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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自作孽(上)

伺機而動,自作孽

衛昔昀以為,自己會被衛昔昭餓死的。而在被帶進正房的時候,則認為自己是會被衛昔昭餓瘋的。

衛昔昭平日里的膳食不求山珍海味,只求合自己喜食辛辣的口味。

餐桌上擺著臘肉炒竹筍、麻婆豆腐、辣油藕片等菜肴。

菜肴發出的香氣,對于一個餓得周身無力的人,散發著能夠讓人發狂的誘惑力。

衛昔昀被人摁著跪在地上,眼中閃過狂熱的渴求。

「晚間做一道椒鹽銀魚。」衛昔昭漫不經心地吩咐飛雨,似是沒發現衛昔昀的存在。

衛昔昭是故意的,故意讓她在這種時候前來,故意要讓她出言懇求,討得一點飯食。

她不會的,絕不!

衛昔昀喉嚨吞咽幾下,垂下頭去,看著地面。

衛昔昭安然拿起筷子,按照平時的速度進餐。

一餐飯的時間,對于衛昔昀來說,每一刻都是莫大的煎熬。

而對于衛昔昭來說,卻是食不知味。她此時在享用的,亦是沉星喜歡吃的菜肴。

吃著吃著,喉間一梗。

以為自己哭了,抬手觸踫眼角,卻無淚。

心已成灰,再深的痛也不能化作淚水了。

「夫人……」飛雨上前一步,眼角微濕。夫人這樣子,還不如痛痛快快哭一場來得痛快。

衛昔昭無言搖了搖頭,繼續用飯。

要照顧好自己,要如常進食。沒有力氣,如何能為沉星討回公道。

放下碗筷,衛昔昭這才看向衛昔昀。

帶著鋒芒、憎惡的視線,衛昔昀沒有辦法不察覺。

「將她帶回去。」衛昔昭和聲吩咐道,「晚間我用飯的時候,再帶回來。」

「衛昔昭……」衛昔昀崩潰地抬頭,語聲嘶啞無力,「你在做,死了的人在看著。昔若看到你是這麼歹毒的人,不會後悔當初與你作對!」

「昔怎麼看我,是她的事,誰在乎?」衛昔昭笑得涼薄,「我只求讓沉星含笑九泉。」之後叮囑飛雨,「看好她,不要給她自盡的機會。」

「是。」

之後,鶯兒燕兒過來了。

衛昔昭漠然問道︰「王府里是不能再出什麼事了,你們過來做什麼?」

「奴婢們過來,是想請夫人收留。」鶯兒一說話就紅了眼眶,「王妃將孩子托付給了夫人,可見王妃最是信任夫人。奴婢們想過來幫忙照看孩子,也唯有如此,才能報答王妃在世時的恩情。」

衛昔昭語氣泛泛,「你們願意留在王府就回去,不願意回去的話就去別處謀生路。我這里不缺人手。」

「可是夫人,」燕兒跪在地上膝行幾步,「沉星妹妹不是才走麼?奴婢與沉星妹妹……」

「住口。」衛昔昭淡聲阻止她的話,「我不妨把話說白了,你家王妃信任我,我卻不信任你們。你們若能把沉星還給我,不要說留在府中做事,就算是要我每日將你們供起來磕頭上香我都願意。」之後起身,親手點上檀香,「你們真這麼在意王妃、孩子,為何不在以往處處謹慎避免釀成大禍?如今這麼說,著實令人發笑。」

「夫人,奴婢們知錯了!」鶯兒俯身磕頭,泣道,「奴婢也是一心想贖罪,才來到季府投奔夫人的。若在別處,心里總是萬般不安。」

「想贖罪,就別在我眼前晃;想償命,就找個地方一頭踫死。」衛昔昭冷淡地看著面前兩人,「竟是如論如何也要在我左右服侍的樣子,如此,我就更是不能留了。」之後喚人,「送客。」

漠然無情的說辭。衛昔昭知道,這麼說傷人,可是用話傷人,總比一時心軟日後再出差錯要好。

鶯兒燕兒四目相對,皆是傷心愕然。這已不是她們熟悉的那個人了,一點耐心也無,甚至連舊情都不念。

于是有些懷疑,夫人如今的悲痛,到底是為了她們已故的王妃,還是為了沉星。

如果王妃沒有在生子後喪命,那麼將軍夫人會不會為了沉星而與王妃反目成仇,相傷相殺。

眼前看來,這推測似乎……極有可能成真。只是已無機會發生罷了。

晚間,衛昔昀在衛昔昭用罷晚飯、被帶出房的時候,暈厥過去。

衛昔昭吩咐道︰「把她弄醒,給她點東西吃,之後繼續餓著。你們掌握分寸,她不能死。」

——

衛昔頭七之後,衛昔昭去了宮里,是為謝恩,亦是為了如常留在養心殿,觀望事態。

到了宮門口,她看到了裴孤鴻。隔著幾步的距離,便能聞到他周身酒氣。

她蹙了蹙眉。

裴孤鴻本就是在等她,不好去季府求見,也只得每日等在宮外。見了人,趨步至近前,故作恭敬地行禮,「參見公主。」語聲卻透著諷刺。

「免禮。」衛昔昭微微頷首,腳步未停。

「公主留步,我有話說。」裴孤鴻攔住了她。

衛昔昭神色冷淡,「那就說。」

「昔埋骨地下之時,你卻運道亨通,居然做了公主。」裴孤鴻目露不屑,「口口聲聲說要徹查昔死因,那麼為何到今時還未結果?」

「我對昔,沒有虧欠。她在世時,我自問已仁至義盡。」衛昔昭亦是報以不屑一笑,「你情深不渝,又做過什麼?我再不濟,還能撫養她與燕王的孩子,而你,也只能做個為人看低的酒鬼。」

裴孤鴻一時氣短,沉了片刻才道︰「我一個外人,有心幫忙又能做什麼?」

「不知什麼該做,也不知什麼不該做。寧王世子,你的確讓人刮目相看。」

裴孤鴻被她話里的嘲諷刺傷了,「你這是什麼口氣?昔故去,我借酒消愁,是在情理之中。倒是你這副若無其事的樣子,讓人十分費解。」

「那我該怎樣?」衛昔昭也不惱,甚至微微笑了起來,「學世子借酒消愁麼?讓人笑話麼?世子不在乎臉面,我在乎。世子不知這樣于事無補,我知道。」

裴孤鴻听出了話中深意,沉吟片刻,問道︰「你一定會為昔討還公道,是麼?」

「我會盡力,查清細枝末節。」

裴孤鴻覺得她回答地話有些不對,卻也沒多想,心里的怨懟隨之消散大半,「那麼,你有沒有需要我幫忙的事?」

「沒有。世子如今這樣子,有事誰又敢煩勞你?」衛昔昭結束談話,「我趕著進宮服侍聖駕,世子請便。」

末一句又讓裴孤鴻覺得不踏實了。

這女人是怎麼了?怎麼讓他心里這麼別扭呢?

如果只等著她的消息,怕是不能報多大的希望,不知要等到猴年馬月。還不如親力親為。凡事若有心,總是能夠尋到介入的機會。

念及此,他用力搖了搖頭,振作精神,快步離去。

飛雨轉頭看著他的背影,輕聲道︰「夫人一番模稜兩可的話奏效了,比滿口答應的效果還好。」

衛昔昭笑了一下。

蕭晨逸下朝回到養心殿,看到衛昔昭,吩咐道︰「告訴你的夫君,要他全力以赴克敵。他是你的夫君,此戰得勝後,亦是朕與後世帝王感念于心的治世良將,朕必不會虧待了他。」

衛昔昭自是稱是,卻不知他這番話所為何來。後來才得知,大周軍隊與敵軍有些時日不曾交戰了。

于是,皇帝才心急了。

按照他的性情,自然又起了疑心,以為季青城、衛玄默是因為蕭龍之事才將戰事擱淺,意在威脅。

打仗若是能夠可以想打就打想擱置就擱置的事情,那麼收復西域又何來艱險之說?即便大周將帥想擱置戰事,西域內的敵軍就能允許麼?

任是衛昔昭一個不曾拿刀握槍的女子都能明白的事,皇帝卻因為諸事煩亂之下,失去了冷靜,從而想法變得偏激。

蕭晨逸的煩惱,絕大多數自然還是來自于兩個皇子的風波。

他已不知誰對誰錯,不知自己該信任哪一個。而眾朝臣如今都已現出了明確的立場,或是擁護蕭龍,或是擁護蕭龍洛,每日勸他早立儲君的話從未斷過。

可這樣的形勢下,他能夠立誰為儲?

誰都知道他的煩惱,可誰都不願意體諒。

也逐漸看出了太後生前已為蕭龍鋪下了路,幾位重臣擁護蕭龍便是最好的證明。否則,蕭龍不可能在一年多的時間內就擁有這樣龐大的人脈。

最終,連自己的生身母親都已無言背叛,要逼著他冊立蕭龍為儲君。

越是這樣,他越是不想遂了眾人心願。

被孤立、被背叛的感覺讓他憤怒。

在他覺得身邊已無至親能夠信任的時候,他將蕭龍淇與莫兆言調遣回京,奢望女兒能夠已經洗心革面,給予他最中肯的建議,奢望女婿能夠處身朝堂,及時給予他想得到的所有消息。

蕭晨逸在假聖旨事後,將蕭龍暫時從天牢里放了出來,命人將他囚禁在燕王府。而蕭龍洛亦是同樣的,被囚禁在了景王府。

誰都不能相信,那就只能暫時將事態擱置,等待時間給他答案。

只是他忘了一點,在人不能夠冷靜的時候,是連時間都不會給予眷顧的。

有些人經常陷于等待的狀態,前提是已經做了力所能及的一切;而有些人在做多錯多之後才選擇等待,只會給自己帶來災難。

有一種等待,不會有結果,只會引發更大的禍事。

——

季允鶴回府之後,便命人請衛昔昭去了楊柳畔。

衛昔昭施禮之後道︰「兒媳這幾日來過幾次,您都不在。」

季允鶴溫聲道︰「出門去了護國寺,與方丈參禪論道去了。」

是要以此證明他無暇介入蕭龍的事情麼?找的證人倒是德高望重,誰也不會疑心。自然,他本就不需親力親為,只發號施令命人去辦事即可。

季允鶴又道︰「你三妹的死因,已有結果。事關你二妹與景王王妃聯手,才有了一朝禍事。只是可惜,無人知曉她們私下往來。」

許樂瑩。

許樂瑩又是通過誰才能與衛昔昀私下往來呢?

蕭龍淇,是唯一的可能。

蕭龍淇與蕭龍洛之間親厚,自然想讓蕭龍洛繼承大統。人不在京城,卻依然能夠暗中操縱,幫助許樂瑩。若是瑜哥兒不能出生,皇帝會看到眼中的,就只有許樂瑩將來要生下的孩子。

為公為私都好,許樂瑩與蕭龍淇都會義無反顧地對付她、或是她身邊的人。

而眼下,蕭龍淇又被召回京城了。

衛昔昭清楚,若是對蕭晨逸和盤托出這一切,他即便相信,也只會選擇忽略,讓她大事化小。

皇帝不會在這種時候承認自己的女兒做出這種事的。因為時機不對。他看重誰的時候,于公于私都會有他的目的,而目的達到之前,不論這個人是誰、是什麼樣的品行,他都可以忽略不計。他如今要利用莫兆言,怎麼會懲戒蕭龍淇。

正如如今其實也有不少的人詬病她衛昔昭,皇帝從來不予理會。他不會絲毫也不放在心底,但是身在沙場的季青城是他能夠寬恕、不介意的理由。他不會也不能為難在外的將帥的親眷。

想要讓她們為罪行付出代價,為什麼一定要通過皇帝。

為什麼還要把希望寄托在那個根本無從指望的人身上。

季允鶴見她沉思許久,笑了笑,「事關你親人,你又在宮中已久,分得清輕重。想來你自有打算,去吧。」

衛昔昭告辭,徑直去了前院,單找了喬楚說話︰「將軍出征前曾對我說,有什麼事都可以找你,你會全力幫襯。」

喬楚正色點頭,「是。夫人有事,只需一句吩咐,即便是生死殺伐,屬下也是義不容辭。」

「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之後再讓飛雨過來轉告。」衛昔昭不再逗留,「我還有事。」

之後,她回了衛府。

見到許氏,才知三姨娘過些日子就要去寺里帶發修行了。

衛昔昭真的意外了,怎麼也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許氏嘆息道︰「一報還一報。她如今的喪女之痛,重于我十倍,說是生不如死並不過分。我還和她計較什麼呢?」又看向衛昔昭,「昔的事可有下文了?三姨娘娘家人來問過幾次了,听那意思,是有心幫襯。」

衛昔昭搖頭,「不必了,我會給他們一個交代,只是還不到時候。」

「你自己小心,不要出了差錯。」許氏眼中擔憂甚重,「衛府再也不能出事了,你再有個三長兩短的,我也只有一死才能贖罪了——大將軍是不會不計較我不曾盡心扶持之責的。如今看著你,我這心里總是不安穩,生怕你哀慟之下不管不顧。」

「生死之間都能忍,還有什麼事能讓我焦躁呢?」衛昔昭似是說給許氏听,又似是自言自語,之後目露欽佩,「你能給三姨娘一條活路,是我沒有想到的。」如今三姨娘若是出事,任誰都會以為她是承受不住喪女之痛尋了短見,可許氏卻沒有這麼做。

這世間最難做到的事,是愛,是恨,亦是寬恕。

「我如今已是千頭萬緒,哪里還有力氣只想著自己那點恩怨。哪日後悔了也說不定。」許氏苦笑著搖了搖頭,「你回府來是有事吧?」

衛昔昭點頭承認,「我是來見三姨娘的,她與我素來沒有糾葛,也算有些情分。到這時候了,總該見見。」

「那你快去吧。」

三姨娘孤零零坐在院中,神形憔悴,衛昔昭到了近前,她緩緩起身,含著希冀問道︰「有結果了,是不是?」

衛昔昭握住她的手,「進房里說話。」

三姨娘柔順地隨之走進室內,落座後再次問道︰「大小姐,你知道是哪些人害了昔,是麼?」

「我知道與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如今沒法子懲戒那些人。」衛昔昭凝住她雙眼,「我抱著一線希望來找你,看看你有沒有法子幫我。」

話挑明了,三姨娘露出蒼涼的笑,「我明白了。」她走到牆壁上懸著觀音畫像的位置,將畫扯下。

衛昔昭看到畫像後是一個暗格。

三姨娘的手連續按動兩個地方,之後,暗格才被推開。

後面是一個小櫃子,三姨娘從腰間荷包內取出一把鑰匙,打開櫃門,這才取出她要找的一個小小的包裹,轉身送到了衛昔昭面前,「大小姐,我擅長的也不過是這些需要暗中下手的伎倆。」

「這些就足夠。」衛昔昭對立面的東西心知肚明,「姨娘,我請您原諒,對于一些人,我不能在明面上懲罰,只能暗中為昔與你出一口氣。若一心求一個明確的說法,我們就只有等,且不知能不能等到那一日。」

「我明白,我明白。」三姨娘點頭時又落下了淚,「昔又何嘗不是如此,許多人還只當她是因為難產才喪了命,卻不知……」

這些傷感的話,傷感的情緒,衛昔昭每日听聞沉浸其中,已經不再有力氣應付,便岔開了話題︰「姨娘,夫人既然已經無心追究,你為何不留在府中或是回到娘家呢?再不濟,你可以去尋一個住處,也能安穩度日。」

「如今這塵世之于我,再無留戀了。」三姨娘語聲轉為平靜,「大將軍那顆心,看了十幾年,被傷了十幾年,已無力氣再周旋。娘家……我又何苦回去給他們增添煩擾,想來想去,還是遁入空門最好。夫人哪日反悔了,去找我也容易。」

許氏與三姨娘竟將彼此看透了。衛昔昭著實有些欽佩這兩人了。

回到季府之後,衛昔昭將帶回的包裹打開來,看到一本小冊子,記載著許多花草的危害、與哪些飲食相克以及使用的法子。林林總總,記錄的分外詳盡。另外,便是一些裝著花草提煉而成的粉末或液體的小小的貼著名稱的瓶子。

衛昔昭開了眼界,手一樣樣拂過,心里升起一股寒意。

都是能使人快速或慢慢喪命的東西,不知能取多少人的性命。

她只希望,這次之後,不會再有人與自己及身邊人作對,不會在生涯中屢次使用這些東西。

衛昔昭一一核對過之後,取出其中一件,讓飛雨去交給喬楚,「讓他自今日起就尋找下手的機會。」

飛雨問出最關鍵的問題︰「是誰?」

衛昔昭一字一頓,「許樂瑩。」

「奴婢明白了。」

「景王府中看守得緊,讓他不必急于求成,謹慎行事。」

飛雨稱是出門。

之後的日子,因為瑜哥兒的關系,衛昔昭再去宮里,都是讓風嵐隨行。飛雨沉穩,且身手極好,她留在府中照應著,衛昔昭最放心不過。

天氣越來越炎熱,養心殿內卻是日日涼爽。

蕭龍淇在回京之後,每日前來請安,偶爾會被蕭晨逸留下說話。

每日相見,蕭龍淇開始是因為初被召回京城還有不安,不敢與衛昔昭流露什麼,重話是一句也不說。隨著莫兆言被皇上安置在吏部,監察百官言行,她逐漸安穩下來,對衛昔昭也不再掩飾情緒。

這日,皇帝午後小憩的時候,衛昔昭去了殿外,蕭龍淇跟了出去。

蕭龍淇道︰「燕王王妃下葬時,我也沒能前去送上一程,一直深以為憾。」

「本就不合,送與不送都是一樣。」

「這話可就不合情理了,燕王王妃是父皇的兒媳,我怎麼會與她鬧得不合呢?之前我可一度是她的座上賓。若不是有人誣蔑,我們兩人會成為摯友也說不定。」

衛昔昭似笑非笑,「說這話,你就不覺得脊背發涼麼?你就不怕我三妹魂魄不散日日跟著你?」

「我有什麼好怕的?」蕭龍淇眼中閃過一絲不安,但很快便鎮定下來,「倒是你,辦事不力,也不知是怎麼回事。該不會是因為與她生前生過嫌隙、沒有盡心辦事吧?」

衛昔昭則是反問道︰「我辦事得力的話,你還有心情與我站在這里說話麼?你就不必關心旁人了,與駙馬齊心協力輔佐皇上才是正理。」

提及莫兆言,蕭龍淇就笑不出了,怨毒地瞪了衛昔昭一眼,轉身走開了。

衛昔昭則是挑了挑眉,無所謂的一笑。都是有軟肋的人,又何苦逞口舌之利呢?

心里時常想著許樂瑩,不知自己這樣懲戒她對不對。她或許有錯,可是,要在同時將她月復中胎兒的性命也奪去麼?

也是因此,每日喬楚有些垂頭喪氣地告訴她還無機會可尋的時候,她總會覺得心頭一松,想著多給自己一些時間也好,時日久了,說不定就能想出個別的法子來。孩子,如果能留下,還是留下吧。

然而許樂瑩的遭遇卻是完全與衛昔昭的想法背道而馳,她的孩子沒能留下來——被蕭龍洛的一位側妃算計了,生下了一個死胎。

這消息對于蕭晨逸來說,是雪上加霜;對于他的情緒來說,是火上澆油。

想著抱上孫兒,想著因為對孫兒的喜愛,能作為說得過去的理由冊立蕭龍洛為儲君的想法,就這樣化成了泡影。

聞訊之後,他立刻命人著手徹查事情整個過程。

兩個兒子在他心中誰輕誰重,立見分明。

他不知道這樣的態度讓人有多寒心。

蕭龍淇對于這件事的反應,自然很是激烈,日日不離景王府,時時詢問著手調查之人的進展。

這日,蕭龍淇進殿後,眼楮紅紅的,默不作聲,只是跪在了龍書案前。

「這是怎麼了?說。」蕭晨逸命令道。

蕭龍淇怯懦道︰「兒臣……兒臣實在是不敢說。」

「說!」蕭晨逸重重一拍龍書案。

衛昔昭忍著沒皺眉,他這脾氣,是越來越大了。

「兒臣、兒臣听說……審訊時,景王那名側妃招供,說是在燕王王妃生前,兩人曾一度來往……父皇,還要兒臣多言麼?」

蕭晨逸看向衛昔昭。

第一次,他的目光透著鋒芒,「如今看來,你三妹的死,倒是她的福分了!」

言下之意,若是活著,怕是也會被他親口下令處死。

衛昔昭險些控制不住情緒笑起來。

人死之後,還能左右誰的言行?蕭晨逸也太高看她那單純無知的三妹了。

況且,那名側妃在嚴刑拷打之下,能撐得了幾時?屈打成招,他連這一點都想不到麼?

他不願意想這些,他已經失去了耐性,他現在的態度已經表明,他是決意要立蕭龍洛為儲君了。也許在他看來,蕭龍喪妻之痛,遠遠不及蕭龍洛的喪子之痛。

衛昔昭無言下跪。已是這種局面,出言辯駁已無任何意義。

如果他不願意听,又何必解釋。

蕭晨逸的視線這才又落到蕭龍淇臉上,「你再去命人審問,朕要知曉,燕王有沒有參與其中,若是曾參與,又介入了多少。」

蕭龍淇面上一喜,實在是沒有想到會有這樣的局面。

衛昔昭則全無驚訝。蕭晨逸此時做出什麼事,她都不會覺得奇怪了。一條蛇如果不傷人,不發狂,她反倒會覺得奇怪。何況,這條蛇對于後代,親疏不同。

她在計較的是另外一件事——誰能再次救蕭龍于險境,如果沒有那個人,蕭龍要不要效法五皇子,保命為先。

就在這時,門口傳來太監的通稟聲︰「稟皇上,皇後求見。」

蕭龍淇與衛昔昭各自垂頭,屏氣凝神,想讓皇帝就此忽略自身的存在。因為都想留下來,看看皇後要做什麼。

蕭晨逸命人請皇後進門,他不在意誰在一旁觀望。

皇後走入殿中,看到蕭龍淇與衛昔昭,卻是和聲說道︰「臣妾不知皇上與兩位公主說話,來得冒失。臣妾到殿外去等,等皇上得了閑再來。」

蕭龍淇和衛昔昭這次很有默契,都忍不住沮喪,之後自然是要識相的告退,哪里有讓皇後空等的理由。

蕭晨逸頷首,吩咐道︰「那你們就各自回府吧,明日再來回話。」

衛昔昭回到府中,徑直先去了楊柳畔,將在養心殿听聞全部告訴了季允鶴,之後才回了正房。

正房此時正鬧做一團。

這可真是,前院出事,後院起火。對皇帝的百般怨懟憎惡還沒來得及消化,身邊又出風波。

季青圻與季青坤正與飛雨糾纏著,要強行帶她去三房房里。

兩個身強力壯自幼習武的男子,竟聯手欺負她房里一名丫鬟。

衛昔昭所有對于季青坤的厭惡,都在這時涌上心頭,化作怒火,燃燒成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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