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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年冬天的時候,新的王城建成了。

于是,楚國的都城從丹陽搬遷到了宛州,正式進駐了中原地區,天下紛紛評論說楚王的這一舉動顯示了問鼎天下的強烈的進取心,楚人也因此狂傲不已,大有天下舍我其誰的氣概。

但秋蟬卻知道,眼前的楚國卻只是一個鮮花著錦、烈火烹油的虛架子罷了,論地多人多,或許還算排在前頭,但若論人才,大多人才卻隱于民間,不為在位者所用。

譬如說,熊林宇正要造訪的楚平。

其實秋蟬很不喜歡楚平這個人。楚平算是楚國的貴族之後,因為犯了事,被削了爵,只好當了平民。可楚平卻不甘心就此埋沒,他是一個天生的投機家,看到楚國遷了都,便料想著這是用人之際,跑到宛州城外的某座山上隱居下來,效仿終南捷徑之意,果然被熊林宇訪得。

然而上輩子的時候,最早出賣熊林宇、倒戈相向的卻也是他。這是投機家的天賦——永遠站在勝利者的那邊。

「楚平這人,雖然品性不佳,卻有幾分才干,對于大勢的把握,極佳。」當秋蟬出言阻止熊林宇的時候,熊林宇如此解釋道。于是秋蟬也就不便說些什麼了。反正有自己相助,熊林宇的路,會比上輩子好走許多。既然楚平只認勝利者,那麼只要勝利的籌碼足夠多,楚平便不會背叛吧?

但是,一行人來到楚平結廬而居的草堂後,被楚平那陰郁的眼楮一掃,秋蟬竟有幾分底細全被人看清的驚慌來。和上輩子時候一樣,一番談話之後,楚平答應出仕,為郡王做事。熊林宇和楚平在草堂里談了些什麼,秋蟬並不知道。所以她根本沒有預料到,那席談話居然是以她為中心的。

那個時候,熊林宇和楚平在草堂中席地而坐,暢談了一番天下局勢後,熊林宇道清來意,懇切的表示了希望楚平出山幫自己的事情。

楚平狂笑著開口︰「我有才華,這一點你已經知道了。我可以選擇幫你,也可以選擇不幫你。問題的關鍵是,你要給我一個能夠足夠說服我的理由。听說你很能禮賢下士?無論士所求何物,只要你有,就能毫不留戀的給予?那我問你要你一個人,行不行?」

熊林宇悚然而驚。他突然間猜到了什麼,臉色有些發白,但神情還算鎮定。

「先前和你同來那人,彷佛是叫做葉秋的,模樣生的甚好,不如就賜給我,當我的暖床小廝,郡王意下如何?」楚平出其不意的說道。

「胡說八道!葉賢弟也是有身份有來歷有抱負的人,怎會自折身份,成為你的……」熊林宇涵養雖好,此時也忍不住有些生氣。

楚平並不在意看到熊林宇生氣的樣子,他悠然自若的說道︰「那麼我們就換一個人。听說宛州城中那位獻了風水寶地給王上的秋家,有一位小姐,芳名遠揚,對郡王頗是有意,郡王不如納她為妾,轉送于我,也算是一段佳話,如何?」

熊林宇大驚︰「此事你怎麼知道?」

楚平淡淡笑道︰「我自然有我的渠道,足不出戶也可知曉天下事。你且說,如何?」

熊林宇瞬間恢復了清明之色,鎮定道︰「我不知道你有什麼渠道知道這些陰私的事情。但既然你知道這件事情,必然也應該知道我弟弟熊昌吉的想法吧。試問我怎麼好和弟弟為一個女人相爭。何況,秋家也是有身份的人家了,他家的女子,就算為姬妾,也不能隨意轉讓。你這麼說,究竟是何原因?」

楚平拍掌笑道︰「這正是我要問你的事情了。前些日子熊昌吉以稚子之齡被封廣威郡王,可見王上器重。你因此不便和熊昌吉爭奪一個女人,所以明知道這位小姐對你有意,又是傾城之姿,仍然能夠狠心拋棄。可既然如此,你又為何和她易裝而成的葉秋稱兄道弟,親密非常?盡管秋氏阿蟬在易裝方面頗有天賦,一般人分辨不出,但,你卻不應該看不出來。你到底是什麼想法?既然要我幫你,這個時候總該和盤托出,說個明白了吧?」

熊林宇的臉刷的紅了,他本是才思敏捷的人,此時卻面頰通紅,說不出一句話來。

楚平不去理會熊林宇的窘態,只是喝了一口茶,悠然說道︰「在我看來,無非有幾種可能性。其一,你的父王母後偏疼小兒子,這是但凡有些眼力的人都能看出來的事情。你為了表示恭順,明面上對熊昌吉一切容忍謙讓,私下里卻勢成水火,恨不得殺之而後快,這也是天家兄弟間常有的事情了。」

「不!不是這樣的!」熊林宇緩緩搖頭道,「我羨慕弟弟,同時也很疼愛他,我的容讓,都是完完全全出于本心的。」

楚平不以為然的說道︰「那麼還有第二種可能性。秋氏阿蟬實在傾國傾城,年輕人血氣方剛,面對如此美色,怎可能無動于衷。對于佳人的青眼,你其實早已心動,為了不觸怒疼愛小兒子的王後,不得不表面上和她疏遠。所以,和葉秋的形容親密,才是你情不自禁的表現,哪怕被外人誤解為斷袖也在所不惜。」

熊林宇的臉紅的更狠了,他卻堅定的說道︰「不,孤並非之徒。」

「第三種可能性,你刻意和葉秋形容親密,一方面是想自污名聲,降低王後和廣威郡王對你的戒心,另一方面是因為秋家勢大,為了王位,你其實並不願意秋氏阿蟬嫁給熊昌吉,平添他的勝算,因此才這樣不惜出賣色相,不咸不淡的吊著葉秋,好讓熊昌吉死心。只是你這樣的選擇,未免太幼稚了。」

「哼,你簡直是不可理喻!」熊林宇怒道。

楚平笑道︰「被戳中痛處了吧?我說你這樣做不妥,自然是有原因的。郡王你真的不願意听嗎?」。

熊林宇沉默許久,沒有說話。

楚平知道他已經默許了,于是輕笑幾聲,往前湊了湊,真的一本正經的分析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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