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節【四】花落叩琴幽6
【四】花落叩琴幽6
長安城東南是朝中武官官邸聚集的地方，在坊中還專門開了一片空地做為訓馬場，武舉比試其中有一項馭馬就是在此比賽。
吳府還是以前吳家的老宅子，跟王孫府沒有辦法相比，房子有些舊，屋子也不算多，不過院子算是大的，後院還有一大片空地種著各種時令小菜，供應吳府中上下吃食。
吳瀚海馬車在大門停下，立刻有一對中年夫妻迎上來，他們是吳家的家奴，男的叫吳忠，吳家沒有主人，他管著吳家上上下下，那婦人是他老婆，是吳夫人的陪嫁，後來嫁給吳忠，人們都喊她吳媽，他們兩個是看著柳馨月長大，昨天听說要接小姐要回家激動地一夜未眠，今天一大早起來指揮下人收拾打掃，又把各個屋子焚了香，只怕在皇家住慣的小姐回來不習慣。
吃過午飯吳瀚海出門後兩人一直守在大門口，好不容易盼到馬車回來看到車中跳下來的上官曉仙夫婦倆一臉的疑惑。就算是小姐出去幾年沒回過家，可這臉面也不能變化這麼大，吳瀚海看到他們猶疑著要不要上前給小姐磕頭才意識到他們弄錯了，上前解釋道︰
「吳忠，吳媽，這位是樂坊的上官小姐，今天特意送小月回府的。」
吳忠夫婦倆一听才知道認錯人，止住了下跪的雙膝，只做了一個簡禮，吳瀚海怕上官曉仙不高興，笑道︰
「你們定要好好拜她，將來進宮做了娘娘你們再想磕頭都輪不上。」
吳忠夫婦一听立刻恭恭敬敬地跪下給上官曉仙磕頭，嘴里連連罵自己眼濁，請上官小姐見諒。上官曉仙听吳瀚海拿這個打趣她，心里一酸，自己這一份不為人知的心思他哪能體會，只好嗔怪地看了吳瀚海一眼，吳忠夫婦看著有四五十歲，在大街上給她磕頭，這可是第一次有人給她行君臣大禮，倒弄得上官曉仙不太習慣，飛紅了臉，也不知道該怎樣說話，只好上前把吳媽拉起來說道︰
「你們小姐在車上，身體有些不舒服，快把她扶屋里。」
馬車上一直暈睡的柳馨月被外面的說話聲吵醒，她撐起身子看到吳媽正掀起車簾，吳媽喊聲小姐，伸手扶她下車，玉兒在後面怕柳馨月下車後見風，趕緊拿披風披在她身上，吳媽半扶半抱地把柳馨月攙下車，眼前這個弱不禁風的姑娘，個子長高了好些，眉眼有些變樣，可是依稀還有當年老夫人的模樣，就是人瘦得月兌相，身上除了了骨頭就剩一層皮。吳媽拉著柳馨月的縴細雪白的手摩挲著說道︰
「小姐怎麼了？瘦成這樣，是得病了嗎？」
「吳媽，小月前幾日受了風寒，三天水米不進，今天早上才醒過來，我接她回家休養，你這幾日多支些銀子，做些湯水給她好好補補身子。」
吳媽拉著柳馨月的手看到她一副病懨懨的模樣眼淚跟著掉下來，上官曉仙上前裹緊披風，摟著她說道︰
「你身子弱，別在這風口里站著，我們進屋吧。」然後轉頭對車里的玉兒說道，「玉兒，你把車上的東西都拿下來，我扶你們小姐先進去。」
吳忠夫婦听到「玉兒」兩個字眼楮一亮，兩人趕緊上前接過車中遞出來的包裹，半天才從車上跳下來一個十四五歲容貌氣質不俗的小姑娘，一樣是俏生生的美人一個，吳媽把手里的東西都塞給吳忠，上前一把摟住玉兒，低喊了一聲︰
「我的兒，可想死娘了。」
一旁地吳忠看著一身宮裝、出落得花兒一般的女兒眼里也紅起來，看來以前狠心送女兒跟小姐去樂坊是對的，在那種地方燻陶出來的丫頭也不是一般人可比。柳馨月和上官曉仙听見他們在門口相認，止步回頭看，想她雖是個丫環，可是有父有母有人痛，兩人反倒是沒爹沒娘沒人痛的，心里一陣難受，上官曉仙緊了緊柳馨月的披風，小聲說︰
「她倒是個有福的，不比我們沒人痛。」
柳馨月看著上官曉仙弱弱一笑，說道︰
「馬上就有王爺痛你了，還在乎這些。」
上官曉仙箍緊環在柳馨月肩上的右手，生氣道︰
「病得沒了人形還跟我貧嘴，我看你以後找個什麼樣的人只痛你一個。」
「哎，我是個沒福氣的，從小沒了爹娘，後來祖母也不在了，只剩下一個大哥還遠在邊寨，以後的事誰知道呢。」
柳馨月腦子里浮現出韓奕一身青衣素服的瀟灑身影，甩了甩頭把他的影子甩掉，接著又出現李倓一身華服玉帶，半帶不屑地斜睨著她——
上官曉仙看她不知道想什麼想走了神，說道︰
「好了，不要費腦子了，你還是進去躺著休息一下。」
進了吳府大門是一個方方正正的大院子，院子四角栽了不少花草樹木，正中有一處水池，池中種著一些荷花，水里還養著一些魚兒穿來穿去，前院面朝南是前廳，左右各有兩排廂房，從角門繞過是後院，一共有兩進大院，一進是吳瀚海的臥房和書房，另外一進院子空著，吳瀚海打算收拾出來給柳馨月住，另外還有散著的不少房子和小院子，是吳忠夫婦和一些下人住的地方。因為吳瀚海整年不在長安，偌大個吳府只有吳忠夫婦和十來個下人照看，整個府中顯得冷冷清清，好在吳忠喜歡種花養草，凡是有空的地方都種著各種花草樹木，院子里一片綠色，郁郁蔥蔥的，看著就覺得清涼爽快。
吳媽年紀大了，再加上小姐和女兒回府心里高興，一路跟在後面絮絮道︰
「小姐你可回來了，自打幾年前老夫人去了，後來老爺和夫人也去了，少爺又總不在家，這麼大一個院子就我們幾個下人晃來晃去的，有時候想找個做主的人都找不到。我說小姐，你也勸勸少爺，都三十歲的人了，又做那麼大的官，要是擱別人身上早就妻妾成群、兒女滿堂了，可是少爺就知道打仗，打仗就打仗唄，也不耽誤他娶個少夫人回來不是？府上這麼多下人連個想伺候的主人都沒有，有時候想起來心里沒著沒落的。」
吳媽從小到吳家，因為模樣好、人機靈一直在老夫人跟前伺候，眼看著現在的吳家人丁單薄，她心里難受，這些話整天在她腦子里打轉，實在憋不住就去老夫人夫人靈前念叨一通，現在好不容易盼到柳馨月回家忍不住說起來。
上官曉仙跟在柳馨月身邊，听了這話臉上一陣紅白，嗔道︰
「吳媽，我看你是越老越糊涂了，你們家小姐剛回來，身上又病著，你跟她說這些干什麼？」
吳媽一愣，連忙陪笑道︰
「哎呦，看我真是老糊涂了，早上我知道小姐要來做了些清淡可口的小菜在灶台上偎著，這就給小姐端過來先墊墊肚子。」吳媽指著後院一間房門，說道，「那間本來是少爺住的寢室，不過每次回來都住在書房，小姐暫時先住著，等過幾日給小姐住的院子收拾好了再搬過去。」
這吳媽年紀大了愛嗦，一開話頭就沒完，上官曉仙讓她快點去端米粥，她這才轉身出去，上官曉仙扶著柳馨月走進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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