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一日,李文成正在睡覺,突地被一陣疼痛驚醒,他睜開眼楮,見灰衣人抓住自己的雙臂,臉上盡顯凶惡之色。
「怎麼了?」李文成問道。
「快將秘籍交出來,不然我殺了你。」灰衣人狠狠道,臉色有些急惶。
李文成自是沉默不語,灰衣人大怒之下揮掌向他劈去,終是在中途停住,打不下去。
灰衣人轉身出了門,約莫過了半個時辰,只見他手中拿了一個大大的布袋回來。他從身上拿出一塊布巾將李文成的嘴巴系住,又將他塞進袋里,背起布袋,便出了門急行。
蜷在布袋里,李文成直感氣悶,他只覺身子便如騰雲駕霧一般,不知過了多久,只感身子一痛,已被扔在地上。過了一會,听見得有馬嘶鳴的聲音,身子又被提起。
只听見一個聲音道︰「護法大人,車馬已備好。」
便听見灰衣人道︰「嗯,你回去把木屋收拾干淨,不要留下任何痕跡。」
「是。」那人腳步聲漸漸遠去。
李文成被扔在馬車上,車輪啟動,滾滾遠行。也不知過了多少時日,李文成只記得腦袋伸出了布袋三次,吃了三次飯,透過布袋縫隙見天白了三次,黑了三次。
這一日夜幕,行到一處,李文成便覺馬車停了下來,過了許久,馬車仍不見動。李文成心中奇怪,不知那灰衣人又在搞甚麼名堂。
四周靜悄悄的,只偶爾听得馬匹的噴嚏聲,李文成靠在馬車門板上輕輕撞了幾下,沒有任何回應,似乎連灰衣人的蹤跡都不見了。
遠處傳來輕微的腳步聲,腳步聲很慢很碎,似乎有四五個人的樣子,朝著馬車而來。腳步聲上了馬車,李文成在布袋里哼了幾聲,扭動著擺了擺身體。
「嗤」地一聲,布袋被刀劍劃開了一個長長的口子,李文成將腦袋從破口里鑽出來。只見車廂內站著兩個人,一身勁裝,手里青光閃爍,各握著一柄單刀,臉色俱是凶悍。馬車下也站著三人,都是一般模樣的打扮。
五人向李文成望來,一人上前將系在李文成嘴巴上的布巾解開,問道︰「‘毒手赤練’在那里?」
瞧這幾人的樣貌,也不是甚麼正道之人,李文成心中正在盤算該要如何作答,突听車內一人一聲慘叫,手中單刀掉在地上,捂著腳大聲喊叫。大驚之下,另外一人趕緊跳下馬車。四人警惕地握緊手中兵刃,朝車底張望,車下無人,又朝四周張望。
四周黑乎乎地一片,沒有任何動靜,四人中一個身材略高的人大聲叫道︰「‘毒手赤練’,你殺了我大哥與佷子,我烏威與你大仇不共戴天,你敢現身出來嗎!你這個孬種,躲躲藏藏的算甚麼好漢!」
突地從樹上落下一個身影,那身影無聲無息,眨眼間便到了一人身前,只見白光一閃,劍去如電,已刺中一人心窩,正是那灰衣人。余下三人大驚,持刃將灰衣人圍住。
烏威道︰「‘毒手赤練’,你終于露面了,今日就是你的死期,看你還往哪里跑!」
灰衣人原來就是昔日「玄魅教」八大護法之一的「毒手赤練」。「毒手赤練」嘿嘿冷笑,劍光連閃,已向三人刺來。頃刻間,便又有一人中劍受傷。
李文成見「毒手赤練」出劍如此快法,別說抵擋,連瞧也沒能瞧得清楚,不禁大是震駭。當初他在破廟中見過梅雪瑩與魏宏風使劍,高超的劍法令他大為驚嘆,但也沒這般快法。
烏威的刀法也甚是了得,一柄刀遮架砍劈,甚為威猛,只是「毒手赤練」來去如風,斗了一陣,烏威與另一同伙已屢遇險境。只見烏威攔住了刺來的一劍,向後連退,嘴里吹起一聲哨響。
樹林中射來幾只羽箭,「毒手赤練」劍光一展,已將射來的羽箭一一劈落,又順勢一閃,將最後射來的一箭接住。這時黑暗的樹林中冒出十幾個人來,手中持著兵刃,向「毒手赤練」圍來。
「毒手赤練」一點也不驚慌,只是嘿嘿冷笑,他一甩手,手中羽箭已飛擲而出,射中一人,那人「啊」地一聲,滾入草叢中。眾人將他團團圍住,這時只听烏威大聲道︰「兄弟們,一齊上啊,將這家伙剁了為大哥報仇。」說罷,刀勢大展,向「毒手赤練」劈去。
「毒手赤練」劍如閃電,又傷了兩人。烏威在眾人中武功最高,「毒手赤練」的劍招大半都被他接去。
再斗了一陣,李文成已看出「毒手赤練」存心與烏威纏斗,捉空兒便以劍刺或是掌擊,殺傷對方一人,他的用意竟似要把全部來敵一鼓殲滅,生怕傷了為首之人,余黨一哄而散,那就追殺不易了。
不過半炷香的功夫,來人只剩下五名。圍斗的眾人開始心生畏懼,以前只道邪教妖人多是躲躲藏藏來害人,沒想這傳說中的邪教護法「毒手赤練」竟這般厲害。一人轉身逃走,「毒手赤練」劍勢連閃,逼開眾人,身子倏地掠起,魅影一般閃到那人身後,一劍從他後心刺進,前胸穿出。
余下眾人見他如此可怕,呼喝一聲,四散開逃,「毒手赤練」抽出長劍,縱身掠起,四下兜截趕殺,眾人早已嚇得魂飛魄散,哪里抵抗得半分,一個個尸首倒地。烏威在眾人中武功最高,這時也被「毒手赤練」的手段嚇破了膽,逃躲不及,只抵擋了片刻,便中劍倒地。
「毒手赤練」將眾人刺倒,再一一查看,凡是沒有死透之人,又在胸口補上一劍,黑色的樹林更蒙上了一片血腥的味道。
他提劍四顧,猶如梟魅,只見林中再無一名敵人,不禁發出一陣桀桀的怪笑。
「毒手赤練」殺了人,似乎心情大好,見李文成神色間驚魂不定,便道︰「想我‘玄魅教’昔日縱橫天下,快意恩仇,如今卻被這些宵小之輩侮辱,若是換作從前,這等下賤人物在我面前還不是低首勾腰,拼命討好,豈敢大聲說一句話。」
說罷,又是一陣怪笑,笑完便自語道︰「自我教沉淪,還從未像今天這般痛快過。」
李文成心中直感發毛,心想這些人如此霸道,稍有違逆便害人性命,如此不講倫仁,難怪被人稱為邪教。
「毒手赤練」見布袋已破,無法再用,便只用布巾重新將李文成嘴巴封住。他躍身上了馬車,又是一陣趕路,到了天亮,便將馬車趕到隱蔽的地方,自己攀上樹枝睡覺。
李文成坐在車上,手腳被綁,自然動彈不得,只是睡了醒,醒了睡。到了午間,李文成從睡夢中醒來,瞅眼見樹上空蕩蕩地不見人影,猜知「毒手赤練」定是外出勘查地形,心里便尋思著如何月兌困。
正在思索間,便見「毒手赤練」身形極快地趕了回來,他神色間頗有些煩躁,翻身上馬便趕路急行,趕了一段路,他突地停下馬車,轉過身向李文成惡狠狠地道︰「快說,秘籍在哪里,不然再讓你嘗嘗我‘搜魂指’的滋味。」
李文成自是不說,「毒手赤練」鑽進馬車,伸出雙指在李文成後背重重一點。李文成已兩次嘗過這「搜魂指」,自然知道厲害,待身上的癢癥一來,便拋卻心中一切念頭,緊守靈台,在一陣痛苦難受之後,便沒有知覺。
當他再次醒來,只是覺得如做了一場噩夢,痛苦難受的感覺卻是極短,身上也無上次那般氣轉流暢的快意。兩匹駿馬飛奔著前馳,「毒手赤練」背對著李文成,正在趕路,他似乎鐵了心不管李文成的死活。
李文成故意重重地哼了幾下,「毒手赤練」果然停下馬車,轉過身鑽進馬車內。李文成裝作痛苦地道︰「我有話說。」
「毒手赤練」伸手在李文成的前胸後背連拍幾下,又在他月復部一陣揉搓,李文成迅速記住他的手法。「毒手赤練」自覺解除了李文成的痛苦,便道︰「你小小年紀,骨頭倒硬,強過許多自命不凡的英雄好漢。你若是好好將秘籍說出,我就放了你。」
李文成卻道︰「我手臂傷到現在一直不能好,若是再不醫治,只怕骨頭都要壞了,你若肯為我弄些藥物敷上,我便背一小段秘籍的心法與你听。若是我的手臂痊愈,我會再背一小段與你,如果你將我放了,我便將整篇的秘籍全都說與你听。」
「只要你將秘籍交出,我發誓,我馬上就放了你。」「毒手赤練」信誓旦旦道,「我若事先就將你放了,你存心藏起來要找到你又是個麻煩。」
李文成知他不易信人,又道︰「無論怎樣,我是不會現在便將秘籍交給你的,實話與你說了,我就是告訴你,你也取不到。若是等我手臂一好,你將我放了,我就會找個事先約定的地方將整段秘籍默寫出來放在那里,到時你自己去取便是了.我李文成年紀雖小,說話也是作數的,何況這關乎我的性命。你想一想,對我來說,是秘籍重要,還是我的性命重要?」
「毒手赤練」嘿嘿道︰「當然是你的性命重要,若是沒了性命,秘籍要著有甚麼用。」
李文成道︰「這就是了,何況這秘籍于我來說,毫無用處,我藏著他還須每日為它擔驚受怕,要他作甚麼。我不敢將秘籍交給你,就是怕說出秘籍後,你殺我滅口。我年紀雖小,但也不是三歲的小孩那般好蒙騙,你也無須發甚麼誓言。」
「嘿嘿,你倒是是個聰明人!實話說,你要著這秘籍也沒有用,不說沒人指點你練不成氣候,就算懂得其中奧義,還須我們教中特有的練功秘法相輔,一般人若是強行練下去,只會走火入魔而死。」「毒手赤練」道。
李文成道︰「我才不稀罕練你們那個甚麼勞子秘籍的武功呢,難道練了就能武功天下第一。」
「毒手赤練」道︰「那是當然,想當年我教教主天縱奇才,便是依著這秘籍‘血影七殺功’的功法,卻除其中的弊處,自創奇功‘玄陰魔功’,縱橫天下,所向無敵。只是可惜‘玄陰魔功’的沒有甚麼秘法口訣留下,一代奇功隨教主而去,這真是我教一大憾事。不過幸好這‘血影七殺功’還在。」
李文成道︰「你們教主若是武功天下第一,怎麼最後卻也被郭嘯雲敗了?」
「胡說,教主怎會敗了,那郭嘯雲號稱一代豪俠,也不過是仗著人多罷了。」「毒手赤練」惡狠狠地道,「你休要再胡說,否則我現在就殺了你。」
李文成忙道︰「好了好了,我不說便是。你趕緊弄些藥來,我立馬就背一段秘籍心法與你听。」
「毒手赤練」問道︰「買甚麼藥?快說。」
李文成交代了一番,「毒手赤練」便道︰「這些藥物怎樣能弄到?」
李文成道︰「一般藥坊都有出售,若是沒有,也可在這山間采摘,只是須弄得麻煩些。」
「毒手赤練」听罷,又驅馬趕了一段路,見有一處枝草茂盛的隱秘之地,便停下馬車,將它藏匿其中,又背起李文成,奔行一陣,找到另外一處隱秘地,將李文成放到地上。他伸指在李文成身上一點,李文成頓感全身無力。他又瞧了瞧四周,便倏然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