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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三十三章 平家少主

由于先進文明的天然吸引力,平清盛自幼就對中華文化十分傾慕,在親眼見到大宋海商的豪富奢華後,他更是決心一定要加深與「唐國」的經濟文化交流……然而,日本自唐朝晚期終止派遣遣唐使之後,便與中國斷絕了官方往來,甚至從此禁止日本商人出海貿易,直到今天。

主張開海通商的平清盛自然強烈反對這種閉關自守的做法,奈何他畢竟年輕,根基尚淺,這一切只能等到他掌握整個日出之國以後再說。除了朝中的阻力,瀨戶內海之中的海盜日益猖獗,也是一個很大的問題。雖說此時大宋的海商一般都以博多為終點,而沒有繼續向東的打算,並沒有受到直接的影響,可是日本商人從事的國內海運卻著實被海盜們害苦了。

日本國內的守舊派們雖然反對開海通商,卻依然對大宋出產的奢侈品趨之若鶩,眼見這些舶來品的價格因為海盜的緣故不斷上漲,他們再也不能坐視不管了。再加上瀨戶內海是日本國內各種大宗物資海運的主要通道,商路中斷將影響到日本中西部大片地區的經濟和民生,于是掌握日本實權的鳥羽上皇在三大武家勢力的一致支持下,決定派兵進剿。

剿滅海盜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在水戰之中船只的優劣遠比官兵的素質更加重要,而日本因為海禁已久,官軍的戰船與海盜的船只相比並無較大優勢,而武士的勇猛卻根本難以發揮,結果前幾次進剿只是白白犧牲了數百名武士的性命,反而助長了海盜們的氣焰。在這種情況下,鳥羽天皇不得不接受平忠盛提出的「不設時限、不求務盡」的條件,將剿匪重任完全委托給他。

雖然在兒子平清盛的建議下,平忠盛利用浪人、甚至是孩童作為眼線,抓住海盜上岸的有限機會,取得了不錯的戰果。但要想徹底肅清瀨戶內海之中肆虐的海賊,就必須在海上打敗他們,可是戰船的問題卻將平忠盛難住了,總不能讓尊貴的武士去和那些海賊拼人頭吧?這時,平清盛想到了一個主意,他提出親自前往太宰府,向居住在博多津「大唐街」的唐國海商收購或者租借大型海船。

當然,為了安全起見,平清盛不惜多花了些時間,經中國(日本地名里的中國,本州島的西部。)走陸路抵達了目的地。這樣一來,平清盛只需要過一次狹窄的海峽,就就不必擔心海賊們的攔截了。

誰知平清盛抵達太宰府後,卻听說有唐國的官方使者來到了太宰府,這令他異常驚喜,因為這還是自有日本以來,中華正統皇朝第一次向日本這個島國派出使者。在平清盛看來,也許這是一個令日本更早打開國門的契機,于是他很快前往博多津親自迎接。

哪知由于詹會龍他們過于低調,而平清盛又太講究排場,選擇的路線並不重合,結果卻意外地擦肩而過。而那位大貳深知平清盛對眼前這撥唐國客人的重視,自然不敢怠慢,所以才會弄得灰頭土臉。如果可以隨便打發掉,反倒沒有那麼大的壓力,那位大貳大人也就不必像盼星星盼月亮似的期待平清盛早點回來了

平清盛雖然撲了個空,卻一點也不後悔,因為要是不來博多津一趟,他就看不到眼前這一幕壯觀的景象了,「這還是船嗎?簡直和城一樣啊!」

宋朝赴日的海商不在少數,但是他們大多同時從事偷運銅錢之類的非法生意,所以不敢將船造得很大以免引起朝廷注意。同時,宋代最先進的造船技術與最好的船工都在朝廷掌握之中,而出于軍事安全的考慮,那些較大的海船一般是不會賣與私人的,直到特區建立後才開始逐漸放寬限制。即便如此,那些巨型海船售價也相當高昂,沒有幾個海商舍得下那麼大血本。

所以,以往來到日本的宋船,一般也就是載重千石的樣子,兩三千石就算是極為罕見的大船了。可今天平清盛卻看到了兩艘載重五千石以上的大「客舟」,而船隊之中最小的海船也有上千石載重,他又怎麼可能不震驚?要知道,這是平清盛第一次來九州,此前他連那些一兩千石的海船都沒見過呢。

看著面前的龐大船隊,平清盛突然一陣心悸,心想要是日本那連收拾海賊都很費力的水軍與眼前這支船隊交戰,能有多大勝算?反正他平清盛除了火攻之外,實在是想不出別的招術了,而火攻雖然可以戰勝強敵,局限性卻是非常大的。

心情激蕩的平清盛下意識地想要上船看看,結果立刻就被留守的宋軍士兵給攔住了。平清盛還沒表態,他身後的小姓卻按捺不住了,手按刀柄就要動手,平家在日本勢力極大,從來都是橫著走的,這幾個小兵居然敢不買賬,是不是活得不耐煩了?

這時只見為首的宋兵 哨一聲,船上頓時涌出二十多人,其中靠前的列陣警戒,而側後的更是直接拉開弓弩瞄準了平清盛等人,那些小姓不由色變,他們過來是迎接客人,身上都沒穿重甲,被這些弓弩一射,哪里還有命在?

不過平清盛畢竟是見過大場面的,此時比他們冷靜得多,根本無視對面弓弩的威脅,從容地轉身離去,「既然現在不行,那就先去見一下這些船只的主人吧!」

于是,一場本來可能引發兩國沖突的爭端終于化解了,但是平清盛的心中卻不像他表面看上去那樣輕松,身為一名出色的武士,他怎麼可能感覺不到那批宋兵身上散發出的殺氣?那很明顯是只有那些身經百戰的老兵才可能具有的氣勢,但是有氣勢未必戰斗力就強,平清盛突然之間很想模一下底,不過暫時還是先見到那位唐國使者再說。

平清盛的歸來令那位大貳如蒙大赦,其實還好在詹會龍很快便控制了分寸,要不然這位可憐的大貳精神崩潰都有可能。但平家歷來是武士中的異類,可以形容為「武家中的公卿、公家中的武士」,而平清盛更是平氏家族歷史上頂尖的人物,其風雅之處自然是那位大貳所望塵莫及的,所以只看舉止氣質的話,他和詹會龍倒也算是棋逢對手。不過,平清盛已經是一個久經歷練的成年人了,而坐在他面前的卻只是一個十三歲的少年,何況「強龍不壓地頭蛇」,其實平清盛已經輸了一大截

但平清盛畢竟是日本歷史上的一代梟雄,自然不會表露出他內心的驚異,在簡單的交流之後便迅速切入了正題,「不知貴使代表唐國朝廷來到我們日出之國,所為何事?」

詹會龍畢竟太年輕,城府還不能和那些政客相比,做不到騙人不打草稿,馬上如實回答道,「在下確是代表大宋而來,但卻並非是為了出使貴國,這一趟只是為了開闢一條全新的航線,以便利兩國之間的貿易。」

注1︰官名,掌控太宰府的實權,而名義上的主官權帥則由皇族的某位親王兼任,但那些在京都養尊處優的皇族大多是不會跑到荒涼的九州來的,一般只是掛個名,而自己則躲在京都享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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