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過後,我便一直坐在窗口望著天邊的遠月,天邊的月很清晰。
「想什麼呢？」丁馨然推攘著還在發呆的我。
我笑著搖頭︰「我能想什麼啊？」
「你對十七皇子的態度是不是太糟糕了,怎麼說,他也是伏天王朝最受寵的小皇子,而且還是淑妃之子,你也不怕給自己帶來不必要的麻煩。」丁馨然的食欲也不是很好,也沒吃幾口,便是令人撤了晚膳,為我泡了杯茶,端到身邊。
「不要緊,小竣竣還是個孩子,以後哄哄就是了。」接過茶,聞著淡淡的清香,悠悠一陣隨著微風拂過鼻翼,身上緊繃的細胞也隨之展開。
「孩子,皇宮里十歲的皇子還能算是孩子嗎？」。丁馨然沒有正面回應我的話,低聲提醒著,臉上的愁容並沒有因此減少。
「沒事,小竣竣很單純,他沒有我想象中那般貴族子弟氣,雖然有的時候會故意耍人,但是,沒有任何惡意。」
丁馨然見我如此肯定,卻只是抿唇不語,清澈的雙眸染上了幾許深沉,凝望著窗外的蕭條與淒美。
「那你是在為誰消愁呢？是仲王嗎？」。沉默沒有延續太久,丁馨然還是將心中的想法月兌口而出。
我沒有回答,並不是我不想回答,而是我實在不知道該回答些什麼？
「宮中已經到處都盛傳著你和仲王的事情,依我看,仲王對你倒是真有情誼,不然也不會這般縱容寵愛你。」
我擰著眉毛听完馨然的話,心頭一陣波瀾,呢喃道︰「縱容嗎？寵愛嗎？」。搖搖頭,「只是因為新鮮吧,像我這般肆無忌憚的人,還能找到第二個嗎？」。
丁馨然眉宇輕動,疑惑的望著我,過了半晌,繼續補充道︰「你是指？」
「先不說他的心不在我身上,就算他真的對我有情,那也無意義,我並不是那個適合他的人。」
丁馨然緊蹙眉,眼神中一抹黯淡之色「你也認為自己配不上他嗎？我本以為,你是最沒有門庭之見的女子。」
「門庭之見,我的確是沒有。我說的不適合,並不是我的家境,而是我的性格。現在的我,也許對他們來說單純可愛,可是,如若相處久了,對于一個天皇之子而言,我就只是一個刁蠻任性的主了,而我的性格卻不會為配合他們而改變,他們要的溫柔善良,我是無法滿足的。」
丁馨然還想要問些什麼,我便堵住了她的話「出去散散步吧,這房間里也是悶得緊。」
「也好,在房間里也怪悶的。」丁馨然邊說邊收拾著茶具,看了眼我,「你還是批件衣服在出去吧,這傍晚已經開始起風了,本來身體就不好,可別又染疾了。」
低頭看了眼自己單薄的衣衫,伸出手探測了以下窗外的溫度,便朝著房外吩咐「箬思,我長穿的那件披風你放哪了？」
過了許久也沒有听到回音,以為自己說的太輕,她沒有听見,便在說了一遍,卻依舊沒有聲響,只能打開門,朝著門外喊了一聲。
可門外還是沒有任何的回應,丁馨然見狀,朝著我輕笑一聲「真是有其主必有其僕啊,主子一天到晚往外跑,所以這貼身丫頭也總是見不著人影。」
我聳聳肩,無奈的擺了擺手,自己的確是對人太寬松了。
「好吧,自己動手,豐衣足食。」朝著衣櫃的方向走去,模索了半天也沒找到自己常穿的披風,只能隨手抓了件充數。
漫步出房間,迎面吹來輕柔的微風,帶著甜甜的花香,讓人不禁沉醉。
春風楊柳燕影斜,風如酥,花似火,十里桃花相映紅。
我終于開始理解這樣的語境了。
湖上泛著一片青煙似的薄霧,殘陽僅剩的余輝斜射在薄霧中,遠遠看去,竟像彩虹般絢爛。朝著湖邊興奮的跑過去,趴的一聲躺在草地上,草地上依舊有些濕,可絲毫沒有影響我的好心情。
「瞧你這模樣,完全沒有一點大家閨秀的樣子,還以為你來了蠡園會進行禮儀的特訓呢,想不到卻是比在悠遠宮更變本加厲了。」丁馨然在我身邊坐下,嬉笑著。
坐直身體,雙手抱膝,碧綠的湖水映著皚皚明月,我和丁馨然的倒影都映在湖中。
撿起腳邊的小石子,通的一聲扔入湖中,漣漪蔓延,將我們倆的影子打碎。
嬌笑聲從身後傳來,我沒有轉身便已經猜出是誰,更沒有了轉身的想法,丁馨然也一樣,沒有任何的好奇,也沒有轉身,依舊如我一般專注的看著微波四起的湖面。
湖水蔓延的波浪中暈染出幾個身影,遮蓋住了我和丁馨然的身影。
「苓蘊妹妹,真是巧啊,竟然能在這里遇見你。」
「這蠡園總共就這麼點大小,我們也算是抬頭不見低頭見的關系吧,也不用說巧合這樣生分的話了吧。」我甚至都懶得回頭去看,以納蘭娜措的高傲是不會和我相稱姐妹的,而這般假情假意的溫柔必然是納蘭婉妤。
「牙尖嘴利。」不和諧的聲音開始打抱不平。
我轉過頭,不屑的看向發聲的東曉沐,輕聲低語「如果陳述事實便是牙尖嘴利,這個世界應該沒有嘴拙的老實人了,舜王爺,難道你平時都不愛陳述事實嗎？所以沒有人敢稱舜王爺牙尖嘴利？」
「苓蘊。」東曉輝見我發話,便暗道不好,急忙出面阻止。丁馨然也是在一旁悄悄的緊拽我的衣袖,給我使眼色。
想著還有丁馨然在一旁,暗道自己太過魯莽,這樣做可能會害到她,便收斂起自己所以的不滿,謙卑的微微俯身,「小女子因為先來這里,所以不知道各位王爺和小姐也偏愛這個地方,集中在這里。既然各位尊貴的王爺和千金如此中意這,就容許小女子兩人先行告退。」
「那我和你一起走,皇兄和姐姐們在一起肯定又要去桃園吟詩作對了,我才不要和他們一起賣弄文學呢。」
這個跟屁蟲怎麼這麼麻煩,他難道就這麼拎不清,看不懂我不想理睬他們這些人嗎？
可是轉念一想,我今天對待東曉竣的態度實在是太惡劣,便走到他身邊,攙起他的手「那還不快走」
東曉輝手心下意識地緊握手指,盯著我的眼沒有任何笑容。
「怎麼這麼急著走,莫非是閑本王礙眼？」東曉輝嘴角牽起一抹邪吝的笑容。
Bingo,答對了。
我暗暗贊嘆東曉沐的領悟能力,果然有做大事的潛質,能讀懂人心。
可還沒高興多久,我瞬間反應過來,東曉沐對我素來沒有好感,而且我和他的氣場也是完全不對。可是,這次,他竟然沒有趕我走,而是一反常態的竟然挽留起我來,他到底安得什麼心？
「苓蘊」東曉輝也不等我回答,也沒有看向我,朝著東曉沐說道︰「三哥,你也別放在心上,這個丫頭她心思野慣了,我平時也過于縱容她,疏于管教了,現在就帶她回去,別讓她掃了你們的興。」
「哼。」我低頭悶哼一聲。
是我掃你們興還是你們掃我的興,不要在這里本末倒置好不好,這個地方可是我先來的,怎麼說也是我先佔的地盤,也要有個先來後到吧。
東曉輝並不理睬我,只是突然微微用力,一下子便把我拉至身後。那般用力,竟讓我沒有站穩,一下子失去了重心,差點牽帶連累東曉竣摔倒,只能放開東曉竣的手。
雙手雙腳並用,絲毫沒有任何禮儀的倔強的掙月兌東曉輝的束縛,他那永遠淺笑的臉上瞬間烏雲密布。
我看向東曉輝那沉默的可怕的臉,平時的他即使罵我幾句,也會給我舒服的感覺,可此時,卻讓我莫名的有些害怕,重新攙住東曉竣的手,加快離開的步伐。
她居然在逃？她竟然在害怕自己？東曉輝腦中的念頭只是一閃,手已經下意識地抓住眼前的女人。
我驚愕地看著腕中的手,他又要干什麼？
「放開」我甩開他的手。
東曉輝用力抓住我的手,完全不理會我正因疼痛而扭曲表情,聲音冰冷的可以殺死人「你,就這麼迫不及待的離開？」
我忘記手中的疼痛,只是愣愣地看著眼前這個冷如冰山的男人,緊緊地咬住唇,扯出一個字「是」。
我用力掙月兌手腕上的手,看著紅紅的指印正慢慢轉淡「我可以走了嗎？」。說完,拂袖轉身離開。
東曉輝看著手中空空蕩蕩的已無一物,心像是被硬生生地割走了一大塊,茫然無措,直到她已然走遠,才猛然驚醒自己到底做過什麼。
向著眾人扯開一個無奈的笑容「把她慣壞了,讓你們見笑了。她就是這幅野模樣,就算是我也絲毫不給面子,有時候把我也氣的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東曉沐目視著我離開的背影,回看急于掩飾的東曉輝,那未曾眨過的雙眼中流露出探究的目光,待那人影消失不見,才轉身對東曉輝「連風輕雲淡至此的五弟都能氣成這樣,我可是開始對她好奇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