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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魯元,東宮直郎,拓跋燾的左膀右臂。
王琚話一出口,拓跋燾的臉色很不好看,聲音也冷得似已冰凍三尺︰「怎麼回事?」
「回殿下,盧直郎正在偏殿抄注國表,午時剛過突然就發病,太醫令已經過去,說是中毒。」王琚看見拓跋燾表情越發凜冽,不由含胸垂首,目光卻瞥過郁歡,心中微微一嘆。
郁歡非常好奇盧魯元怎會無緣無故中毒,听了王琚之言,突然便回想起前世自己剛入宮不久,有一次拓跋燾出巡,盧魯元告假,據說是風邪血熱致暈厥(其實是過敏之癥,在中醫里面,對西名過敏還不太好對應哪個癥名,悠歌就找了個差不多的),難道這個時候,他並沒有發現自己的這個病癥麼?不過自己已是將死之人,再想這些也沒有用處,便沒有顧忌地月兌口而出︰「在太醫令開的方子里用些許蜂毒,服藥後再含姜糖塊,試試這個法子,或許有用。」
拓跋燾英目微眯,讓郁歡心中一澀,自嘲般地笑了笑︰「殿下若是信不過,可讓太醫院的老陳太醫再看看。」
「殿下,您現在要不要回宮?听叱木兒說,盧直郎的病來勢洶洶,怕是不好。」王琚小心翼翼地說著話,一縷目光卻是瞟向拓跋燾身後的郁歡。
「你和赤狐現在趕快去準備車駕,本王隨後就來。」拓跋燾終于出聲,聲音卻是透著一股寒冷,眉宇間難掩愴然。
王琚領命而去,拓跋燾正要隨之離開,卻突然轉過身來,盯著郁歡的陋容,沉聲道︰「這個是鎖魂散,用一些,也沒有那麼痛苦。」
說著,他伸出手來,將緊緊攥著的藥包遞到郁歡手中,又深深地望了她一眼,才沉默地轉身打開門,走了出去。
鎖魂散?郁歡心中一驚,她用過一次這個毒散,還是上回馬憐兒為自己回骨時所用,看來此藥散流傳還比較廣,只是自己以前還真未听說過,或許自己太過孤陋寡聞也未可是。
她輕輕捏著那包鎖魂散,不由苦笑,看來之前和石子木、葛天化師徒換來的人情,到底還是沒有那個命來用,真不知老天是憐她還是惱她。她又費力地抬手,想模模頭發里的那顆穿雲珠,終是不能夠,無奈作罷,卻不意間踫到腰間藏著的琉璃鏡,還有裝著琉璃鏡的那個小荷包,越發感到澀意難當,叱木兒
執刑的兩個人,年紀不大,其中一個還有些害怕似的,一進來,就拱手對郁歡說道︰「還望醫女不要怨怪我們。」
郁歡啞然失笑,心想這個執刑的小哥倒是好笑,自己一個失勢將死之人,且能受得他這虛禮?不過,她只是笑了笑,並沒有說話,並且示意他們可以開始了。
不料,另一名執刑手道︰「殿下剛才走時吩咐我等,將刑具改為長綾,監刑就由我代勞,剛才那位侍衛大人也跟著殿下回去了。」
「殿下真是有心。」郁歡笑著開口,卻在猶豫要不要把鎖魂散放進嘴里,或者,直接含了襟口毒藥,也比活生生被他們勒死強。
上一世死是迫不得已,這一世,自己好歹還可以選擇如何死。只是,無論如何都是一個死字,怎樣死又有什麼關系。
長綾套住脖頸,還未等她感受到死亡的氣息,鎖魂散的效用就已經開始發作,黑暗來臨的那一剎那,她緩緩閉上眼楮,沒有痛苦,腦中一片空白
「叱木兒怎麼到東宮這里來了?」拓跋燾急走向偏殿處,卻忽然頓住身形,轉身問跟在身後的王琚。
王琚嚇了一跳,模模差點撞上拓跋燾胸前的鼻頭,喘息未定,道︰「這個奴才也不清楚,盧直郎犯病還是叱木兒叫的人。」
拓跋燾的身形本就高大,雖然小了王琚好幾歲,卻足足壓過他一個多頭,他的眸光掠過近在咫尺的王琚,看向不遠處跟著的赤狐,道︰「去請他過來罷!」
赤狐了然,點了點頭,沉默著去了,只有王琚看不懂他們在說什麼,只得小心地陪在拓跋燾身側,又隨他入了偏殿。
此時,叱木兒正守在盧魯元的榻前,豆嬤嬤也在一邊搓手頓足,急得如入油煎,不知該如何是好。
見拓跋燾和王琚一前一後進得殿來,兩人急步上前行禮,正要開口,拓跋燾卻問道︰「太醫令哪里去了?」
「回殿下,听說陛下剛才已經醒來,太醫令剛才得了消息,往那邊去了。」
「父皇已經醒了?」拓跋燾聲音抖的拔高,難掩興奮,一轉眼,卻是罩了一層霜寒,對後面的王琚急道,「快去掖庭獄。」
王琚豈能不明白拓跋燾的意思?他剛剛從那邊跟著拓跋燾回來,這會兒不用拓跋燾多說一字,也知道此去是要阻止行刑。
豆嬤嬤因之在內宮,並不清楚這幾日發生的變故,也沒有在意拓跋燾吩咐王琚離去是做什麼,只急急問︰「盧直郎這邊怎麼辦?」
叱木兒卻接了一句︰「殿下是不是要去天安殿?」
拓跋燾表情肅正,微皺了眉,並沒有答話,快步走到盧魯元的榻邊,傾身看了看,臉色變得越發不好看︰「一直沒有醒過麼?」
「回殿下,一直沒有醒過。」叱木兒回道,語氣中不似豆嬤嬤那般驚慌失措,讓拓跋燾不由多看了她幾眼。
「是你叫的人?」拓跋燾直起身來,淡淡地問道。
叱木兒的回話卻是慢了一拍,稍頓了一下,才道︰「是奴婢來找殿下,殿下不在,盧直郎正好看見奴婢,便讓奴婢到偏殿等,不想剛進去一會兒功夫,就發現盧直郎有些不正常,奴婢還沒反應過來怎麼回事,就見他倒在地上,忙喊了王公公來,又叫了李太醫令,只說像是中毒,卻束手無策,豆嬤嬤就讓王公公去尋殿下回來,好拿個主意。」
叱木兒說話順暢,一改以前見到拓跋燾的吞吞吐吐,就連一邊的豆嬤嬤也側目而視。
「這麼說,盧直郎是無緣無故就犯了病?」拓跋燾沉聲道,英挺的眉在他冷寒的眸上,顯得立體迫人。
「是。」叱木兒的聲音有點發虛,剛看了一眼拓跋燾,便迅速垂下頭去,雙手絞著衣角,咬唇問道,「殿下要不要去請無歡來看看」
拓跋燾瞥過一縷厲光,只是還沒開口,就被殿外拓跋彌的聲音蓋過去︰「皇兄!父皇醒了!無歡能放出來了罷?」
叱木兒心中一動,側首從睫下看去,見拓跋燾好看的唇抿得很緊,似乎對拓跋彌的到來有些不滿,沒有發作,只輕哼一聲,卻被豆嬤嬤的話釘在原地。
「無歡怎麼了?」豆嬤嬤問道,眾人都朝拓跋燾看去,還是拓跋彌打破了沉默,道︰「嬤嬤,沒事,無歡做錯一點事情,被皇兄關起來了。」
拓跋燾瞪了他一眼,打斷他的話,道︰「走罷,先和我去看看父皇。」
「那盧直郎?」叱木兒和豆嬤嬤同時出口,突然就發現自己問的話多余,皇上既然已經醒來,作為儲君的拓跋燾不去看望,于情于理都說不通。
「赤狐已經去請人了,一會兒就到,你們先在這里守著,陛下剛醒,想必還有不少事情要交待,那邊沒有主事的人,少不得要過去看看。」拓跋燾說得婉轉,只是在場的所有人都明白,越是這個時候,他的儲君之位便越危險,誰知道下一刻,皇上又會做出什麼樣的決定!
拓跋彌卻要急著去找郁歡,嘴里咕囔著︰「無歡都說了,那鴆尾是治病用的,你們不信,這回父皇醒了,看你們還有何話說?」
說著,他斜眼看向叱木兒,鼻孔朝天,鄙夷地哼了一聲︰「偏偏有人背信棄義,枉別人一番真心,拿去喂了狗也比讓人作賤強!」
叱木兒早听出他話里意思,面上倏地失了血色,身體晃了一下,強行穩住心神,沒有搭理拓跋彌的釁語,低聲應著拓跋燾︰「殿下去罷!奴婢會好好守著盧直郎的。」
他一抬眼,剛要看過去說些什麼,就看到拓跋彌伸著脖子,興奮地說道︰「皇兄何不讓無歡來看看?盧直郎這病一定難不倒她!」
豆嬤嬤的眼中也滿是贊同之意,附和道︰「嗯,安定王說得不錯!」
見豆嬤嬤站在自己這邊,拓跋彌越發得意,正要再說話,見王琚匆匆從殿外趕來,隔了老遠就能看出他的神色淒暗,與此同時,叱木兒也看見了王琚的身影。
「殿下,」王琚未跨過門檻,就稟道,「無歡姑娘,她」
「她怎麼了?」拓跋彌瞧著不對,一個箭步上前,抓住王琚的衣領,就問道,「她可是出了什麼事?」
「無歡她已經行了絞刑!」王琚剛說出這幾個字,就見拓跋彌雙目怒瞪,「你說什麼?」
「你再說一次!」拓跋彌的聲音就像撕裂一般,尖銳高利,帶著顫抖,緩緩抬首,看向一邊站著的拓跋燾,眸中滿是哀傷,竟再也說不出一個字來(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