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廂內,桌上的滾燙的茶杯中緩緩升起裊裊的煙霧,張一佟靜靜地听完來人說的話,神色十分凝重,手輕輕一揮,身旁的人便退了下去。
女子端著茶杯在嘴邊吹氣,瞧見他難看的臉色,緩緩地為他說出口,「陳先生被抓了。」
張一佟眼神一轉停在她臉上,帶著一絲詫異,「你的消息很靈通,的確是陳先生被抓了。」他不由得嘆了口氣。
林梓芸眉尖微動,不與置否。
「如今北平的學生群龍無首,時局動蕩,唉……恐怕是熬不住了。」張一佟伸手拍了拍桌子,杯中滾燙的茶水灑出幾滴,滴在他的手背上。
時間就是這樣流逝的,室內的兩人都端坐在位置上,駝表上的分鐘不覺轉過了一百八十度,林梓芸再三思索過後才開口說,「我覺得,楚公館有怪異。」
「你發現了什麼?」
「我剛到楚家那一晚上分明是听到有奇怪的吼叫聲,想出門打探,然而楚海文便出現在我房門外,像是料到我會出去在門外逮著我似的。那是動物的叫聲,楚海文說是狼叫聲,雖然咋耳一听,與狼吼有幾分相似,然而我卻听出了其中的異樣,我覺得,當中有蹊蹺。」林梓芸有條不紊地分析。
「我從來沒有听筱筱說過楚公館有奇怪的動物叫聲。」張一佟的手指一下一下地在桌上敲點,他看向她,「上次我和你說過的事怎麼樣?」
林梓芸頓了頓,繼續說道,「我上去搜過了,沒有線索,只是有個地方看上去很奇怪,只是怎麼想都沒有個所以然。閣樓的裝潢很古韻,能看出來費了不少心思,然而那張椅子卻是洋貨,若是本來的椅子不是這樣,那原本的椅子呢?原本的椅子難道無緣無故會換下來麼?」
「不會,」張一佟拍案而起,怔怔地看著窗外,「楚海文不是那種會花白費心思的人。」他眼峰一轉,堅定地看著林梓芸,「這里值得深究。」
林梓芸點了點頭,輕恬了一口杯中微熱的茶,熱茶潤上嘴唇,她不由得微微皺眉,想起了那個膽敢咬破她嘴唇的男子,嘴邊染上淡淡的笑,這個男子,亦是值得深究的。
她真想看看他被撕下畫皮後的真面目,到底哪一個才是他真正的模樣。
「你的嘴唇破了。」張一佟這時才留意到,輕聲提醒。
她笑了笑,秀出絲巾拭了拭嘴角,「不礙事,多謝先生關心。」
張一佟輕笑出聲,「你我就不必言謝了,」他深深地看入她眸中,「不知為何,總覺得與你有些親切感,也許真是因為模樣像的原因罷。」他不由得嘆了一口氣,他終究還是害了那個女子,原本她可以平平安安一輩子的,日子苦點也沒什麼,起碼尋得一名良人為她遮風擋雨。
「我也是。」林梓芸亦回望他,不斷流連于他的五官里,尋覓著與她相似的地方。她笑自己,隔了幾代的親人,即使兩人又再相像的地方亦會模糊了吧,只是她怎麼看著看著,覺得他們無論是眼楮還是鼻子,甚至是嘴唇都那麼的相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