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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罷了,看在孩子的份上,便饒恕她罷。不過你仍舊對她要有寬罰,否則宮規難立。」元無奈說道。

夏菀听得,已知元做出讓步,也不好再勸說,「謝陛下恩典。」

元在心內暗嘆,夏菀都在後宮四年了,卻還是這般善心仗義,是幸抑或不幸?但對他而言,確是上天給的福祉。倘若她的內心也變得陰晦,與那些爭寵納歡的妃嬪同般,他的日子該有如何寂寞難當。

眼神倏然閃過一絲陰鶩。他怎麼都預料不到,當年最恩愛的莊如眉對他也使了媚術。一夜顛鸞倒鳳之後,他著實精疲力竭。若不是念在舊日恩情,他便不單只是拂袖離去。顧不得他的身與心,只顧得地位的女人,他豈能再看重半分?真正愛重他的,唯獨夏菀一人。怕他持政辛苦,為他奔走分憂,藏盡了心中的委屈,將歡喜的笑容都留給了他。如今她不再是不諳情意的小兒,偶爾也會有醋意,可是她仍舊不事爭寵,甚還把他推到其他妃嬪處去,要他人為他解語遣悶。大度如此,都是出于對他的真愛。能得此妻,他也別無他念。初登基的那一年,他曾試圖與夏宬正面交鋒,硬生被挫了銳氣,此後便收斂鋒芒,韜光隱晦。前些年他也曾流連聲色,一則是為了使夏宬誤認為他年輕,遇著困境只思逃避,二則是群臣勢力盤根錯節,他暫時也難以操縱得當。如今他從夏宬手中收回了南回主管權,壓制了夏宬的氣勢,還扶持了韋氏、莊氏為其忠心效命,能與夏氏抗衡,正可大刀闊斧。至于閨房取樂,他早已經視為次要。

夏菀不曉得元的思慮,側眼見他滿面陰冷,怕是在惱她仗寵要他遷就,不由得心慌意亂。

「我想,」元攬上夏菀正要說話,覺得她身子一下輕顫,又見她面色蒼白,便問道,「可又怎麼了?」

「郎,你是氣惱我了麼?」夏菀不想再猜奪,怯怯地說道。

元一楞,便微笑道,「怎麼,我還像老虎一般會吃人的麼?」

夏菀想起了那年的戲謔,噗嗤笑出聲來,一時也不怕了,「若你不是為我使性而氣惱,顏色怎麼變得這麼難看?」

「我是有些氣惱,氣你只顧著替人伸張,老怪夫君的不是。」元見夏菀又在不安,不由笑地吻了她的鬢角,「不過那點氣惱,遇著你朝我一笑,便不算得甚麼。」

夏菀听得甜蜜,又不想忘形,低頭下來,唇邊偷偷飄過了笑。

「想笑便笑,在夫君的面前,何必扮閨閣矜持?」元笑道,「我是有話要與你商量。」

夏菀听有話要商量,便正經坐好,待元吩咐。

「如今我政務事多,也不比年輕時精力好,要去妃子宮中,有時不免乏累。又想及有人做催情之術,更是厭惡至極。我倒想著,日後便把扶荔院設為侍寢的地方罷,若我想傳侍寢,便傳到那里去,你這里我是照舊過來的。」

夏菀听後暗想,扶荔院雖則在龍朔宮中,卻遠離元常居之處,又元這幾年,漸也把日常起居移動到她宮中來,除了早上理政還在龍朔宮,其余時候並不多,作此改變實則是減了妃嬪侍寢次數,倒顯得是向她示好。然她又不好得意,扭頭過去說道,「這個你自己拿主意罷,我可不好說什麼的。」

「你可歡喜麼?」元喜看夏菀微顫的睫毛,宛如輕薄的蝶翅。

夏菀朝地上啐了一口,「你想改那,是為你自己方便,還得要我同你一起歡喜麼!」

元听出夏菀在為妃嬪侍寢拈酸,更加喜悅,「說來也不怕你羞惱,幾年下來,我著實離不了你。只是你身子不好,我不舍得太動你,偏有時太難耐,又前朝後宮牽扯太多事端,我也不能太冷淡宮中人。你且體諒我些。」

夏菀紫漲了臉,起身便要走,又被元扯住長袖,抱回了懷里,安靜一會便轉過臉去,手指戳上他的額頭,「要你老不正經!」

「那你還不趕緊把身子養得好些?到時夫君一定正經,長日守著你。」元忍俊不禁。

「你可又哄我。到那時候,你又該搬出前朝後宮的牽扯,要我去扮賢德!」夏菀抿嘴輕笑。

「你只要記得,我的心都在你處便好。」元把玩上夏菀髻間的雙蝶金步搖,噙笑拔了出來,隨手一放,只听得落地時的叮啷聲響。

夏菀提筆作畫,便听得澹意稟告,「趙寶林過來了。」于是放下了筆,見趙心瀅走進來,冷聲說道,「跪下。」

趙心瀅發了一回怔。向來夏菀待她,都是和顏悅色。而她在鳳凰宮中,從來都不曾行禮。不防今日夏菀驟然變色,一時不知所措。好容易回過神,便冷笑一聲,竟不按夏菀所言行事。

夏菀冷眼掃過趙心瀅,「你是想抗旨麼?」

趙心瀅抬眼之時,好似見到了元,頓時生了驚懼,忙不迭跪了下來。

夏菀端坐說道,「你門襲鐘鼎,熟讀女訓,理應遵循宮禮,不料卻頂撞了我,照例應折罰五杖。然思你一貫器識柔順,這回是受貓撲驚嚇,失禮事由有因,故減罰為下跪一個時辰。你到門外罰跪思過去罷。」

她不認姊妹情分,心腸果然歹毒。趙心瀅美目都要噴出火來,正要申冤,又听得夏菀道,「要人督著她,若她敢多說一句,便加罰一個時辰。」才曉得夏菀真要與她為難,便識了時務,倏然收回話走了出去。

夏菀心緒亂,畫了幾回圖都不好,又搬出字帖來謄,仍不清淨,站起來透過窗紗看了,見趙心瀅在廊上喪氣地跪著,不自覺輕嘆了一聲。

「娘娘,時辰也久了。寶林平日是嬌貴寵著的人,苦楚也該記得在心里,不如便放過了罷。其實罰跪也便是個意思。別的主子只知曉您不偏私,哪里能曉得是多久時辰呢?」儀玲知夏菀不忍,又想趙心瀅總歸是自家小姐,便出口勸道。

「我言出必踐,豈能隨意改得。」夏菀暗想,這宮中不知曉有多少眼楮盯著,若後悔又該落宮人話柄。儀玲平日跟著儀容學,有幾分儀容的謹慎,但這回難免偏心,才忘記了分寸,說出這般糊涂的話語。一下板起了臉,走回案前繼續寫字。

儀玲看了儀容一眼,見她給自己擺手,便不敢再說,走上前去用水滴點了硯台,靜靜地磨起。

不知多久,听到門外有人喊了起來。

夏菀一驚,拾裙跑到窗前看著,見趙心瀅歪在宮人懷中,昏昏沉沉。

她可是在裝暈麼!夏菀驚于自己多疑,但難以擺月兌心思,便順水推舟說道,「快將趙寶林送回去,延個太醫為她請診。」

趙心瀅的確是裝暈,待被抬上了軟架,便悄悄在心頭獰笑。今日之仇,她終有一日會報。可是這回她被懲了,在宮人眼中,她已經是不文一名了罷?皇帝不寵她,皇後不容她,她還能有什麼機會能夠報復?

趙心瀅通身涼徹,如同墮入了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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