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東曉輝等人,丁馨然也和我道別,畢竟她出來這麼久,萬一悠遠宮有些什麼事情,她收不到消息,也不好。
我知道丁馨然的想法,便也沒有留她,和她道別後,徑自回了房。
東曉竣像是塊麥芽糖一般,黏在我那便不肯走,無論我是不是理會他,他依舊像個主人一般愜意的躺在軟榻上。
我則是擺弄起前一段時間讓箬思給我收集的鐵條,開始制作連環鎖,偶爾分神瞥瞥東曉竣,了解一下他在干什麼。
期間,不知道想到了什麼,指使了一個宮女進門,低聲耳語吩咐了些什麼,只見那宮女頻頻點頭後,便是安靜的退開,我也沒有理會,繼續埋頭做我的連環鎖。
也不知道箬思是什麼時候回來的,中途吩咐外頭的人進來添燭火的時候,她進來添置了燭火。
「這一天都未見你人,什麼時候回來的？」我不經意的抬起頭,見是她,便隨意的問了一聲。
她竟是一愣,緊抿雙唇,「今日覺得有些疲倦,便在午後在床榻上咪了一會,沒想竟然睡著了,到了黃昏才醒來？」
黃昏？黃昏的時候,不就是我叫喚她的時候嗎？
我瞥了瞥嘴,也沒有理會她,人總是會偷懶的,既然她說她黃昏醒了,就算是醒了吧。
不在理會她,繼續專注于我自己的事情。
沒過多久,房外又響起了敲門聲。
我听著聲音不是很熟悉,便回應了一聲讓她進來。
門吱嘎一聲響起,在夜間顯得特別通徹。
抬起頭,順著昏黃的燭光看去,是東曉竣的貼身侍女凌錦。
我的心情瞬間大好,放下手中的鐵條,起身走向東曉竣,歡快的推攮著在軟榻上閉目養神的他。「快起來,你的人來接你回去了,快,回去睡覺。」
「你就這麼急的趕我走嗎？虧我還好心好意把進貢來的果子給你送過來。」東曉竣睜開眼,嘟起嘴,不滿的咕噥著。
听到進貢品,我才轉頭看向凌錦,果不其然,她的手邊還拎著兩個小果筐,我不禁納悶,一個吃貨竟然沒有在第一時間感應到好吃的。
「這是南嶺國進貢來的金桔果和白玉果,父皇給我們每個皇子都送了兩筐,婉妤姐姐愛吃白玉果,所以皇兄他們都送去婉妤姐姐那了,我想你也沒嘗過南嶺國的果子,所以就給你拿來嘗嘗鮮,你快試試,合不合口味。」
納蘭婉妤？所有人都送了過去嗎？所以我才會在湖邊遇見他們幾人嗎？那麼東曉輝也是去給她送果子的嗎？
「呵」我自嘲的一笑,笑自己的愚蠢,我竟然有那麼一刻覺得他會送給我,就算不是兩筐。
看著那兩筐飽滿岑亮的果子,在看向東曉竣,到了最後,想到我的竟然是東曉竣這個毛頭小子。「你都給我送來了,那你吃什麼？」
「我想吃就可以問父皇在去討要些,父皇這麼疼愛我,一定會在給我的。」東曉竣眨眨眼,神情輕松自若,一掃之前有些不適合他的陰郁氣息。
「也別在去討要了,我也吃不了那麼多,我拿一些嘗嘗鮮就可以了,其余的你還是帶回去吧。」見凌錦依舊站在門口處,我便把東曉竣牽向她。
「不用,還是你留著。」東曉竣沒有在耍賴皮賴著不肯走,非常配合的踏出了房門,明亮閃動的雙眸告訴我他現在的心情極好。
凌錦依照吩咐將兩筐果子放在房中的桌子上,我看向她,淡淡的說了句「麻煩你了。」
還想和東曉竣說些什麼,卻發現他的身影已經消失在黑夜中,我踏出房門,只看見他的身影在黑幕中漸漸縮小。
轉身看向凌錦「你別管這些果子了,還是快去追小竣竣吧,這黑夜里,他一個人走我不放心。」
凌錦點頭回應後,迅速飄出房門,朝東曉竣離去的方向趕去。
「皇子殿下,這南嶺國的貢品,陛下已經盡數分配到各宮,這次各位王爺回宮,這貢品的數量本就不多,殿下也是因為陛下的寵愛才得了兩筐果子,哪還有剩余的量,這樣盡數給了韓小姐……」追上東曉竣的凌錦語氣雖然平淡,可畢竟是位女子,臉上的疑惑還是顯露出來。
「這不是更好,以後我就有理由多去她那了。」東曉竣不理會凌錦,歡快的哼著歌,一個人自言自語。
凌錦詫愕的看著歡快的跳躍的背影,心領神會的淺笑,緊跟在那背影之後。
剛踏進門,便看見東曉輝在昭陽宮門口踱步。
東曉竣甜甜的叫了一聲皇兄,和傍晚的他判若兩人。
「凌錦,怎麼這麼晚？」東曉輝迎上前去,卻沒有直接回應東曉竣。「竣兒明日還要上學,怎麼可以放任他這麼晚才回寢宮。」
凌錦即刻半跪在地,「屬下失職,請仲王責罰。」
「皇兄,是我讓她送些白玉果去那臭猴子那才耽擱了點時間,現在我也安全回來了,你就不要在指責我的人了。」東曉竣看著半跪的凌錦,臉色異常的平靜,直視著有些不悅的東曉輝。
聞言,東曉輝一怔。
白玉果？東曉竣將進貢的果子送了過去,那？
東曉輝不敢在往下想,預想的結果他非常不想知道。
可自己卻又極想知道,只有知道事情的整個過程,自己才能想出應對的方法,東曉輝搖搖頭,想這樣的問題,讓他不由的頭疼起來。
為什麼這個女人總是會讓自己頭疼不已？
揮了揮手,讓跪著的凌錦起身,「竣兒你先回去。」東曉輝理了理神,對著在一旁不停竊笑的東曉竣低聲喊了句。「凌錦你留下來。」
東曉竣各自瞧了兩人一眼,也沒多說什麼,非常干脆的回房。
待東曉竣離開,東曉輝才嚴肅的看向凌錦「別忘了你的職責是什麼？最近的宮中並沒有表面那般太平,你是竣兒的明衛,沒事別離開他太遠,取送果子這樣的小事,交給隨便一個宮女做便可,需要出動你嗎？」。
凌錦低下頭應諾。
「竣兒送去時,她怎麼樣？」過了半響,東曉輝才進入主題,問起自己最關心的問題。
「屬下不知,皇子殿下和韓小姐的話屬下全然未聞。」凌錦依舊低著頭,用冷靜平穩的語調陳述著,好像自己的確沒有听到任何話。
「算了,你也下去吧,日後記得要貼身保護竣兒。」
「是,屬下告退。」
東曉輝在樹下濃蔭中靜立,輕輕嗅著盛開的花朵的甜香氣息。腦袋中各種遐想,讓他無法靜下心來享受花香帶來的甜美氣息,那花香竟讓他有些煩躁。
沒有任何的睡意,毫無想法的散著步,不知不覺竟然來到了蠡園。
那熟悉的窗前,已然沒有了燭火搖曳,「已經睡了吧。」東曉輝低聲喃喃自語。正待要轉身離開,卻見到一個黑影閃過。
「誰在那里？」東曉輝暴喝一聲,追了過去。黑影听到聲響,停住了腳步。
在月光下,東曉輝見到了那黑影,原來是她的侍女。
箬思見是東曉輝,慌忙請禮「仲王」,箬思是個伶俐的丫頭,很快就知道了東曉輝的來意「仲王是否需要奴婢叫醒韓姑娘。」
「不用,讓她好好睡一會。」東曉輝擺擺手打斷,走了幾步,又一次轉過身來,輕聲推開房門。
進門一陣果香味撲鼻而來,東曉輝快速繞過,來到床榻的屏風邊。
床榻上的女子正閉著眼,烏黑如墨的長發一絲絲散開。發梢部分竟然還有幾個白玉果躺在枕邊。
東曉輝靜靜立在床邊,目光落在女子緊閉的眼,
其實我一直都沒有睡著,從門輕輕打開的瞬間,我就已經感覺到他的氣息,甚至他和箬思的對話在這寂靜的夜里,我都听得一清二楚。
他沒有點燈,只是安靜的站在床榻邊。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耳畔才傳來溫柔如水的聲音,「苓蘊~~~~~」
那聲音有如初春清風般溫暖和煦,「你就這麼喜歡這些白玉果嗎？連睡覺都不忘記待在身邊。」
嗯。
我心里默想著,因為至少他是唯一一個想到和我分享好東西的人,這果子,比你送給我的什麼破鏈子更值錢。
心里雖然這麼想著,可我始終沒有說話,壓制住內心的沖動,不想和他尷尬的睜眼相對,如果現在睜開眼,我和他必然要以吵架結束。
「如果我早一點來蠡園,或許現在你吃的就是我送來的果子。」
我心中暗笑,早一點,你早一點確實來了蠡園,不過是給納蘭家的兩位小姐送果子。
「我沒想到會在門口遇到婉妤她們,我本是想將果子送到你這的。」
听到他的話,我的心情並沒有好受一些,翻了個身,朝著床的里側埋頭。
雖然他也想到了我,可是,在她們面前,他依舊毫不猶豫的選擇了她們,這樣的二選一帶來的失落感,比自己從未進入選項更令人傷感。
東曉輝為我掖了掖被角,輕聲低嘆一口氣,離開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