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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氏說完又動手勺了一大碗放在自己面前,勺完又依次給夏大江、夏初娘各盛了一碗,見一大碗魚頭湯里只剩下幾塊豆腐才擱下勺子,把湯推回原位︰「我們夠了,剩下的全給你們了。」

吳氏的話讓夏初娘一張臉漲得通紅,夏大江也替她自私的舉動感到羞愧,把面前那碗還未動過筷子的魚湯推到金氏面前︰「大嫂,你還病著,這碗魚湯你喝。」

夏初娘見了偷偷的把自己那碗推到棗兒面前︰「棗兒你喝,你也才剛剛病好。」

夏大江父女的舉動讓吳氏瞪著眼冷哼了一聲,一把將棗兒那碗魚湯搶回來,張口就罵夏初娘︰「死丫頭你不喝就給你弟弟喝你沒瞧見你弟弟都瘦得只剩下皮包骨了嗎?就知道便宜外人,我真是白養你這個死丫頭了看我待會兒不扒了你的皮……」

夏大海被吳氏吵得不耐煩,猛一擱筷子︰「好了吃個飯就不能安生些?」

吳氏見夏大海黑著一張臉,狠狠的剮了夏大江一眼才怏怏的住了嘴,一家人這才動起筷子,很快就把桌上擺的吃食一掃而盡,各自散了回屋眯眼打盹,為下午繼續下地干活養足精神頭。

唯獨吳氏吃飽喝足後不歇息,揩著牙、挺著圓滾滾的肚子模進大房一家住的屋子,一瞧見桌上擱了包麥芽糖,一個箭步沖了過來,厚著臉皮將那包糖袖了,還不忘給自個兒找了個借口︰「哎喲,我說棗妞兒啊,你都八歲了,咋還像個女乃娃子般喜歡吃糖?你五弟今兒還吵著說要吃糖呢,這包糖正好讓我帶回去給他解饞」

吳氏生的夏五郎今年才四歲,小家伙平日里最愛纏著大人買糖吃,棗兒也不好和四歲的弟弟搶糖吃,便對吳氏的舉動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也懶得和吳氏扯嘴皮子,索性尋了個借口躲了出去。

棗兒一躲出去,吳氏便腆著臉湊到金氏身旁提起了正事兒︰「大嫂,游家托了我來,讓我替他們家大小子和棗妞兒解聘———他們已經曉得你咬陳黑狗耳朵那事,說都是棗兒這個鬼娃把你給克瘋的,這般晦氣的兒媳婦兒他們家要不得」

吳氏說著松了松領子,費力的從抹胸里掏出一幅五男二女花箋紙,也不管金氏願不願意接、硬是塞到她懷里︰「這是大嫂當初給游家的通婚書並游家新寫的解聘書,一並都還了你,你快快把游家當初給你的通婚書取來與我,我也好緊趕著給游家送去、將這注中人錢給賺到腰包里」

在北越,無論是指月復為婚、還是行聘訂婚,皆受當朝律法保護。雙方若要解除婚約,除退還彼此的通婚書外,男方還須得寫一封解聘書與女方,婚約方能解除。

游家連解聘書都寫好一並讓吳氏送來,顯見這門親事他們家是非退不可了……

而金氏一听說打小和棗兒定了女圭女圭親的游家這個時候要求退親,一張臉立時沉了下來,「啪」的一聲將懷里的通婚書丟回給吳氏︰「當初瞧我們棗兒八字旺夫旺子、將來是個有福氣的,一個勁的要和我們結親的可是他們游家如今我不過是身子有些小毛病罷了,他們游家竟就想借著這個由頭退親這親要真就這樣退了,我們棗兒將來還如何同人說親?」

金氏倒不是稀罕那游家,她只是不願意在這個節骨眼上把親事給退了,免得外頭那起子愛嚼舌根的三姑六婆拿退親來生事———那起子三姑六婆定會顛倒是非、說棗兒是鬼娃,把游家也給克倒霉了,游家無奈之下才不得不退親

這退親本就是女方吃虧,再一傳出那樣的閑話,棗兒將來可就難議親了

而吳氏如此殷勤的替游家跑腿游說,就是幫著游家把棗兒逼到那嫁不出去的境地

金氏越想越氣,當下便劈頭蓋臉的訓了吳氏一頓︰「二弟妹,棗兒怎麼說也喊你一聲‘二嬸娘’,我們好歹也是一家人,你怎麼能胳膊肘子往外拐,為了那幾個中人錢幫著外人欺負自家嫡親佷女兒?更何況棗兒她還是……」

金氏說到這兒像是突然記起了甚麼般,猛地住了嘴不再往下說,只滿面怒容的瞪了吳氏一眼,冷笑著放下狠話︰「總之眼下我是絕不會答應退親游家要真想退親我們也不會高攀,讓他們等我身子大好、謠言散去時再來提」

金氏不答應退親、吳氏可就一個銅板子兒都掙不到,甚至連夏初娘的親事都會告吹———原來吳氏私底下以幫著游家把親給退了為條件,讓游家答應退親後改娶吳氏的大閨女夏初娘,並給出比當初給棗兒還多一倍的聘禮

吳氏可不想丟了這些好處,立時就急得跳了起來,指著金氏的鼻子狡辯道︰「大嫂你別心里不痛快就把氣撒我頭上我本就是個牙婆兼媒婆、做的就是替人跑腿牽線的事兒,如今是那游家自個兒要退親,我不過是替他們家跑跑腿兒、賺幾個中人錢罷了,你沖我發甚麼脾氣?」

吳氏說完似乎還不解氣,虛指了指屋外、神神鬼鬼的說道︰「再說了,棗妞兒本就是鬼娃,早晚會被水鬼抓回去,如今不過是還吊著最後一口氣罷了像她這樣克親的鬼娃就該早早的去了……我勸大嫂你還是爽快些應了游家的話,這樣還能給你和大哥省幾個錢」

吳氏說著臉上露出幾分得意來,眯著眼來回搓著手掌,自以為是的向金氏邀功︰「要不是我厚著臉皮求游家的人,游家也不會這般爽快的答應不要你們還聘禮———游家那頭說了,當年他們家送上的聘禮可是足足有八貫錢、六匹料子、兩對鵝、兩壇酒並一擔子點心哩」

「這些聘禮要真要你們大房還、你們也拿不出來多虧我一個勁的替你們說好話,游家才答應說那些聘禮就當送了人,如今退親也不要你們還了,你們只要趕緊把通婚書還了就行」

金氏卻也是個硬氣的,一听這話毫不遲疑的說道︰「你自去同游家明說,說這親我一定會退,當年他們家送來的那些聘禮我也會一樣不少的還回去但必須得等我身子大好、謠言散去才能退親這點我絕不會讓步」

金氏若真是拖著不肯退親,那吳氏可就賺不到游家許的中人錢,更別提順利的把夏初娘嫁去游家,狠賺一筆聘禮了

一向都嗜錢如命的吳氏自然不肯就這樣去給游家回話,只見她一雙眼珠子滴溜溜的轉了半響、很快就合計出一條「妙計」,堆出一臉笑容湊到金氏身旁,做出一副推心置月復的模樣︰「大嫂,我這不也是為了你好嗎?你現下就把和游家的親事給退了,不就不用還那些聘禮了?」

「再說了,鬼娃這東西玄乎著呢要不你怎會無端端的就病了?還一連請了好幾個郎中都瞧不好身上的怪病難不成你真以為京城的華神醫是活神仙,能治好鬼娃克出來的病啊……」

吳氏邊說邊瞄了屋外一眼,遠遠的沒瞧見棗兒的身影,方才訕笑著繼續給金氏獻計︰「既然棗妞兒早晚都要回地下去,大嫂你還是早點做打算的好我看你不如先把游家的親事給退了,退完我再替棗妞兒說一門陰親,讓棗妞兒今後回到地下也能有個伴兒」

吳氏越說越覺得自個兒這個法子兩全其美,不但替金氏省了不少錢、自個兒也能賺兩注中人錢,不由越說越起勁兒︰「這陰親雖不如陽親,但好歹也能再賺它個幾貫錢聘禮,總比就這樣斷了氣白白埋黃土里強……哎喲喂,大嫂你這是做甚麼?」

「做甚麼?我替棗兒打你這個只認錢不認人的二嬸娘誰敢說我們棗兒是鬼娃我就打誰」

這「陰親」便是指「陰婚」———在北越,陰婚最為盛行,凡未婚男、女夭折早逝,其父母必托「鬼媒人」說親,而後進行佔卦;卜得允婚後,就各替鬼魂做冥衣、舉行合婚祭,將男、女並骨合葬。

但就算這陰婚再盛行,那也是未婚男女夭折早逝後才會考慮的事如今自家閨女還好端端的立著呢,吳氏為賺那幾個中人錢就出言詛咒她斷氣,把金氏氣得抄了門後的一根竹扁擔、二話不說就往吳氏身上招呼

那扁擔一如雨點般落到吳氏身上,吳氏就痛得鬼叫了幾聲,把手上的通婚書並休書一扔,便忙不迭地奪路而逃,一邊逃、一邊罵金氏把她的好心當成驢肝肺,氣得金氏拎著扁擔沖了出去、直接把扁擔往吳氏住的對門砸去

金氏前腳才用扁擔把吳氏轟走、夏大海後腳就進了屋,金氏不免拉著他抱怨道︰「二弟妹實在是太過分了,竟跑到我跟前說一堆晦氣話,還幫著外人上門找我退親,說是游家嫌棄我們棗兒她幫著外人也就罷了,竟還不盼棗兒好、只盼她壞,還說要給棗兒說一門陰親真真是荒唐」

這吳氏雖說是村里的牙婆兼媒婆,專做這些買賣人口、保媒說媒並牽橋搭線的事兒,游家找她幫著退親也算是找對人……但棗兒退親這樁買賣別人能接、她這個二嬸娘于情于理卻是接不得的。

可吳氏向來都是個只認錢不認人的主兒,壓根就沒把夏家這一家子親戚放在心上,一見游家許的中人錢高便忙不迭的攬下這樁買賣,完全不顧棗兒名聲會不會受到影響,一個勁的慫恿金氏退親。

吳氏只認錢不認人的做法,讓脾氣火爆的夏大海氣得猛一拍桌子︰「老2媳婦兒這回太過分了,我這就去找老2,讓他揍她一頓咒棗兒斷氣的話她怎麼好意思說出口?」

「算了,二弟哪敢真揍她?就算真揍了她,她也改不了那只認錢、不認人的壞毛病」金氏說著連連搖頭嘆氣︰「我只求棗兒別听到甚麼閑言碎語,唉,我苦命的閨女……」

金氏話才說了一半、棗兒正好掀了簾子進來,讓她急忙忙的打住話尾,還未另起個話頭就又急了起來———她先前被吳氏給氣壞了,一時忘記將吳氏硬是擱下的通婚書並解聘書收好,眼下棗兒正一臉疑惑的把它們拿起來細看

棗兒興許不知道通婚書在北越的用處,但解聘書上的內容她卻看懂了,略一猜測便語氣平靜的問道︰「游家讓人來退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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