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葉氏發現自己的繡活很好賣,居然有一個叫衛良的商人上門收購,結果過了一年才發現,衛良竟是女兒秋蟬的朋友;再過一年才發現,其實衛良也不算是秋蟬的朋友,而是地地道道的下屬;再過了一年發現,衛良的生意做得很大,秋家的財富居然在宛州也排的上名號了;然後不久,秋蟬就和邯鄲的族人一道衣錦還鄉,大哥秋金貴和大嫂崔氏將秋蟬夸得像一朵花似的,處處听從……
這些變化,實在讓葉氏目不暇接。現如今只怕秋蟬告訴她,她被當今楚王看上,要廢了齊氏立她為後,葉氏只怕也會相信了吧。
只是現在的秋蟬已經對葉氏死了心,不到萬不得已,她已經決心什麼都不告訴她了。因為,凡事告訴她,她就只會幫倒忙。並不是說葉氏就那麼恨女兒,連和兒子沒有利益沖突的事情也要給女兒添亂,只是葉氏天生粗枝大葉,和貴族宮廷那套根本就格格不入,只會成為豬一般的隊友,——她以為她是眾人拾柴火焰高,其實是無意中做了一個臥底或者是奸細應該做的事情而已。
「奇怪,我這是怎麼了?怎麼一下子扯到幾年前的舊事上頭了呢?」葉氏也不知道是真困惑,還是假困惑的拍了拍額頭,轉身去做別的事情了。
小侍女碧草從屋里走了出來︰「小姐,沐浴嗎?」。她問。
秋蟬點了點頭。
小侍女便單純快樂的笑︰「我就猜到小姐必然要沐浴,香花藥湯我都準備好了。」
秋蟬往前走了兩步,又立住想了想,吩咐道︰「別忘了幫我準備那套衣服。晚上要出門赴宴。」
院中的人不用多說,都知道秋蟬所說的是哪套衣服。
碧草歡呼一聲,去準備了。秋金凡喝酒的手頓了一下,說道︰「前幾日偶爾出門,听來了許多消息,據說宛州城里有位叫做葉秋的公子,甚得妙齡少女喜愛,還有人說,哪怕是潘安宋玉,也比不過他的一根手指。因為有人見這位葉秋公子時常出入于秋宅,便有人問起。女兒呀,你叫我怎麼回答。」
秋蟬安撫道︰「父親暫推一問三不知,耽誤不了許多時日,這世上就再也沒有這個人了。」
秋金凡冷笑一聲,又喝了幾口酒,自顧自的把玩手中的算卦銅錢。
沐浴過後,換過衣飾。
碧草微紅著臉,幫秋蟬戴上帽子,一邊小聲抱怨說︰「小姐這一裝扮,將世間男子全都襯得庸俗不堪。無怪乎每次出門,便有人打听那位公子的來歷,不知道宛州城中有多少顆少女心為你朝思暮想,——小姐你太壞了!」
秋蟬知道碧草這是在夸自己,只是微微笑著,並不說話。
——全都庸俗不堪嗎?卻也未見得。她與熊林宇站在一起的時候,便是這世間最和諧的景致。
熊林宇這些日子正在督建王城,滯留宛州。見她前來,便從席間起身過來迎,又攜著她的手坐下。
秋蟬四顧,見只有自己和熊林宇兩人,連張靈均都沒來,心中高興,卻免不了裝腔作勢問道︰「怎麼不見二哥?」
熊林宇摒退左右,悄聲說︰「此番,倒是有一事和三弟商議。」
「什麼事?」秋蟬歡喜的問道。
「不知道三弟和秋家到底是什麼關系?」熊林宇正色問道。
秋蟬輕描淡寫的說︰「不過是八竿子打不著的親戚,有些淵源罷了。怎麼了?」
「大哥想為三弟做個媒。」熊林宇說。
秋蟬的一顆心沉了下去︰「大哥想把我塞給誰?」因為她心情不好,語氣中自然而然的帶了幾絲哀怨。
熊林宇越發有些慌張,小聲說︰「就是秋家三房之女,秋氏阿蟬。」
「哦?」秋蟬哭笑不得的抬起頭來。
熊林宇有些煩躁的在房間內踱步︰「三弟你既然是秋家的親戚,說不定也已經見過此女。就算沒見過,她的麗名你也總該有所耳聞。我——我曾在邯鄲,見過她一面,當時她年方十歲,已經頗為不俗。配賢弟卻也不算辱沒了賢弟的人才。」
「既然你覺得她不俗,為什麼不當場納了她?」秋蟬忍不住問道。
熊林宇詫異的抬頭︰「我豈是那見色忘義之人?我到邯鄲,原本有要事在身,怎肯為一女子,耽誤大事?」
什麼大事這麼要緊?秋蟬有心想問個明白,試探著說道︰「听聞表姐對殿下你,似乎頗為仰慕。」
熊林宇咬牙說道︰「不錯,三弟,你說的不錯,正因為這樣,我才想將她許配給你。三弟你或許不知,我的弟弟熊昌吉一見到秋蟬,就像迷了心竅一般,一直到現在還念念不忘。此女——此女雖然貌美無雙,但卻是我兄弟失和的根源。我不希望讓她進入王室,以免惹起禍端。」
秋蟬心中一沉,如果熊林宇真的是這麼想的,事情可就難辦了。
「不瞞你說,起初我並不舍得讓你犯險。可是二弟死活不肯,還推薦了你,我——」熊林宇語無倫次的說道。
「原來你也是不舍得我的?」秋蟬突然說。
熊林宇一呆,竟不知如何回應。
「既然這樣,就不要推開我,不要把我推給別人!」秋蟬如同破釜沉舟一般的說道,面容看起來淒涼無比。
「你——」熊林宇不知怎地,突然臉漲得通紅,他眼睜睜的看著三弟的面容在他眼前,不斷的放大,然後,他感到自己的嘴唇被一個熱乎乎軟綿綿的東西堵上,然後,只覺得轟的一聲,腦子似乎被炸開一般。他再也沒有辦法去想別的事情,一種前所未有的美妙體驗讓他如在雲端。
熊林宇只覺得自己的身體都好像在燃燒,他覺得自己全身上下充滿了力量。
不知道什麼時候起,兩人已經倒在了地上鋪著的席子上,書案也已經被推翻,這麼大的動靜,也不知道旁邊服侍的僕役注意到了沒有,竟是沒有一個人上前打擾。
熊林宇只覺得腦子里面一片混沌,他從來沒有這麼混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