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穆爾見勢不妙,一個翻滾,躲開熊林宇凌厲的一擊。
熊林宇原本也沒想到能一擊得手,後勢綿延不絕,突然間斜里一柄長劍架了上來,擋住他的攻勢,熊林宇斜眼看時,見正是百里孟明。
緊接著,有人已經從背後抱住了熊林宇。
「大哥!」是三弟的聲音。
熊林宇只覺得渾身氣血翻騰,百里孟明不是庸手,他手上的力道透過長劍傳來,竟牢牢壓制住他。他忍不住心下駭然,索性撤了劍,頭也不回的問道︰「你到底要怎麼樣?」
那邊鐵穆爾已經趁機逃出好遠好遠,他一聲呼哨,駿馬奔跑幾步,到了他的面前。
鐵穆爾翻身上馬,大聲叫道︰「西羌鐵穆爾,多謝大哥不殺之恩,三哥援手之情!來日必有厚報!」說罷,竟騎馬揚長而去。
秋蟬在旁低聲說︰「鐵穆爾年紀雖小,武藝卻著實不弱。既然已經是結義兄弟,何必為一點小事就拔刀相向?」
熊林宇氣的直哆嗦,他冷冷盯住秋蟬︰「你早知他的身份?」
秋蟬沉默不語。
熊林宇又問︰「還是你認為,我不如他?」
鐵穆爾的馬越奔越遠,熊林宇雖然貴為郡王,但不掌兵權,手頭能調動的資源著實有限,眼看是追不上了,嘆了一口氣,連張靈均都不理,轉頭走了。
張靈均在一旁看秋蟬一臉委屈的樣子,頓足嘆道︰「你……你當真知道他的身份?你……」說罷竟然也要轉頭離開。
「站住!」秋蟬突然間說道。
張靈均猶豫了一下,還是站住了身形。
「他現在到底在做些什麼?」
張靈均心中微微有些不滿,這麼直接誰知道你在問誰啊,就沉默不答。
「他……我幾次想見他,他都不讓見……」秋蟬難得的露出了幾絲軟弱之色。
張靈均最見不得別人示弱的模樣,聞言嘆息,說︰「他這幾日正在為銀錢的事煩惱。據說修建王城的款項有了短缺。」其實他心中清楚的很,秋蟬問的是哪一個。
「銀錢?」秋蟬眼楮一亮,「我這里有啊。」
張靈均扶額。他深切的覺得,眼前的這位姑娘已經瘋狂了。
秋蟬托托張靈均帶去了話,熊林宇終于還是見了她。
兩人心照不宣,對先前的種種揭過不提,寒暄幾句,直接切入正題。
秋蟬先說︰「我有辦法。」
熊林宇唇邊一絲苦澀的笑意︰「若不是弟弟和母後從中作梗,事情斷不會到這種田地。賢弟,你有什麼方法,不妨說來听听。」
他終于肯再叫她一聲賢弟。
「還是秋家。」秋蟬說。
熊林宇忍不住有些動容︰「秋家竟巨富如此?」
秋蟬頗有些得意的笑︰「宛州大富之家,盛名之下,豈有虛事?」當年听從百里孟明的話贖回衛良,簡直是撿到寶了。不然,就算她處處先知,恐怕也難以將家業發展到這種地步吧。說宛州巨富,其實已經是客氣的說法了。白水河邊每日船只絡繹不絕,衛良坐鎮中樞,各種命令流水般的發出去,據秋蟬冷眼旁觀,有這等規模的,放眼整個中國,也就齊地的陶家可以比上一比了。
只不過,陶家卻將重寶壓在了姬靈兒身上。莫非他們真的覺得天下應該再出一個女王?從北邊傳過來的消息看,姬靈兒大有一統北方的勢頭,即趙無忌之後,又有幾位出名的美男子成為姬靈兒的新寵,奇怪的是,看起來和姬靈兒關系非同一般的韓悅卻並不在榜上。難道連姬靈兒也覺得韓悅男女通吃,變態惡心,因此哪怕韓悅長相再美,也不願收容?
「秋家前些時候已經獻了山林良田,如今怎肯再花費?」熊林宇有些不信。就算先前買官最猖狂的大周,這些東西獻出去也能當個不小的官,絕非秋家謀求的那些虛職可比。如今秋家算是在楚王那里掛上了號,一般的達官顯貴們也不會明目張膽去圖謀財產,實在沒必要再花費啊?
但是秋蟬一席話便讓熊林宇解了疑惑。秋蟬說︰「秋家長房之子秋延星,中意從趙地遷來的吳家小姐紅依,想請賢兄保個大媒。此外,秋延星頗有些武力,也願投靠賢兄,謀個出身。」
熊林宇欣然應諾。
他的爽快態度倒讓秋蟬有些詫異。——他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不再拒絕秋家投靠他了呢。她原本還以為,這件事情要多花費一番口舌呢。
熊林宇很高興。他起初很頭疼的一件事情居然就這樣被解決了。
秋家也很高興,他們根本就不清楚他們擁有什麼,莫名其妙得到了賢名在外的章懷郡王青睞,這些單純正直的人們只懂得肝腦涂地,精忠報效。
吳家也很高興,他們在戰亂中幸存,從趙地遷來以後已經喪失了貴族的身份,章懷郡王何等身份,他親自過來保媒,是給了吳家天大的面子。
吳紅依很滿意。她自從听別人口述了趙明誠承歡韓悅身下的那些事情,對自己從前喜歡過這個人,感到深深的羞愧和自責。何況,她現在已經不是什麼胭脂縣主了。女人天生早熟,選擇一個對自己情根深種的男子,顯然是一件不錯的親事。
至于秋延星……他,他滿意的不能再滿意了。
其實還是秋家完全沒有政治敏感度的緣故。否則憑借他們的武藝和軍事素養,孜孜不倦努力了這麼多年,不至于到了秋蟬這輩還是白身。他們只是懂得單純的君恩臣忠,全然不懂得其後復雜的利益交換和博弈平衡。
秋延星和吳家小姐的親事最後被定到第二年的春天。
然後,就是兌現諾言的時候了。
衛良不情不願的拿出幾萬兩白銀,為熊林宇修建王城。其實照秋蟬的意思應該拿出更多,——她是不願自己心愛的人有半分為難的,可衛良勸道財不可露白,若拿的再多恐怕會惹來真正豪門的覬覦,到時候怕連章懷也護不住。于是秋蟬才罷了。
但是熊林宇卻很高興。他和他三弟的關系先是恢復到了從前的水平,到了後來竟到了把臂同游、耳鬢廝磨的地步,甚至連宛州城中都開始紛紛傳揚原來章懷郡王是個好男風的了,有幾次熊林宇甚至要拉秋蟬和他同塌而眠,連秋蟬都疑心他果然是喜歡男裝的自己了,極力的推辭,張靈均也慌忙解圍。——秋蟬卻不想想自己曾經穿著男裝,對人家做出過那種事情,也難怪別人會誤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