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兒,你去哪里?!」
「貝若惜,你站住!」
「小姐,你要去哪?」
三道聲音幾乎同時響起,已經跑出門外的貝若惜回頭,掃了一眼滿眼擔憂的君離塵、神色不悅的冷簫、意外亦有驚喜的紫兒,然後堅定道︰「我去找雪神醫!」
「惜兒,你我都知道,那只是一個傳說,誰都沒有見過雪神醫,又如何去找他?」貝若惜如此緊張的神色,倒是令君離塵心中有了一絲暖意,好歹他在她心中是有一席地位的,雖然那個位置並不如他所期盼的惚。
「萬事皆有由,既然世間有雪神醫的傳說,自然就會有找到他的時候!」貝若惜眼中閃爍著倔強的堅持,不可以這樣坐以待斃。
「惜兒,別費心思了,這或許便是命!這毒我也不知怎麼就中了,可能是采藥的時候亦或是其他什麼時候就中了,總之無解,就算找到神醫,怕是也無益,神醫醫得了病,卻醫不了命啊!」離塵一臉的淡然,對于這樣的結局他早已經坦然接受了,只是那個冷簫說他還有一個月的命,這個倒是他沒能預料到的,他以為他還可以撐個一年半載的呢。
「君大哥……」貝若惜一陣心疼,君離塵竟是這樣淡看生死,他難道不知道他死了會有很多人在意的嗎?!「君大哥,你怎麼可以這樣怠慢自己!溫」
「小姐……」不知何時紫兒站在了門口,手中端著一個托盤,幾杯清茶正裊裊騰著熱氣,他們的談話她已經听到了,淚水就那麼不受控制的啪嗒啪嗒往下掉,她怔怔的盯著貝若惜︰「君大哥……真的只有一個月的命了?!」她知道君大哥最終是會逝去的,可是她沒想過竟會這麼快。
紫兒悲戚的眼神令貝若惜一陣寒冷,看來君離塵中毒紫兒也是知道的!而她卻什麼都不知道什麼也沒關心,她只一味的陷在自己的悲傷里,卻忽略了身邊所有的朋友!
貝若惜怔怔的看著紫兒,不知如何回應,口中卻喃喃低語道︰「那些白鼠,那些白鼠原來是……」然而,話沒有說完她已泣不成聲,紫兒重重的點了點頭,淚水亦是撲簌簌不停,算是確認了她的想法。
原來,原來那些白鼠試藥,竟都是為了君大哥,紫兒的心思她也終于明白了︰「紫兒,你放心,我會想辦法救君大哥的!」無論如何她不會讓君離塵坐著等死的!
「小姐……「紫兒看向貝若惜,似有千言萬語,卻只吐出兩個字,便再也忍不住大聲哭了出來。
君離塵體貼的接過紫兒手中的托盤,低聲安慰起來︰「紫兒,你別這樣!君大哥終是要死的,遲一些早一些也沒什麼區別,不要傷心了!」
一時間,小木屋內彌漫著濃濃的悲傷。
貝若惜緊張痛苦的神色落入冷簫眼底,竟令他又一陣的胸悶發慌,他撫胸順了順氣,似是故意要雪上加霜般,不緊不慢道︰「貝若惜,你就不要在這里說大話了,你難道忘了,你自己恐怕也只有十天的時間了吧!還有精力卻關心別人!」
「什麼意思?!」冷簫此言一出,君離塵和紫兒均是驚訝萬分。
「那個,你們別听他亂說話……」是啊,十天期限,她怎麼可能忘了!她的簫也許正在某個角落等著她去尋找呢,只是如今這情形倒是為難了,她該怎麼辦?
貝若惜的猶豫已然落入了君離塵的眼中,他不安起來,急切的再一次追問道︰「惜兒,說實話吧!」輕輕淡淡的話語中有著令人不可抗拒的堅定。
貝若惜不悅的瞪了一眼冷簫,這個死蛇妖話還真多,不過心下也明白這事瞞也瞞不了多久了,也只得一五一十向君離塵紫兒他們道出了實情。
雪藍山,一如往常的寂靜。
藍色的衣袍、藍色的長發,那一抹綽約的身姿在風中佇立著。湛藍的眸光掃過林中一樹一木、一花一草,連一片葉子都不放過,那搜尋的目光來來回回檢視了幾圈,卻一無所獲,失望的神色立刻爬上了俊朗的臉龐。
長臂一揚,藍色的衣袖在半空中劃出一道藍光,隨即一個紅毛長耳的精靈出現在了藍衣人的面前,言語恭敬︰「雪神醫,您說的那位小姐沒有來過這里!」
湛藍的眸籠上一層高深莫測的寒光︰「去吧!」一揚手,那紅毛長耳的精靈便消失不見了。
貝若惜!喃喃低念這這個名字,他修長的五指不由收緊,狠狠捏了捏依然帶著她馨香的帕子,面色愈加難看,只是神情森冷的臉上,那邪肆性感的唇卻微微上揚,閃著藍光的劍眉下,那雙湛藍的眸子露出一絲邪邪的笑來。
那日她救他,還舍了她的帕子給他包扎傷口,只因當時他化身成了可憐的小白兔吧,如果她見到的是他的本相,她還會那樣好心的出手嗎?
他對她的恨隔了千年,卻依舊這麼根深蒂固,她的一方小小香帕竟勾起了他輪回幾世的記憶,那傷痛隔著千年依舊那樣清晰炙人。那麼她呢,那個曾經他視若珍寶的女子,如今對她會是怎樣的感覺呢?他還真想看看她見到他是怎樣的反應呢!
「惜兒,對不起,發生這麼多事情,君大哥竟然沒能陪在你身邊!」听完貝若惜的講述,君離塵心疼萬分,她的敘說雲淡風輕,但是他理解,這其中的苦痛有多折磨人︰「這十日之限,就讓君大哥陪著你吧!君大哥陪著你一起找他!」不管結果如何,也算是君大哥最後為你盡一點力吧!他的目光清亮,堅定。
「君大哥!」貝若惜本想婉言拒絕,他對她的心思,她何嘗不知,可是她沒有辦法回應,因為她的心已經被那個叫慕容寒簫的人帶走了,所以她不想君離塵那樣,陪著自己深愛卻不愛自己的人去找尋她的心上人,而且是在他生命的最後一個月,這情形實在有些殘忍。
「惜兒,君大哥只是想多看你幾眼。」所以,你不用有心理負擔,生命的最後時光有深愛著的人兒陪在身邊,他已經知足了。貝若惜迷蒙著淚眼,終是說不出拒絕的話來,只默默點頭答應。
紫兒只在一旁未出聲,但是她的心卻是堅韌堅定的,她會一直陪著君大哥,無條件的支持他直到生命的盡頭,當然陪著小姐也是她該盡的義務。
「嘖嘖嘖……干嘛一副生離死別的樣子!」冷簫發覺他是真看不得君離塵望著貝若惜時那種關切寵愛又滿足的眼神。
「額……」透過迷蒙的淚眼,貝若惜發現冷簫依然沒有消失,有些詫異︰「你怎麼還不走,賴在這里干什麼?生離死別又不關你事,你湊什麼熱鬧!」還蛇妖呢,查找一個凡人的下落都辦不到,修煉的什麼勁啊!真不知道他是怎麼能幻化成人形的,她在心里暗自嘲笑了一句。
貝若惜含淚譏諷的神色自是逃不過冷簫的眼,他的心不由一陣窘迫,但是就是不知道什麼原因,他竟查不到那個叫慕容寒簫的人,而且,只要一運用慕容寒簫的生辰八字來掐算,他便會無端的痛苦,然後昏厥,這個問題實在想不通。
不過,他沒打算這麼快就離開貝若惜,這丫頭有些意思,他好像有些喜歡呆在她身邊,于是隨便找了個理由堵她道︰「當然關我的事!你弄丟了我的獵物,我要你幫我找回來!」
「獵物?!」貝若惜一愣,隨即反應了過來,便翻了翻白眼,賭氣似的回道︰「你說那只白兔是吧,大不了明天重新打一只賠給你好了!」她倒是沒想到冷簫竟耍起了無賴來,一只小獵物而已,他一個蛇妖隨手一抓不就一大把,犯得著追著她賠嗎?再說了,那兔子是自己逃走的,又不是她放走的!
「那可不行,那只兔子可不是一般的野兔,我要你賠回原來那只!」冷簫邪邪的笑了起來,她哪里知道,那只白兔可是有著千年道行的雪神,她一個凡人如何能找到啊!他也只差這麼一個任務,就可以完全擺月兌夜月雪竹的控制了,貝若惜這丫頭這麼有趣,重要的是能夠牽動他的情緒,他倒是樂意多陪她一段時間,就算是他到人間來度了個假吧!
「你,無賴!」分明是無理取鬧,貝若惜瞪著冷簫,一陣氣結,看來這蛇妖根本沒打算把她的逐客令當回事︰「算了,隨便你吧,愛怎樣怎樣!」反正你是妖精,要管也管不住你!
「糟了!」紫兒忽的神色一緊,慌張的大叫了起來︰「君大哥,你的屋子著火了!」
眾人順著紫兒的目光看去,離小木屋不遠的深林處,有濃煙滾滾,君離塵亦是臉色大變,倒不是擔心他的屋子被毀,而是擔心那個他撿回來的病人會葬身火海︰「快,快去救人!」他的第一反應便是沖進廚房,拎著水桶便沖了出去。
救人?!貝若惜一愣,君大哥的屋子里還住著別人?!這念頭也只是一閃而過,情況緊急,先滅火要緊,她連忙也端了盆水跟著跑了出去,紫兒自是緊隨其後。
冷簫倒是不緊不慢,皺著眉頭看了看前方的濃煙,待貝若惜他們跑遠四下無人時,他驟然閉上眼,屏氣凝神,揚起雙手在半空中使勁畫著看不明白的符號,霎時間晴朗的天空有了變化,濃煙滾滾的那方上空驟然聚集了不少烏雲,隨即落起了大雨。
再睜眼時,那里的火光已然被澆滅,濃煙也漸漸淡去,冷簫這才挑了挑眉,露出一絲笑,心下暗自譏諷,就憑你們幾個拎兩三桶水便能救火?!只怕等到火滅了,屋子燒得只剩幾根房梁柱了吧!
貝若惜趕到的時候,火已經被突如其來的大雨澆滅了,還好,還好這場及時雨,災情並不算嚴重,只是廚房里的灶台燒毀了些,並不曾殃及其他,主屋更是絲毫無損。
君離塵卻是慌張,丟下水桶便沖進的屋子,見那滿身纏繞著繃帶的病人依舊呼吸均勻靜靜的躺在那里,他懸著的心終于落了下來。
貝若惜盯著榻上那似是木乃伊般的人,半晌才開口︰「君大哥,這人是誰?」疑惑,她太疑惑了,君大哥好像並不是那種愛管閑事的人,尤其是對救人這方面,大概是不想自惹麻煩吧,畢竟江湖險惡。
「前段時間在山溝里救回來的,一直昏迷不醒,所以也不知道他是誰。」
看著榻上那人,君離塵心內生出些感慨來,更多的是驚奇,一般人傷那麼重早該斷了氣,可是這人的生命力卻極其強韌,雖然昏迷著,但是經過紫兒的治療,他的傷勢卻一直恢復的很好,這幾天已經基本痊愈了。他很好奇,是什麼樣的信念支撐著他,讓他在鬼門關前轉悠著,卻怎麼也不願踏進去!
冷簫不緊不慢趕到的時候,君離塵正在為榻上那病人拆紗布,冷簫盯著榻上那人,忽的渾身涌過莫名的不適,感覺自己的靈魂要離體般的難受。
紗布一層又一層被拆開,當榻上那人的臉完全呈現出來的時候,屋內不由出現了陣陣抽氣聲,然後便听到貝若惜帶著哭腔尖叫著撲了過去︰「簫,簫,我就知道你還活著!」
君離塵目瞪口呆的盯著榻上慕容寒簫俊秀的臉龐,一陣發呆,當初救他回來的時候,淋灕的鮮血布滿了他腫脹得不成樣子的臉,完全認不出他竟是那個俊美的簫王爺。
不過,幸好,幸好他當時發了善心,總算為惜兒做了件好事,君離塵不知怎的,眼眶有些濕潤,看來天意亦是如此,這輩子他只能是她的君大哥!
「簫,你快醒醒啊,我是惜兒,你的惜兒啊,快點醒醒啊!」貝若惜心里是極其高興的,可是淚水卻忍不住一涌再涌。
紫兒上前溫柔的抱住貝若惜的肩︰「小姐,你別哭了,簫王爺一定會醒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