總也要有所表示不是?于是她也邁著小短腿跑到了床前,拉著沈延英的手道「父親好好養傷,女兒會乖乖听母親和姐姐的話,會听皇上和娘娘的話,等父親好了我們一起回家。」見小女兒如此乖巧,沈延英也覺得十分貼心,甚至心里還覺得難得受次傷也不錯,瞧這一家老小對自己關心的。
沈弘斌其實對于之前韓荀說的話並不十分明白,他知道父親受傷,但從沒想過這傷有多凶險,見到沈延英的樣子也還好,所以到是一點都不擔心,一臉沒心沒肺地笑著跑過去道「父親父親我不去舅舅家,我跟著珍珠妹妹一起陪著你吧?」
沈延英瞪了眼這個沒心沒肺的小兒子,看他妹妹多懂事,「胡說,宮里豈是你說留就可以留的,還不跟著你大哥,去外祖家老實呆著,這幾日好好跟著你哥哥和子清表哥,等我回去可要考你功課。」一听要考功課,沈弘斌便委屈地扁了嘴,這什麼外祖家,他去都沒去過,什麼舅舅和子清表哥都不認識,他一點也不想去。
一旁的沈寶珠今日依舊妝容明媚,只是對著沈延英,她卻做不出陪著韓氏痛哭那般的事情來,看著這一家子相互關心,相互心疼的樣子,她卻把眼楮轉向了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一反她平日里事事出頭的行事習慣,就那樣站在陰影里,不注意的話都會忽略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