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女站起身後,艾艾脆聲答道︰「回少主,正是如此,此地只有我和水四娘是教內之人。」
容道成抬指指向外間道︰「這客棧共計有幾個人?」
水四娘楞了下,明白過來,容道成是問店里共雇了幾人,于是回道︰「除了我和艾連師,以及外面的那個小伙計,還有一位姓莫的廚子,一共四個人。」
容道成︰「這兩人來歷清楚嗎?」。
水四娘︰「莫廚子名叫莫策,原來就是在會稽郡上一家小酒館里做廚子,那酒館掌櫃年紀大了不想再做生意,把店里的人遣散打發了,我在會稽人市上看到他在求工,查問清了底細帶上,小蘿卜也是會稽郡人,家里五六個孩子,窮得吃不上飯,爹娘把他和他姐姐都賣了做工,換點柴米。少主,這兩人都跟了我三年,可以放心。他們都是普通人,沒有半分修為。「
容道成微微點了下頭,問道︰「你是教里哪個分堂的?」
水四娘︰「我是四海堂的。如今艾連師來了懸星島分點,這里一應事務,表面還由我來處理,實際是由艾連師主管。」
容道成轉而望向艾艾,他對艾艾態度比較溫和,他覺得艾艾和他見過的魔道中人有很大差別,如果不是確認艾艾是教里之人,他會以為艾艾就是一個天真爛漫的南荒三苗族少女。
容道成溫和地問道︰「艾艾你升連師了?你們連珠堂有幾位連師?」
艾艾眨眨眼楮,歪著腦袋想了下道︰「是呀,恩,連珠堂里面算上我,共計六位連師。」
容道成眉頭微皺,有點詫異道︰「這麼多?」
艾艾卻一臉認真的道︰「少主,我們六個連師只是剛好夠用。寧護法說,魔教昔日盛況早已不復,十六年前的巨變已經讓魔教分崩離析,少主,我們都一直盼著能找到你,如今你可終于回來了。」
容道成暗嘆了口氣,他自己都不知道能否承擔起教中事務,可是艾艾關媚雲她們,幾乎每個見到他的教眾似乎都對他抱著期望,眼前他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容道成還希望自己和阿朵一起前往南荒定居後,再擇機告訴阿朵自己的真實身份,說服阿朵接受。
容道成邊坐下邊抬手招呼道︰「都坐下來說話吧。」
艾艾和水四娘唯唯應諾坐下,水四娘是第一次見到容道成,礙于身份上的懸殊,她十分緊張,平時里那雙媚如春水的眼楮也不禁老老實實垂下,一直望著自己放置在膝蓋上的一對柔夷,完全不見剛才在外粉面含春未語先笑的模樣,只是豎起耳朵專心听容道成說話。
容道成轉而看著艾艾道︰「艾艾,適才我所喝的酒是不是你釀的青竹醅?」
艾艾開心地道︰「少主嘗出來了?正是青竹醅。」她的神色看上去有點興奮。
容道成微笑著道︰「是啊,你釀的青竹醅味厚甘美,讓人一飲難忘。我這有個酒方,不知道你能否釀出?」
艾艾好奇地問道︰「什麼酒?」
容道成從懷里模出一片竹簡遞給艾艾,艾艾接過來,辨讀著上面的字跡︰「漂、玉、酒。啊!漂玉酒!」艾艾吃驚的睜大了眼楮,不能置信的望著容道成。漂玉酒之盛名,幾乎等同于傳說,傳聞漂玉酒色呈淺青,清亮透明,酒香可傳百里,當然百里是夸張了,但是也可以相像得到人們對于漂玉酒的向往。現在容道成竟然有此酒方,不能不讓艾艾意外。
容道成淡淡一笑︰「先看方子。」
艾艾忙應了低頭細看,容道成安靜的等待著,過了好一會兒,艾艾抬起頭來對容道成道︰「少主,這酒方里的釀制之法倒不難,應該可以試一下,只是另一樣,配料中取水不易,需要去峨眉山月復地取若溪泉之水,峨眉山方圓三百多里,山勢險峻,猿猴難攀,飛鳥難飛,很不好尋呀。」
容道成聞言卻反而有些驚喜,他望著艾艾道︰「艾艾,這若溪泉之水你不用管,我自有辦法。我只問你,如果有水,你能釀出這漂玉酒嗎?」。
艾艾歪頭想了下,點了下頭道︰「可以一試,大約有五成的把握。」
容道成喜道︰「很好,這若溪泉水就由我找來,你只需要準備好其他即可,不知有否為難?」
艾艾搖了搖頭道︰「其余都是普通事物,不難。」
水四娘一旁插了句︰「回少主,釀酒之事,四娘雖然不才,也知道上尊的美酒需用上等的糯米釀造,這上等糯米就由我來辦,請少主放心,四娘一定采買到最好的糯米。」
容道成嘴角微彎︰「好,你們各司其職,籌辦齊備。至于四娘你所用的那廚子伙計,一應粗重活計都可交給他們來作。實在人手不夠用,再去中土雇佣一兩個短工幫忙也可以。漂玉酒對我有大用,萬不可走漏消息,切記。」
水四娘和艾艾都應了下來,容道成又同她們商議定其他事情,才隨著水四娘去了客房安歇。
入夜後,容道成獨自調息煉氣,入定中他又檢視了下自己的身體經脈狀況,通透光亮的脈絡以及氣海中光潤的道種,一切都似乎非常圓滿,只是他的骨骼卻完全不是靈丹境大成後應有的燦爛瑩白,相反呈現出濃郁的紫黑色澤,甚至于那紫黑色還絲絲絡絡沿著血脈滲入,和光亮的經脈道種交相映襯下,顯得極其的詭異。
容道成結束了當日的入靜調息後,回思著自己檢視後的狀況,皺眉深思。這《煉清參化功》加上魘骨丹如此之霸道,已經和自己原本修習的《太清玉靈經》發生了沖突,目前自己還在壓制住魔教心法的侵蝕,等日後境界提升,這一身兼習道種魘骨的後果,最多十年,只怕會再也掩不住了,容道成不想讓師傅失望,所以他只有在這之前設法離開碧海才行。而到時他又以什麼理由向師傅開口呢?最好的法子就是和阿朵一起去阿氏國。如果阿朵可以得到王紫觀的首肯,認為她可以達到嬰兒境大成後回南荒繼任族長,那麼他也就可以借機同去。眼下,他得設法控制住這《煉清參化功》修為的增長。紫清宮他已經沒法再靠近百里範圍半步,魔道心法修為雖然此時尚淺,卻絕對瞞不過那條紫清宮的鎮山神獸黑龍。黑龍在魔道中人心目中的威名殺氣,不是憑空而來的,有著極其慘重的教訓為戒。
容道成想到這里,已然想明白日後的打算,便合衣就寢。
紫清宮靈藥圃,木含雪正運用著師傅所傳的「春風化雨術」,小心的給靈藥施水,連著十天時間,她每天都是重復做這個事情,雖然單調,但是木含雪覺得很是有趣。
原本在木含雪印象里,這施雨之術都得是神話故事里龍王所做的事,離她很遙遠,可是那日王紫觀授她「春風化雨術」法講解後,卻發現原來是在「攝物」這一基礎道法上做了個小演變而來。
王紫觀當時說,攝物是以神念匯聚積于一處,心意合一,須得不散不亂,憑空攝取外物為已用,而木含雪此時道理雖然明白,卻還是做不到凌空攝物,不要說攝木劍之類,就是筆墨釵環類的小物也沒法攝起,原因就是她的神念還是太弱,就要從細微開始鍛煉神識。
現在既然明白「攝物」之基理,這「春風化雨術」其實說白了也很簡單,就是以神念攝取細小的水滴,凝為一小團水氣後再移到需要澆水的靈藥上空施灑。听起來不難,做到卻很不容易。
木含雪倒不是攝不到水,因為靈藥圃四面挖有一道溝渠,從外引了一股靈泉進來,澆水是很方便的,只不過她要以神念攝取水滴凝練為水氣,就不容易做到了。當日王紫觀給她演示時,動作好不優美灑月兌,手指輕點哪一株藥草,哪株藥草上空便出現一團水氣輕灑而下,真像是後世影視作品里的仙子一般巧手施法,灌溉靈藥。
木含雪開始施法練習時,便全亂了,不是剛剛攝起水氣團沒控制住就直接又落回水渠,就是這水氣團好容易以神識鎖定靈株轉移過來的半路就全灑了,弄得是手忙腳亂,好不狼狽。幸虧她不是真的豆蔻年華,而是有了後世凌曉蓉二十多年經歷的偽蘿莉,實際心理承受能力十分強大,而且經過那三年在清河郡方士廟的歷練,木含雪做事更有一份堅忍的毅力和心性。
木含雪通過第一天開始時的不斷失敗,一方面仔細體驗神念攝物的技巧,不斷調整改善,一面沉心凝神,鍥而不舍的反復練習。三天後,她已經可以大體掌握這一方法,只欠運用圓熟了。王紫觀一旁看在眼里,總算放下心來。
木含雪每日重復練習施展「春風化雨術」後,也有了另一個發現,通過練習這術法,她不僅是神識強度增長迅速,而且她自己修習的「陰康源月舞」心法修為也有增進。這一發現讓她多了層意外之喜,也因此每天都更加勤勉,不敢稍有懈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