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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舞印心明

碧海先生定楮一看,伸手奪過,驚道︰「正是此花,你怎會有這個?」

王紫觀也吃了一驚,問道︰「阿朵,這是怎麼回事?為師從未見你提過?」

阿朵臉色有些白,輕聲把自己當初前去求取不死草,繞道碧海暫居之時,如何和容道成在一小島上發現此花,並遇上鄭文弦得贈石花的事情說了一遍。王紫觀望了先生一眼,搖搖頭道︰「罷了,眼下先將你身上的奇毒治好,其余的事情日後再說。」

先生皺眉道︰「所幸毒發時間不久,未傷根本。你師傅又不惜功本,將白雪丹當豆子喂你,只怕這幾日將你師傅手中白雪丹的老底都快消耗光了。」

阿朵訕訕的不敢說話,偷看了眼王紫觀的神色,見師傅神色如常,似並不在意剛才先生說的話,不由得更覺有些慚愧。先生注意到阿朵的神色,笑道︰「你現在知道對不住你師傅了,早做什麼了,還能坐起來嗎?能坐的話趕緊坐好!」

阿朵恩了一聲,自己撐著起來,曲腿盤坐好。先生對王紫觀道︰「我只隨身帶了一丸真水丹,還請宮主以貴門獨有的金針渡穴之手法引通氣脈,我再給她服下此丹,隨後你我合力,我來催發藥力之化解,宮主則按貴門心法全力引導藥力,沿阿朵體內足陽明足太陰手太陽三條經脈運轉。阿朵,你自已守住身意,,不論何種感受,緊守清明,莫要晃動。」

王紫觀當下按先生的吩咐,開始動手為阿朵施針療毒不提。

卻說木含雪回到鏤塵閣里,左右無事,見天色尚早,便想去四師姐許飛雲處坐下,先前散席相邀她時,她有些懶散推卻先走了。現在一人靜坐,她總覺得那位碧海先生有些面善,卻想不通自己怎麼會認識這麼一位大神通之人。于是她帶著宋七巧離開了鏤塵閣,往許飛雲所居的燕然堂行去,想打听些細節。

燕然堂在程瑤所居的知止堂西南側,所以她們必須繞過知止堂後的一道暖泉所匯成的溪水以及一座桃林才能到。時值春日,正是草長鶯飛,桃杏芳菲,滿樹盛開的桃花燦如雲霞,當春風吹過,便會有飄飛的花瓣紛紛揚揚,如水洗的胭脂,如透明的木屑,層積花樹之下。那道溪水因是暖泉形成,有著淡淡的白霧浮在水面,被風卷起的落花灑落在溪水上,潺潺地打著轉兒向遠處漂流而去。一切都如夢似幻,美得屏息凝氣,讓人情不自禁的慢了腳步,欣賞這美景。

木含雪慢慢的看著,嘴角也浮起了一絲淡淡的微笑,忽然听到一縷簫音傳來,曲調幽遠,她止步靜听,又听有琴聲響起,似是配著這簫曲而奏,琴簫合奏,轉承起合配合默契,曲調起初如訴如慕,漸至清越諍琮,高曠明淨,引人神往。木含雪听得興生,就在林中空地上,應著曲子踏拍旋舞。她嘴角掛著微笑,長長的墨發輕掠過臉龐,一襲白衣勝雪,廣袖輕舒,翩若驚鴻,杳如流風,若寒煙籠水漫移,似飛絮游絲無定。

不說一旁的宋七巧看得呆住了,離此地不遠的另一處山坡上,也有人看呆了,正是碧海先生的首徒應泰無。應泰無本是和師弟們一起受何紅華程瑤相邀,前往許飛雲之處小坐賞玩。他生性有些冷漠,不喜熱鬧,因此借故出來走走,卻意外看見了木含雪的一曲隨興之舞,不由得驚為天人。應泰我依稀記得有人介紹過,這是紫清宮新登錄玉冊弟子,名叫木含雪。應泰無原本听人介紹,似乎這女郎年歲不大,尚未及笄。下午在紫清宮正殿中,他雖覺得這女郎根骨極佳,容貌清麗,因其修為太淺,沒更加留意。現在木含雪的這曲舞,卻讓應泰無震撼了。他修為已達嬰兒期,自是看出木含雪的這舞如入無我之境,整個人同這片天地融為一體,花雨紛紛,揮灑成團,已經與舞者渾然不分。竟然借曲悟境,以舞證道,感應外景天地,並且還互相生成了感應。應泰無靜靜的欣賞著。

一曲終歇,木含雪的舞也停了下來,她自己也心頭似有所悟,靜靜的站著,閉著雙眼未發一言。宋七巧不敢打擾木含雪的體悟,也一聲不出的在旁邊悄立,耐心的等待著。木含雪發現她似乎多了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應。整座桃花林和數步外的暖泉溪水的動靜,她似乎都有感受到,細微到一朵花瓣自枝頭飄落的聲音,溪水緩緩流動的韻律,她似乎都感應到了,這使得木含雪對于外景內應的感受又加深了一層體會,她的睫毛輕輕的顫動了下,慢慢睜開,重新看著眼前的景色,比之舞蹈前似乎更加的真實,更加的鮮明歷歷。

木含雪嘴角漾開一朵微笑,說了聲︰「走吧。」宋七巧見狀,趕緊跟了上去。應泰無遠遠看見,也抬腳向著木含雪前進的方向繞過來。

剛拐出桃林,走到燕然堂門前的小木橋台階上,木含雪就看到一個穿著月白色衣衫的男子站在橋上,對著她微微一笑,施了一禮,道︰「在下應泰無,見過木師妹。」

木含雪趕緊還禮︰「應師兄客氣,木含雪有禮了。原來應師兄早已來許師姐這里到訪了。」

應泰無︰「我和兩位師弟應邀而來,木師妹倒是來晚了。」

應泰無說著,做了個相請的手勢道︰「不知愚兄是否有幸請木師妹同行。」

木含雪心里月復誹道︰「還愚兄呢,明明是個年長我不知多少倍數的怪蜀黍。若非師命在前,再看在你長得這麼帥的份上,才懶得理你。」臉上卻是微微一笑點頭,大大方方地上前幾步和應泰無並肩而行。

燕然居里,許飛雲等人正坐在小園里小憩,幾個外事弟子忙著在一旁圍爐煮茶。何紅華一曲彈罷,對著華元覺拱手道︰「華師兄的簫音清妙,小妹獻丑了。」

華元覺還禮道︰「何師妹過謙了。」

程瑤笑道︰「你們二人的合奏,配合絕妙,都是好的,何必如此客套?」轉頭望著坐在一角一聲不吭的容道成道︰「容師弟,不知以為然否?」

容道成恍然有人喚自己,扭頭見是程瑤相問,楞了下答道︰「小弟于音律上不懂,程師姐素來精通此道,所評自是貼切。」

程瑤微微一笑道︰「容師弟真是會說話,自容師弟師從碧海先生後,幾年不見,不僅修為上日進千里,就是這說話也比原來討人歡心了。」

華元覺一旁道︰「程師姐這麼一說,我倒是想起來,容師弟原是紫清宮出身呢。如今卻成了我碧海寒暑島弟子,還真是有意思。」

容道成沒有接話,許飛雲看著他正要開口說話,有弟子來回,說是木含雪和應泰無來了。在座幾人面面相覷,誰也不曾料到,碧海首座出去走走不過半柱香的時間,居然和木含雪遇到一起。眼見得兩人並肩而來,許飛雲作為主人,當先起身,含笑道︰「木師妹總算來了,這樣人就到齊了。還請這邊坐吧。」

早有弟子搬過一張矮榻放在許飛雲右旁,應泰無和木含雪分別入座,木含雪見何紅華和華元覺各憑琴執簫,哪還不知剛才的那曲合奏是此二人所為,因此含笑道︰「含雪適才行至桃林花溪,聞一曲琴簫清音,听得幾乎失神,原來卻是何師姐和華師兄的合作天籟。」

何紅華和華元覺都客氣的自謙了兩句。

應泰無聞言,軒眉一抬訝道︰「適才愚兄倒是有幸睹桃林里木師妹一曲天人之舞,嘆為觀止。」

木含雪淡淡地道︰「應師兄謬贊,含雪陋質,聞清音天成,而情不自禁隨舞,怎可當得師兄此語。」

應泰無不由得微笑道︰「木師妹太謙了。」他見木含雪的神情,已然猜到這女郎想是不願提起,便不再追問。

何紅華等人听得卻越發納罕,他們都知道應泰無修為眼力,也深知其個性,木含雪這舞究竟有何神妙,竟當得「天人之舞,嘆為觀止」這八字之評,而以應泰無的身份性格,居然在木含雪婉言相避話題後,還溫和笑語的就輕輕帶過了。所有一切,讓他們都覺得有點事出反常。只是在座的都是聰明人,誰也不會明面上說出。

程瑤美目一轉,對木含雪笑道︰「師姐不知,原來木師妹竟精通舞技?」

木含雪微微一笑,道︰「含雪只學過靈女祭神之舞,當不得程師姐的精通二字。含雪自幼學了幾式粗淺的劍招拳腳,不曾于音律上有過研習。實在比不上師姐的慧質蘭心。」木含雪心下雖然惱怒,面上卻不動聲色的擋了回去。舞技那是樂坊或者候門王府養的歌舞伎才習練的,程瑤不提她出身方士廟,卻故意這麼說,是想引別人以為她出身低賤。紫清宮里人自然是知道,但是外面的人卻不一定了解,木含雪明白這是因為應泰無一句贊言而起,因此,她不僅開口頭一句就表明自己為靈女出身,而且提到自己自幼習武,這樣就把程瑤的話中隱喻完全解清,並且將自己的後路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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