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沈延英是打算在肅州停個一兩天就繼續出發的,但是老天似乎想讓他們多留一些日子,自他們從都督府回來後便開始下雨,雨不算很大,但纏綿了整整五日,當他們再度準備出發的時候,卻得到了一個消息,都督府想請他們帶上楚孜陽一起回京。也是到這個時候,珍珠才知道這楚孜陽竟是輔國公府的長子嫡孫。對于這樣一位有來頭的小爺,沈延英是斷沒有理由拒絕他的同行的。
再次見到楚孜陽,他一身銀色錦衣,讓珍珠想到了蕭景南,同樣顏色的衣服,穿在他們身上卻是兩個極端,蕭景南是一身的儒將氣質與銀色的清雅高潔相映相襯,讓人覺得仿若天山雪蓮讓人心生向往。而楚孜陽則是一身不可一世的傲氣在冷峻孤傲的銀色襯托下更顯乖戾。並不是珍珠刻意詆毀他,而是若他是一個與蕭景南差不多年紀的少年,配合他身上的傲氣,那可以稱為清高孤絕,但是他只是個比珍珠大了六歲的少年,本身沒到發育期,且也沒有蕭景南那樣優良的身高遺傳,至少現在他也不過比珍珠高了一個半頭罷了,所以在她的眼里不過是一個處在叛逆期的小屁孩罷了,那就更談不上什麼男人氣質了。
珍珠原本以為這樣一個世家大少爺,出行的話肯定也會像世子一樣僕從無數的,說是一起回京,但實際上不過是有個照應而已,哪知那老都督對他們還真是放心,楚孜陽回京竟只有一個年輕矯健的小廝跟隨左右,所有的行李也不過是兩個不大的包袱和兩匹駿馬而已。
一路上這個大公子對自己都抱著視而不見的態度,這讓穿越以來都是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珍珠有些郁悶。但似乎郁悶的只有她一個而已,因為經過這幾日的休養,女眷們似乎都適應了沿途的顛簸,尤其是金珠,已經可以時不時的過來她們的馬車請安問好了。
那個一向用鼻子對著自己的楚大少不知為何對韓氏到十分尊重,韓氏也對他特別憐惜似的常常叫他坐到她們的馬車上聊天,雖然講的多是關于祁二小姐的事,但兩人似乎都聊的很開心,連沈明珠也很有興致地在一旁听著。只是珍珠沒有那個耐性,也不喜歡老被他無視,所以常常借故跑出去讓沈弘儒帶她騎馬,不過她把地方騰出來,卻便宜了沈金珠,過來請安後常常就一坐在她的位置上不走了,以至于三天後就听見金珠楚大哥前,楚大哥後了。
其實這時候珍珠真是從心底感慨這金珠小姑娘那泛濫的愛意的,在西北的時候明明覺得她是喜歡蕭景南的,怎麼一轉個身,她好像又看上了楚孜陽呢?明明這兩個人是完全不同的類型,雖然都是青春小帥哥一枚。看我們家明珠多專情,雖然對楚孜陽很好,但那明顯就是對普通朋友的好。
珍珠對這種小女孩追求帥哥的行為到沒什麼不滿,但顯然韓氏是看不慣的,于是找了個由頭就罰了金珠回自己的馬車反省,理由當然是伯爵府規矩重,讓她好好學習一下,省的回家丟臉,但這話在沈延英那里自然又是一番合情合理,用心良苦的措辭罷了。只是沈珍珠小朋友算是殃及池魚了,于是她也被勒令回馬車上老實呆著。
韓氏身子爽快的時候還真的每天認真教導起她來,這對珍珠來說真算得上是酷刑了,自從穿越來後,韓氏雖對自己十分寵愛,但只在規矩這塊一點不肯放松,這好不容易出來了能稍稍松懈一點,想不到這麼快就又開始上課了,而且從韓氏口中蹦出來的每個字,都讓珍珠覺得這伯爵府好似虎穴狼窩似的,一動一靜都是規矩,怎麼她在秦王府都沒覺得有這麼多的規矩啊!雖然心里月復誹,但到底珍珠的心理年齡已經不小了,知道韓氏這是對她好,所以也老老實實的把各種規矩放在心上。只是珍珠忽然覺得自從自己開始學規矩以來,那楚孜陽過來拜訪的時候就變多了,而且看自己的眼神也不那麼犀利了,有時還有些眉角向下嘴角向上呢?
比如現在,韓氏正在給自己講伯爵府祭祖的程序和禮節,這姓楚的又來了,一副過來人的模樣在旁邊認真的旁听,還時不時的應喝著韓氏的話。珍珠也奇怪,韓氏一向最重規矩,這種教導自己女兒的事兒,從不會在外人面前做,以前金珠在宴席上出了錯,她也總是到宴席結束後關門教導,對自己和明珠更是,除非是和金珠玉珠一起,否則有什麼都是連姨娘們也都是避開著的,那為什麼唯獨對楚孜陽這麼特別,好像把他當自己兒子般對待了。
「珍珠!」正當珍珠暗自月復誹的時候,感覺明珠暗暗拉了她一下,就見韓氏略顯不滿地看過來。「你說說看,正旦祭祖時主婦點茶後幾拜平身?」
「額」珍珠這下傻眼了,剛剛好像挺韓氏說過什麼兩拜,三磕頭什麼的,不過到底是什麼自己還真是不清楚。珍珠此人呢,別的大本事沒有,但有一個好的就是從不會錯了不認,所以立馬老老實實地對韓氏告罪「女兒錯了,剛剛走神了,娘別生氣。」說罷還不忘用她可憐兮兮的眼神向母親賣乖。
韓氏看著她,一臉無奈地嘆了口氣道「罷了,這幾日也教了你不少了,今**就自己好好琢磨琢磨吧,別學了這個忘了那個。」說著,還一臉見笑的表情對楚孜陽說「孜陽有空的話也幫姨母好好教導一下你珍珠妹妹,你別看她一臉乖覺,其實可淘著呢。」
珍珠不懂這麼點大的小孩子,怎麼就已經學會人前一套人後一套的了呢,看楚孜陽現在,哪里還有對著他的那副桀驁不馴的樣子,儼然一個大戶人家的貴公子,現在還一臉教育妹妹是哥哥的責任的樣子對韓氏道「妹妹年紀還小,難免心性不定,有姨母和明珠妹妹時時督導,規矩總是不會差的。孜陽覺得姨母其實不必過分據著妹妹,這一路顛簸,天氣又漸熱,整日悶在這小小馬車里,連孜陽都覺得有些混沌,難怪妹妹不能凝神,不如偶爾讓妹妹出去透透氣,好在這里也沒甚外人,珍珠也還沒到要避嫌的年紀。」
珍珠剛覺得他說的還像句人話,哪知他朝著珍珠微微一笑,話鋒一轉「不過伯爵府到底不同尋常人家,往來皆是天潢貴冑等人物,在自家人面前露怯,父母兄姐還能一笑而過,若是在公侯親友或皇親國戚面前出了錯,丟的就是整個家族的顏面了,所以珍珠妹妹還是要好好上心,認真學習才是。做哥哥的談不上教導,卻總要幫著姨母好好照看著妹妹的,只是妹妹可不要對我惱怒才好。」
珍珠眼睜睜地看著韓氏和明珠一臉認同的表情,感覺一陣陣涼意從脊柱竄了上來。「她敢?孜陽說的不錯」韓氏道「珍珠,反正你也不喜和我們一道午睡,就趁這個時候出去轉轉,不過只準在樹蔭下呆著,當心曬著,還有,要好好听你大哥和孜陽哥哥的話。」
珍珠一方面是為著寶貴的放風時間而高興,另一方面又為這個似乎另有目的的牢頭而擔心,但天塌下來高個兒頂著,更何況不過是個小孩子,珍珠自認還是能應付的了的,所以還是高高興興地應了。
雖然這麼想著,但珍珠也不想與一個小孩子置氣,所以趁著第一個放風日,主動去弘儒哥哥那里拿了水送給一襲白衣,正坐在樹下休息的楚孜陽喝,算是和解,盡管她不覺得他們之間有什麼過節,而且她還對自己大人有大量感到有些暗自得意。看楚孜陽坐在樹蔭下,她端著水笑著走了過去,正要好聲遞過去,就听見一個輕蔑地聲音道「笑的時候露出牙齒,走的時候裙擺飛舞,那里學來的放蕩做派!」
珍珠一時愣住了,反應過來的時候差點就下意識地就把那碗水直接潑在某人的臉上了。這個小屁孩真有氣死人的潛質。珍珠雖惱怒,但卻一時找不到話來反駁他,畢竟這個時代是講究笑不露齒,蓮步輕移的,以前在西北沒那麼多規矩,只在韓氏面前不敢過分,其他時候也隨意慣了,想不到現在居然一下就讓那小鬼抓到了把柄。
她只好壓下怒火,微笑著慢步上前遞過水去「楚哥哥教訓的是,以前都是珍珠做的不好,哥哥別生氣,請喝碗水吧。」楚孜陽雖面不露色,但珍珠還是從他的眼楮里看出了滿滿的得意,當楚孜陽伸手去接水碗的時候,她「一不小心」的「手一軟」,整碗水都掉了下去落到泥地上,沾了灰的泥水有一半都濺到了楚孜陽的白衣上。「哎呀,真是對不起,楚哥哥,珍珠不知為什麼忽然覺得有些頭暈,沒拿住碗。」呵呵,你不是要笑不露齒嗎,我就給你來點弱柳扶風,反正這個年代興這一套。
「沒關系」珍珠見楚孜陽一副咬牙切齒的樣子就覺不好,「看來妹妹是中暑了,這般虛弱還是不要出來的好,不如哥哥送你回馬車與姨母她們一起歇息歇息吧!」說罷不容珍珠拒絕,楚孜陽拽著珍珠的胳膊半拖半扶的把珍珠「送」上了馬車,還十分殷勤地告訴韓氏說珍珠中暑了,並很有心的說自己正好帶了解暑的藥。韓氏雖然重視規矩禮儀,但更在乎女兒的身子,一听珍珠中暑,立馬盯著她把那個又黑又苦還一股怪味兒的藥丸子吃了。
珍珠VS楚孜陽第一局,珍珠完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