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長阿猜對著身邊環伺的眾人揮了揮手,示意退散,只留下兩位族中議事會的族老和阿津。才對王紫觀道︰「宮主應該知曉我族和南海神的交易,現在距下一次百歲納貢還有十年,我听聞不廷胡余意外得到兩支玉脂芝。我已托人和南海神聯系過,不廷胡余同意我們以族中累代所存的甘木子百顆換取一支,二者價值兩相可抵了。」
王紫觀疑惑道︰「現在不能設法聯系上不廷胡余嗎?」。
阿猜苦笑道︰「族中甘木子離下次收獲還有七年,眼前我們湊不足一百三十顆之數呀。」
王紫觀道︰「怎麼族里累代所積存的數量這麼少?」
阿猜嘆氣道︰「宮主有所不知,近五百年來,甘木子產量一直減少,我們也困惑不解,另外每百歲要上交給瑤池金母六十顆和南海神的那三十顆,我們原先又被劫掠走不少,是以……唉……」
王紫觀聞言也感到一陣陣棘手,皺著眉頭沉思起來。屋里的眾人俱都沉默下來,苦思對策。
一位身著赭色長袍的族老起身拱了下手,開口道︰「王宮主,族長,依我看來,最好盡快派出人手多方打探,看能否探尋到玉脂芝的消息。」
阿猜︰「玉脂芝乃天生仙藥,豈能能夠輕易打探得到?」
那位族老道︰「只是我們在這里一味等待,也不妥當,阿朵不能等呀。」
王紫觀抬起頭望著阿猜族長,道︰「族長,阿朵離及笄大概還有多久限期?」
阿猜轉頭回道︰「兩個月,應該再得兩月才到時候,到時如果沒有玉脂芝,勉強也可以用族里保存的琬琰膏加入,只是這效果遠不及玉脂芝,所以阿朵儀式完成後,不僅修為怕是全沒了,得從頭再修,就是原本的資質怕也受影響。」
阿朵旁邊听得小臉刷得一下變得雪白如紙,容道成也不由得一凜,怎麼會如此?他絕不能讓這種事情發生在阿朵身上,他雖不清楚這玉脂芝是何物,但從王紫觀和族長的對話中可知一二,首先這玉脂芝是屬于天生仙藥,二來能和百顆甘木子價值相當,這樣的逆天之物如何能輕易尋獲?
容道成雖然生性憨厚,卻很聰明,不然也不會先後被王紫觀和東方虞看中,他起身抱手一禮,道︰「族長,宮主,道成想請教這玉脂芝究竟是何物?」他話音剛落下,對面的阿津臉上不由得露出一絲譏屑的笑容。
王紫觀輕聲道︰「玉脂芝之名,你和阿朵恐怕都不知曉,我來說下。玉脂芝乃天生仙藥,只生于有玉之山,而且這山中所含玉礦質地需上佳,在其懸崖危峰之處,偶有玉膏流出萬年以上,則凝而成芝,色澤通透,鮮明如水,普通人服之即得壽五百歲,修行人服之即仙,得壽三千歲。只是這樣的地方極難尋到,玉膏流出萬年以上不被發現處,往往都在極險惡境地。」說完她也禁不住長嘆一聲,心中憂慮。
阿朵和容道成听得呆了,這樣的物事如何可得?難怪可抵百顆甘木子之值。兩人都沉默下來,阿朵的臉色越發灰暗,她只覺得一陣陣絕望,身子晃了晃,軟軟的倒在地上。玉脂芝的珍稀程度遠超她的想像,本來听完族長說要用全族累代所積存的甘木子之數換取玉脂芝,她已經非常的震驚,她要如何還族里這份恩養之情,現在師傅解釋完玉脂芝的來歷,她更加的意冷心灰,只覺得前途一片暗淡,再不復昔日的生機。
容道成見狀急步上前,一把抱起阿朵,只覺得她瘦得像沒有重量一樣輕,心里是又急又痛,族長看了卻是眼皮一跳,阿津在旁已是開口喝道︰「放開阿朵妹妹!」
王紫觀趕緊站了起來,向著容道成道︰「道成,阿朵交給我來照看。」
容道成只得把阿朵遞給王紫觀,他也知道剛才的舉動欠妥,有失禮數,只是當時他已經完全顧不上什麼禮數什麼規矩了。王紫觀向阿朵體內輸入一道元,慢慢的滋潤著阿朵的氣息,阿朵雖然倒下,意識卻並未模糊,而是清晰異常。她緊閉著雙目,眼角慢慢溢出一行細細的淚痕,王紫觀看見,低聲輕道︰「阿朵,尋藥的事情交給為師來做,你休要擔心,至于別的你也不用去管,只需安心靜養,你不寬心是沒法調理好身體的。」
一邊的阿猜族長也是勸道︰「是啊,阿朵,你先去休息吧。這找藥的事兒你就別擔心了,有我們呢。」阿朵靠在師傅懷里,閉著眼楮微微的點了點頭。
阿猜︰「阿津,你去把阿楠阿杭叫來,抬個軟兜,送阿朵回東廂休息。」
阿津應下轉身出去,不一會帶著阿楠和另一個少年回來,把阿朵放進軟兜,兩人抬起來,阿楠一旁小心的扶著阿朵,三人帶著阿朵離開。
族長阿猜看人去遠,望了容道成一眼,咳了一聲,清清嗓,慢條斯理的道︰「這位容小真人,在下有幾件事情不明,想請教一下,未知可否?」
容道成施禮回道︰「族長請問。」
族長阿猜︰「適才王宮主言及,阿朵所中奇毒的風乳石花,是你同門師兄鄭文弦所贈,我聞這風乳石花乃是碧海特有,而你當時在場不曾勸阻,卻不知為何?」
容道成︰「當時我也不知此花有奇毒,若是知道又怎會不阻止?鄭文弦師兄離去前還提醒過不要隨身攜帶,只是我一時愚鈍不曾追問原因,否則阿朵也不會逢此一劫。」
族長阿猜︰「原來你不知道這石花有毒,好,就算這件事情有可原,那不知容小真人今年多大?」阿氏族有秘法,可以憑一個人的肌骨生機律動看出一個人的實際年齡大小,所以他早發現容道成是個極年輕的人。
容道成倒是一楞,不知族長為何問此,但是他依舊答道︰「我今年虛度十七歲。」
族長阿猜淡淡一笑,道︰「容小真人果然是少年英才,卻不知容小真人家中尚有何人?」
容道成越發奇怪,但依舊答道︰「我自幼遭遇戰亂,父母雙亡,流落飄零在外,家中已經沒有人了。」
族長阿猜以手輕捻了下長須,看著容道成,正要繼續發問,王紫觀開口道︰「道成是我先收到紫清宮門下的,後來偏又入了碧海東方先生的眼,正式收為弟子。」
族長阿猜微笑道︰「原來這樣。」
王紫觀道︰「容道成,你先去客房休息吧,我尚有事和族長說。」她這是護著容道成,省得被族長這人老成精的問出什麼馬腳來。
容道成反應過來,抱拳施禮,向王紫觀和族長阿猜告退,阿猜見王紫觀開口支開了容道成,也不好多說什麼,只得任其離去。
王紫觀轉身對著族長阿猜,也不說話,阿猜無奈,道︰「王宮主,恕在下直言,這位容道成恐怕並非阿朵良配。」
王紫觀秀眉一挑,哂然道︰「族長此言未免言之過早,你和他不過初次見面,如何就斷言他不適合阿朵?」
阿猜搖了搖頭︰「宮主,我知道他是碧海先生的高足,只是我看他的修為還沒到金丹期吧。而我族中情況你也知曉,阿朵對我們族里的意義非同小可,我不能拿阿朵和合族的希望去冒險。」
王紫觀︰「族長,你剛才也听到了,容道成年紀不過十七,他是修為沒到金丹期,以他的悟性資質,依我看來,不過一二年內就會突破修為。」阿猜眉毛抖了下,但並沒有說話。
王紫觀接著道︰「再者,他和阿朵自幼相熟,兩個孩子情深意摯,你為什麼不給他一個機會證明呢?」
族長阿猜半晌沒有吭聲,只是皺著眉頭,在那里沉思,良久,他才輕嘆了口氣,道︰「既然宮主這麼說,那在下就先信這個容道成一回,只是眼下,最迫切之事還是盡快找到別的途徑得到玉脂芝才是。」
王紫觀︰「這是自然。我還是先去看下阿朵,玉脂芝之事明日我們再行商量辦法。」
阿猜點頭起身,將王紫觀親自送到了堂外,著人陪同著去了東廂。轉身回到中堂,剛才兩位族老中那位一直沒有開口的青袍人道︰「族長,你不能這麼同意阿朵和這個容道成的事情,雖然他是碧海先生之徒,卻終究不能和我們相比。我阿氏族畢竟是上古遺族,血統高貴,怎麼能和普通人結為道侶?」
那位赭色長袍的族老不由得哧笑一聲,道︰「阿習,你還真是井蛙之見。」
那位叫阿習的族老不由得惱了︰「阿邇,你什麼意思!」
阿邇冷笑道︰「什麼上古遺族,自己應該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那個容道成我看沒什麼不好的,至少強過你的那個兒子阿鎖,只知道一味逞強斗勇,半點腦子沒有。」
阿習族老臉色一下子怒漲得通紅,對族長阿猜道︰「族長,你听听,這叫什麼話?身為阿氏族族老,竟然損著自家,幫著外鄉人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