廟內眾人均是大駭,這怪人頃刻間連殺三人,手法凶殘無比,且不懼刀劍,這時擋住眾人出廟的去路,活像一尊地獄惡魔一般。
「在下刁不發,閣下是誰,不知這三人與閣下有甚麼仇怨,閣下要殺他們?」刁不發越眾出來道。
那怪人雙眼如野獸一般盯著刁不發,喉嚨一陣咕嚕,仍舊听不出說些什麼。他咕嚕幾聲,腳步便動,向刁不發撲來。
「著!」刁不發一聲大喝,手中長劍向那怪人劈去,只見劍光大盛,已劈中那怪人的肩膀。那怪人微微後退兩步,弓背張爪向刁不發抓去。刁不發心中大震,這一劍他用了八分力氣,即使是一根粗壯木棍,也能一劍劈成兩截,竟仍奈何不得那怪人,見他一爪襲來,心中忌憚,連忙閃過。
那怪人一擊落空,踏步伸爪又向刁不發抓去。刁不發腳步閃動,持劍連刺,劍劍都中那怪人身上要害,那怪人竟恍若不聞,只衣衫更破,身上卻絲毫無損,他招招向刁不發身上抓來,每一爪均是凌厲迅疾,瞧他剛才殺人的手法,若是給他抓上一記,只怕身上便會留下一個血窟窿。
刁不發腳踩虛位,堪堪將那怪人襲來的招式避過。他見精巧的招式無法傷得了那怪人,劍招一變,豎劈斜砍,大開大合,一招一式,運足勁力。那怪人赤手撥撩,硬奪狠抓,將來劍盡數擋開,一雙肉掌竟比刀劍還要厲害。他只偶爾護住雙眼要害,每擊出一招,刁不發便要閃避,根本不敢招架,這般打法,任他再巧妙的招式也無用處,也只是有勝無敗的局面。沒過多時,刁不發便頻頻遇險。
在隨州當地,刁不發算得上是武林中數一數二好手,他劍法精銳,卻給這怪人殺得連連後退,毫無還手之力,自是大為震駭,心中暗想這怪物究竟是哪里冒出來,武功竟這般厲害。
這時一人見刁不發與那怪物纏斗,起心便想溜走。他腳步剛往廟外跨出幾步,那怪人竟丟下刁不發,往他襲來。
只听一聲慘叫,那怪人一拳已將那逃跑之人頭骨打碎,癱倒在地,眼見活不成了。
「這怪物想將我們大家全部殺死,大伙並肩上啊,與這怪物拼了!」那年長的商人持刀大叫道。
行商之人,四處闖蕩,總會遇到些風險,所以大多學了些武藝。眼見那怪人如此厲害可怕,竟是想殺盡眾人,眾人都起了拼命之心,拿起手中兵器一齊向那怪物身上招呼。李文成與秦熳手上並無兵刃,不敢上前,便站在拼斗眾人的身後,全神貫注地盯著那怪人,絲毫不敢松懈,生怕他向二人襲來。
眾人齊上,那怪人竟也有些忌憚,偶爾也會躲避襲來的兵刃,刁不發便覺壓力驟地輕了許多。李文成見機,便在地上尋找落下的兵刃,也要加入圍斗,他知若不齊心將這怪物殺死,只怕這廟中所有人都性命堪憂。
這時,那怪物身上挨了一記重棍,他一聲大叫,猶如梟鳴一般刺耳難听。眾人正驚異間,那怪人右掌閃電般地將那擊棍之人手中銅棍劈中,左臂前探將那人胸前抓住。那人一聲哀嚎,手中銅棍飛出,砸在一支臥倒的佛像上,他胸前鮮血汩流,染紅的一大片。
「吱」地一聲叫,銅棍正好砸在那只癩皮猴腳邊,它尖叫一聲,靈巧地躲開了。那怪人向猴子瞧去,見它無事,隨手撥開砍來的一刀,凝爪直擊,向刁不發疾下殺手。
刁不發連退兩步,挽劍向那怪人雙眼刺去,那怪人竟不閃避,左手猛起,將刁不發刺來的長劍劍身抓住。刁不發長劍受阻,刺進不得,便要拔月兌,哪知那怪人臂力驚人,刁不發奪之不動,心中大急。那怪人絲毫不理會身後的刀劍,右掌向刁不發直劈,掌風呼嘯,凶猛凌厲,便要將刁不發斬殺。
刁不發危急之中放開手中長劍,身子向後平仰,一記「鐵板橋」的功夫,將那怪人志在必得的一擊躲過,他順勢倒地後滾,不過後背也驚出一陣冷汗。待他翻身躍起,只听一聲大叫道︰「刁大俠,接棍!」
刁不發聞聲,見一少年向他拋來一只銅棍,他將飛來的銅棍接入手中,運勁向那怪人砸去。那拋棍的少年正是李文成,他將飛落的銅棍撿起,見刁不發手中沒了兵刃,便將銅棍拋了過去。
那怪人對刁不發手中銅棍頗是忌憚,再也不敢招招硬挨,連連躲避,躲避不過,便曲臂硬擋。刁不發運棍直劈橫打,招招向那怪人的要害擊去,雖遠不如運劍那般精巧純熟,但卻正好克制了那怪人那般厲害可怕的橫練功夫。那怪人一時對刁不發奈何不得,又被眾人圍斗,氣息轉粗,不禁哇哇亂叫。
眾人正驚喜間,那怪人突地拋開刁不發,向一人直撞過去,那人不敢阻攔,連忙退向一邊。那怪人跌跌撞撞地奔跑幾步,卻沒有跑出廟外,他在門口停住,轉過身來,面向眾人。眾人一時驚詫,不知那怪人竟要作何,也無一人攻將上去。
那怪人雙眼赤紅,緩緩地踏動腳步,骨節中發出微微響聲,他腳下踩著方位,越踏越快,骨節的響聲也越來越密,越來越響,猶如幾面皮鼓同時擊奏一般。
這怪物的外壯橫練功夫已到了上乘境界。眾人心中不禁怦怦直跳,涼意又從心底直冒上來。刁不發大叫「糟糕」,呼嘯一聲,持棍凌空向那怪人劈殺過去。那怪人猛地一動,迅捷異常,直向半空之中的刁不發彈去,眾人只听得一陣金鐵交擊之聲,便見刁不發從半空中落了下來,踉蹌倒地。眾人大驚,上前將他扶起,見他身上沒有傷痕,這才稍稍放心。那怪人落在地上,稍作停歇,眼楮盯著眾人。
「這位大俠,咱們一起上!」那年長商人道。
眾人都是一般心思,齊齊揚起手中兵刃。那怪人倏地前撲,向一人抓去。刁不發見那怪人這一撲之勢猛不可擋,他便凌空躍起,垂棍直點那怪人後腦。那怪人微微閃避,利爪在襲向之人身上留下幾道血痕。棍尖落到怪人肩上,那怪人只身子縮了一縮,便又挺起。那人死里逃生,趕緊向一旁滾開。
那怪人見一擊不中,突地反身左掌風行電掣般地向刁不發拍到。刁不發只覺一股勁風襲來,凌厲至極,生平僅見,他眼見抵擋不了,撤下手中銅棍,猛地向上縱出,身子凌空翻滾,躍過那怪人頭頂,向廟外跑去,口中大喊道︰「各位支持片刻,待刁某去找人來救!」
那怪人反身追去。刁不發離去之心何等急切,轉瞬之間便出了廟門,那怪人追到廟門,眼見追之不及,便轉身回來。
眾人眼見這一切,一顆心頓時沉到了谷底,那刁不發一走,只怕無人能擾其半點鋒銳。果然,那怪人縱身前趨,向一人抓去,那人躲避不過,持刀猛砍。那怪人左手將刀身抓住,一奪之下,便將刀奪落,他右臂手起爪落,向那人頭頂罩去,眼見那人性命難保。正在這時,只听得一聲「嘰嘰吱吱」的慘叫聲,那怪人急忙頓手,焦急地向慘叫聲尋去,只見一個少年將自己心愛的猴兒抓在懷間。
少年便是李文成。李文成見刁不發逃走,心中也是驚怖惶恐,他急中生智,見那銅棍落地之時怪人向癩皮猴兒瞧去的眼神極是關切,遂心中決意賭上一睹。他在眾人身後緩慢移動腳步,向那癩皮猴兒漸漸接近,待瞅準時機,猛地轉身一撲,正將那猴兒抓在懷中,那猴兒便發出一聲慘叫。
怪人大急,猛地向李文成縱去。李文成心中驚惶,這時見那怪人撲將過來,大聲喊道︰「不要過來,否則我殺了你這猴兒。」手中用勁向猴兒狠戳,那癩皮猴兒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怪人果然停住腳步,不敢再進一步,眼中惶急之色盡露。
李文成見這招有效,心下稍松一口氣,卻也不禁冷汗淋灕。李文成將那猴兒抓在懷中,趕緊遠跳,與那怪人拉開距離,生怕怪人一怒,撲來向他抓去。那怪人稍一移動腳步,李文成便大聲呼喝,猛戳那猴兒一下,那怪人果然不敢跟近。李文成離得遠了些,心下稍安,便將那猴兒拽得緊緊地,盯著那怪人的一舉一動。
那怪人見猴兒被李文成制住,心下焦急,喉嚨咕嚕地,幾個含糊不清的字語重復不斷地嘶吼著,但見他面目凶惡猙獰,便知定是凶話。那怪人嘶吼一陣,揮動雙臂,向近旁一人撲去。他腳步剛動,便听到猴兒的淒厲慘叫聲,這凶人即刻便又停住攻擊。
李文成與那怪人互相盯望僵持,只要那怪人向自己靠近,或是向其余眾人發起攻擊,李文成便向癩皮猴兒狠戳。這一招極是有效,那怪人果然不敢妄動,他焦躁半會,漸漸地安靜下來,坐到地上,緊緊盯著李文成。
此時眾人也都是心驚膽顫,不敢獨自離開,生怕觸怒那怪人,拋去猴兒性命不顧,向自己襲來。
時間一點一點地劃過,四下一片死寂,李文成似乎听到了自己撲通撲通的心跳聲,他死死地抓著癩皮猴兒,緊盯怪人的雙眼已經開始發累,有些恍惚了。
正在驚惶難安之際,李文成耳畔陡聞異聲,他打了個激靈,那異聲如吟似嘯,漸漸逼近。那怪人豎耳傾听,丑陋的臉色也不禁有些動容。這嘯聲未止,又一陣嘯聲響起,那嘯聲清亮高昂。兩個嘯聲交織在一起,如同兩只嬉戲歡快的雲雀,盤旋前飛,越飛越高,直沖雲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