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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殺雞儆猴

這邊院子里剛打罰了下人,劉氏那邊即刻就得了消息,氣得連摔了兩個茶盞,紅菱略勸了兩句也被賞了耳光,沒得奈何只好又請了馮媽過來。

馮媽進屋見劉氏歪在紗櫥內的榻上,自個兒便上前扯了薄毯給她搭上腿腳道︰「如今天冷,夫人腿腳最怕受涼,即便屋里燒得暖和,也得提防那窗縫子里進風,得多搭一件兒才是。」

劉氏心里煩躁但是卻也沒落馮**臉面,就著她的手吃了倆熱**,這才平復了心氣兒,抬手招呼紅菱道︰「過來我瞧瞧,可是打得疼了?」

紅菱乖巧地上前道︰「奴婢皮糙肉厚知道什麼疼不疼的,只是怕打疼了夫人的手。」

「夫人瞧這孩子多乖覺,您不白疼她。」馮媽抬起松弛的眼皮,掃了紅菱一眼,皮笑肉不笑地說了句。之前馮榮媳婦的事兒讓馮媽落了老大個沒臉,自己在宅子里要強了一輩子,兒媳婦卻被夫人打了發去莊子,這口氣她噎在胸口,上不來下不去窩得心口疼。雖說正根兒是在慶春身上,但她也免不得遷怒紅菱。

「疼也都是白疼,一個個都不中用!」劉氏頓時又氣上心頭,「只自個兒好有什麼用,連底下的丫頭都不會教,如今那邊院子里竟是連個眼線都沒了,慶春那個死丫頭,這一年多是越發狠絕了。」

馮媽聞言,先將屋里站著的人都打發了,這才搭邊兒坐在榻前繡墩上,對劉氏低聲道︰「不瞞太太說,那院子里還有奴婢早年間認的一個干女兒,喚作如卉。」

劉氏對馮媽素來倚重信任,听得這話非但沒有疑心,反而歡喜道︰「到底還是你有法子。」

馮媽笑道︰「其實奴婢這也是無心插柳,如卉這丫頭從小沒了爹娘,奴婢看著她可憐就收進來,雖說認我做干娘,卻一直養在幾個粗使婆子處,奴婢偶爾去幫襯一下,沒人知道她與奴婢的干系。前幾年府里放出去一大批丫頭,各處都要重新選人,奴婢就把她的名兒報了上去,尋思著不管能分到哪一處,以後許就是個當用的,可巧兒就讓大姑娘給挑中了,擱在了大房屋里,她從小就乖巧、手腳也利落,如今已經升了二等丫頭,奴婢這幾年從未找過她,想來該得了那邊兒的信任,以後也好給夫人辦事兒。」

「還是你知道為我打算,我如今上了年紀,府里又這麼一大攤子事兒,精神頭和腦子都越發跟不上了,饒是有十分的心氣兒,都頂不上三分的力氣,幸好有你在我身邊,不然我可怎麼處。」劉氏拉著馮**手。

「說句越矩的話,奴婢看著您長大,又帶了您膝下的哥兒姐兒,這輩子就靠著您活了,為您打算還不就是為了自個兒打算。」馮媽說著貼近了劉氏,在她耳邊輕聲說了幾句,直說得劉氏眼神一亮,精神大振。

這邊主僕二人背地謀劃,鐘慶春卻也在房中跟金媽媽說話兒。

「今個兒打了三人,一共出去了十二個,如今太太屋里只剩下一個大丫頭采蓉,兩個才留頭的小丫頭墜兒和含兒,都是太太陪房家里送進來的,已經教了大半年,能堪當些用處了,媳婦子只林家媳婦一個,還有董媽媽和林貴家的兩個媽媽。」金媽媽斜簽了身子,坐在床前的繡墩上跟慶春報備。

「丫頭們少了再添就是,只那董媽媽雖一心為太太打算,但是為人沒個算計,當不得什麼大用,林嬸子管錢倒是一把好手,可別的也用不上。太太屋里總該有個厲害些有成算的媽媽震懾著,才能叫人放心。」鐘慶春自個兒盤算著,「這也不是隨便買個就當用的,若是還從陪房里挑,進來了卻又難服眾,尤其若是身份壓不過董媽媽去,就是進來也白搭……」

金媽見慶春陷入沉思,也不敢多話,只在下面坐等著,眼神兒不由自主地就朝慶春打量,十五歲的年紀已經開始拔個子了,眉眼間也越發長開了,只是原本略有些嬰兒肥的臉頰,如今削瘦得沒點兒血色,抬手托腮,面色幾乎與那蒼白的袖子分不出彼此……

正看得心疼不已,正想著該如何給鐘慶春好生進補,就听她開口道︰「罷了,我這幾日累得腦仁兒直疼,如今人能使得開就先這樣,也不急著再添,貿貿然叫人伢子進來,那邊又免不得多話。」

鐘慶春自己心里沒拿出個章程,想著明日還要早起請安,就準備歇下,心下卻惦記著,什麼時候尋個適當的機會,既買了人進來又讓別人挑不出毛病才好。

青芙領人進來伺候鐘慶春睡下,自個兒在一旁的榻上值夜,一夜無話,次日卯正時分再伺候鐘慶春起身兒。

齊氏有孕在身又身子不好,自然是免了晨昏定省,鐘慶春卻還要去劉氏面前請安。

照著平時的習慣,梳洗過吃了些熱粥小菜墊底兒,卻又忽地有人傳信進來,說是貴叔這兩日沒了蹤影,遍尋不到。鐘慶春疑心是有人搞鬼,交代了金松出去查訪,這才傳了小轎朝瑾懷園過去。

本是特意提早了些來,誰知進屋的時候卻見已經坐了滿屋子的人,劉氏面色陰沉地坐在上頭,刑姨女乃女乃站在一旁幫她揉捏著肩頭,刑氏的兒媳柳氏偏坐在踏腳處,用一對兒美人錘給劉氏敲腿,端得擺了好大的架勢。

劉氏的親兒媳韋氏坐在西邊炕上垂眸喝茶,她房里的二姑娘鐘慧春和四姑娘鐘寧春坐在下首處,柳氏親生的三姑娘華春坐在東面第一把椅子上,那原本是鐘慶春的位子,她卻渾然沒有讓座的自覺,只低頭拘謹地盯著手里的帕子。

鐘慶春不動聲色地朝時辰鐘掃了一眼,自己按照時辰來的並沒有遲到,就也不管屋里沒人理睬自己,直接解開大氅丟給青芙,笑著上前行禮道︰「給祖母請安,怎麼今個兒竟是改了請安的時辰?如今天氣還冷,祖母早晨該再多歇會兒才好,不然若是休息不好,家里上下都該擔心了!」

劉氏見自己的冷臉沒起什麼作用,沒好氣地說︰「我沒那麼好命,家里這麼多雜七雜八的事兒,全都來鬧我,想多歇歇哪里能成?」

鐘慶春見三姑娘沒有起身兒的意思,自己若是落座就只能坐在她的下首,干脆直接斜簽身子坐在榻邊,湊近劉氏撒嬌說︰「祖母這話說的,讓二嬸娘如何自處。」

韋氏依舊低頭喝茶,但是眉梢卻已經不易察覺地跳動了兩下,雖然如今錢財還是握在劉氏手里的,但在外面看來家里早就是她管家,這話被鐘慶春一提,竟活像劉氏對自己最近處事不滿似的。

劉氏長出一口氣,皺眉道︰「下頭又不是沒地方坐,擠擠插插地非要在我這兒起膩。」

「我好幾日沒在家,都沒來給祖母請安,自然要先親近親近。」慶春抬頭看向鐘華春,笑盈盈地說︰「祖母您看,華妹妹的繡鞋兒真好看。」

鐘華春不提防被提到自己,驚了一跳,下意識地把腳往裙下縮,但是她的裙子也不知是多早做的,雖然瞧著還算鮮亮,可小孩子貪長,裙擺已經遮蓋不住鞋面,稍一動彈都連著上面的繡花布襪都隱約看到。

四姑娘鐘寧春年方八歲,還听不出鐘慶春這話里的深意,心直口快地說︰「大姐你眼花了吧,三姐姐的鞋兒不就是年前做得那雙嘛,怎麼今兒單單看出好看來了?三姐姐也是,那裙子都穿了一年多了,又短又小的,何苦還……」

韋氏听得臉色越發難看,早就知道這個大姑娘難纏,可她不過十五的年紀,說話也太會暗中擠兌人了,偏生自己的閨女也不爭氣,還幫她接下茬兒。

她開口打斷了鐘寧春的話,沖著柳氏語氣不滿地說︰「弟妹,不是我當著夫人和孩子們的面兒說你,雖說你一心只疼兒子,可閨女也是你身上掉下來的肉,如今正是貪長的時候,做衣裳別舍不得料子,咱家又不是那穿不起的人家,何苦委屈了她,讓人看著也不像話。」

柳氏素來唯唯諾諾,對韋氏的話絲毫不敢反對,雖然心里委屈但還是得連連點頭稱是。

劉氏見氣氛不好,頓時把話題轉回到鐘慶春身上問︰「我听說你昨個兒在院子里打殺了丫頭?咱們這樣的人家,如何能行如此傷天害理之事?」

「祖母,昨日是她們自行求去的,孫女仁至義盡,還特意每人賞了五兩銀子,又允許她們收拾行李,誰知就這樣還有三個人手腳不干不淨,夾帶東西,打量我好欺負呢!」鐘慶春這件事完全佔著理,絲毫不懼切說得很是氣憤,「當場查獲了偷的銀子和蜀錦料子,那麼多丫頭、媳婦子、婆子都看著,若是不管教,以後這家里還有沒有規矩?孫女不過是按例罰了二十板子,誰知道那丫頭太過單薄,竟沒能承受得住。」

劉氏被她一番話氣得嘴角直抽抽,家里打罰下人的貓膩她還能不清楚,若是想打死,十板子就足夠死得透透的,若是不想打死,便是打個三十板子也不過是個皮外傷。那丫頭是自己插進大房去的,慶春一直不冷不熱地對待,卻在這個時候一頓板子給打死,又說了那一番話,分明就是殺雞儆猴,警告自己別再亂動手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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