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家伙,從暈倒那一刻開始,到現在都沒醒過,還不停地囈語,听也听不懂。就見他時不時地抬起手臂「啪」的一巴掌,要麼抬腿「 」的一腳,都打在了水清澤的身上,而她只是寵溺地勾起唇角,又把他的手腳都放好……這一點,或許連她自己都還不知道,她一直以為對妙手的這種關愛,就像對家人那般。
馬車漸漸駛進一處平凡卻熱鬧的小鎮。小鎮名鳳凰窟,因背靠鳳凰山而得名。听說那鳳凰山曾經出過鳳凰,里面有個鳳凰住過的洞穴,很大很深,而且洞內景色很奇特。
可惜,任它再大再深再奇特,水清澤這一行人這會兒都沒心情去觀看。因為一路行來,妙手的高燒反反復復,根本就沒有好的跡象。連帶著水清澤的面色很不好,就連一向粘她的居如玉也很少說話了。
「女兒,這里有我和你爹看著,你去抓藥吧!」
水清澤輕扯了一下嘴角,其實想想,關鍵時刻老娘還是很「懂事」的,也不枉她這麼多年來做牛做馬差點兒沒累趴下惚。
小鎮看起來並不大,從頭走到尾,不過百來戶人家。是以,想找到鎮上唯一的一家藥鋪也不難,水清澤只要閉著眼楮走到底就行了。
「孔—家—藥—鋪……」水清澤看了看破爛木牌子上幾個歪歪扭扭的小字,又伸頭往里打量了幾眼,這才提著一顆心進去了,只是看了半天也沒看到藥鋪里的人在哪兒︰「有人嗎?有人在嗎?抓藥來了……」
「來了來了,別嚎了,這里不是人嗎?」一位四十多歲大叔模樣的男人自左邊的小門兒沖了出來,額頭上滿是汗,右肩上還搭了塊看不出顏色的手巾,看起來很忙很想殺人的樣子溫。
水清澤心里暗自叨咕︰大叔,大白天的,我沒擾你好事兒吧,怎麼好像欠了你八百萬黃金似的,虧了是我沒料到家里人會患傷寒,走投無路了,否則怎會來這個地方……
「您就是孔大叔嗎?真是抱歉,看起來像是打擾到您了。」
孔大叔聞言臉色稍緩,廢話也不多說,只開門見山︰「嗯,沒事,夫人是哪里不舒服?」
水清澤笑笑,果然什麼東西都是習慣了就好,像「夫人」這個稱呼,剛結婚那幾天,別人一這麼叫,她就渾身掉雞皮疙瘩,現在卻是什麼感覺都沒有。
「孔大叔,不是我,是家里人得了傷寒,給我抓一些治傷寒的藥就好…」
「不行,得把病人帶過來我看看才行,這藥可不能亂吃!」
水清澤有些無語,但還是繼續道︰「不瞞大叔,這治傷寒我也是懂得一些的,已經給他看過了,您只要給我抓半斤小柴胡,三兩黃芩,四兩栝蔞根,三兩黃連並四兩牡丹皮即可。」
孔大叔凝眉思索了一會兒︰「這方子……是你自己配的?對是對了一些,要是再加幾味興許……」
「興許就更妙了,對不對?」水清澤揚眉淡笑,看來這位大叔倒是真有些本事,這麼一想,心里的小疙瘩也就沒了。
「你知道要加什麼?」孔大叔有些不可置信。
「再加人參、生姜以及大棗。」
「嗯嗯!!!」孔大叔贊許地看著水清澤︰「那你說,如果這病患在秋天,如何治?」
水清澤抑制不住地裂開嘴角,她不過是來抓藥,卻沒想竟被這位大叔給考上了,既然如此,就會會他,多說幾句話的事。
「病秋溫,其氣在中,發熱,口渴,月復中熱痛,下利便膿血,脈大而短澀,地黃知母黃連阿膠湯主之;不便膿血者,白虎湯主之。病冬溫,其氣在下,發熱,月復痛引少月復,夜半咽中干痛,脈沉實,時而大數,石膏黃連黃芩甘草湯主之;不大便六七日者,大黃黃芩地黃牡丹湯主之。您看如何?」
孔大叔兩眼放光地看著水清澤,二話不說,拉著她就往後院進。
水清澤大驚,擺著手就往後退,她,她是來抓藥的,她不要進人家後院,直覺就很不妙。
「快些跟我進來,家里有兩個病人,我撿來好幾天了,越治越糟糕,都快把那倆孩子命給要了,這才急得想發火……」
水清澤腦袋當機三秒,原來如此,怪不得大叔剛才一副想殺人的模樣。看來純屬誤會一場,那麼她也就不矯情了,怎麼著人家也是好心不是?
「那大叔您先走,我隨後就是。」
「噯噯!」孔大叔高興的屁極地,說著就腳下虎虎生風地往後院跑。
水清澤跟著進去,後院收拾得還算干淨,至少從視覺美的角度來看比他肩上的那塊手巾耐瞧多了。
「快來,快給他們看看,這兩個可憐的孩子……」孔大叔說著就搬來一個小矮凳放在床邊讓水清澤坐︰「撿來那天晚上,兩個人搞得黑不溜秋,差點兒沒把我老頭子給嚇死,還以為是倆怪物呢,沒想到是一對雙胞胎,還長得這麼可人!也不知是誰家的,要是讓父母看到這副樣子,可不心疼死……」
水清澤根本沒听到孔大叔的嘮叨,從掀開被子一角,看到男子胳膊的那一刻起,她就傻了,只下意識地把手搭在男子的手腕上。
男子許是撿來的時候衣服都破了,現在穿的那身應該是孔大叔的。孔大叔身形比較矮小,又加上年紀大了也有些縮水,是以,那衣服穿在他們身上根本遮不全胳膊,還有半截手臂都露在外面。
「噯……夫人,你怎麼了……」
水清澤連忙擦擦眼角,輕扯出一抹笑容︰「大叔,我要帶他們走……」
「你……不行,我不同意,他們的傷都很重……」
「所以,我才一定要帶他們走!」水清澤堅定地轉身扶起男子,坐到床的中央,又伸手把另一位也扶起來,一手一個開始給他們灌入真氣。
約莫半刻鐘後,水清澤收手,輕輕放下他們,轉身下床。
「孔大叔,這些留給您,日後定再來拜謝……」
「不用,我本來也只是想救人,倒是你,是他們的什麼人?你是他們的親人嗎?」「我……是他們的未婚妻……」
「啊???那你可就太不對了!你怎麼能讓這麼漂亮的未婚夫流落在外,還受這麼重的傷,找也不找他們,我撿來了這麼多天,連個人問都沒有……」孔大叔聞言劈頭蓋臉地就罵了起來,看那架勢罵個一天一夜都沒完。
水清澤苦笑,她從來都沒有放棄過找他們……不過孔大叔罵的對,她也就不想解釋,只默默地月兌下自己的外衣,先把兩位男子抱在懷里,又把自己的外衣罩在兩人的身上,這才朝依然碎碎個不停的孔大叔道︰「孔大叔,勞煩您再多給我抓些藥……」
孔大叔憤憤地瞅了她一眼,轉身往前廳走去。
水清澤無奈,誰讓現在是她理虧,就不跟那老人計較了。
孔大叔一邊按照水清澤的藥方抓藥,一邊碎碎念。原來孔大叔才十六歲就守了寡。早亡的妻主是獵戶之女,兩人從小一起長大,可以說是兩小無猜,青梅竹馬。只可惜一次上山打獵受了重傷,又染了風寒,再加上高燒不退被庸醫誤診吃錯了藥,一下子就小命嗚呼了!後來他就立志拜師學藝,十幾年來從沒間斷過。
水清澤听到這里暗自唏噓不已,怪不得大叔那麼排斥人家不看病就抓藥,看來是生怕那樣的悲劇再度重演。
「那您的女兒呢?」听說早亡的妻主還留了個女兒給他,到現在也沒看到他女兒的影子,水清澤忍不住就問了起來。
「她呀,那個小孽畜……」孔大叔提起自家的女兒來就滿臉的寵溺︰「去京都趕考去了,這麼久也沒個信兒,不想提她!」
水清澤暗笑,明明就是想得慌,還偏嘴硬,這老家伙真是!
「孔大叔,那您的女兒叫什麼名字?下次來拜謝,我也好認識認識……」水清澤伸手提了藥包,將要走的時候問道。
「咳,叫孔方,就是個人來瘋,你看起來也沒多大吧?可別被她帶壞了才好。」
水清澤輕笑,又跟老人道了謝,才出門。沒走幾步路,就迎著了居如燕。
「阿澤……」居如燕愣愣地看著水清澤懷里的兩個男子,有些手足無措。
「對不起,阿燕,我……」水清澤猶豫著不知道該怎麼跟他說,很怕傷了他的心,偏偏又這麼做了。
「別說,阿澤,我知道。」居如燕裂開一個溫柔的笑容,走向水清澤︰「要不要我來幫忙。」
「阿燕……謝謝你!我……」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心里揪得生疼生疼,她不是沒經歷過那種感覺,只是沒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也成了那樣的人……
「走吧,爹娘都等急了……」居如燕提到「爹娘」的時候,小臉紅了一下,又快速埋下頭去︰「大家也不放心,我就來找你了。」
「嗯!」水清澤輕笑著點點頭︰「那你呢,阿燕?你也是擔心我的吧?」
「我,我才沒有……」居如燕抬腳往前走去︰「大家都有事做,我就出來代勞了……」
「哦,是這樣嗎?」水清澤隨後跟上︰「你真的沒有擔心我啊?一點點兒也沒有啊?小指甲蓋那麼多也沒有啊……」
兩人的身影漸漸遠去,孔家藥鋪門口,孔大叔連連搖搖頭,這女娃太風流!
(*00*)嘻嘻……121212,祝願大家所愛幸福O(∩0∩)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