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瑩揚起粉雕玉琢的臉蛋對徐玉秀說道︰「徐伯伯,你讓所有的工匠停下來,我有話和他們說。」
「是。」徐玉秀恭敬地答應道。
然後他大聲對房間里的工匠說道︰「大家把手里的活停一停,我有話對大家說。」
所有的人都停了下來,他們都看著徐玉秀和站在他身旁的張瑩。
徐玉秀說道︰「諸位,這位是渤海君,是聖上派來幫助我們印制新型字書的欽差。渤海君有話想對大家說,大家要仔細听。」
沒等張瑩開口說話,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年輕人對張瑩施禮說道︰「渤海君,在下褚三刀是雕版匠。我在比你還小的時候就跟著師父學刻版,一直到前年才出徒,成為真正的雕版匠,我沒有渤海君的好手段,小小年紀就能印出陛下想要的書,剛才我在里面看到渤海君印制的書頁,也知道渤海君要推行新的印刷術,想來我們這些雕版匠是沒有用處了,渤海君想說的話莫非就是要開革我們這些雕版匠是不是?」
听著褚三刀的話,其他幾個雕版匠的臉上露出絕望的神情。
「小褚,渤海君又沒說出開革弘文館的雕版匠,你怎麼可以對渤海君說出這樣大不敬的話來?」徐玉秀瞪了褚三刀一眼。
然後他又對張瑩施禮道︰「這褚三刀是個粗人,渤海君莫要與他一般見識。」
頓了頓他又嘆氣說道︰「都怪下官平時教導無方。」
褚三刀這才想起面前這個衣著華麗的小女孩雖然年紀小,她卻是皇帝派來的欽差,連自己的上司對她都尊敬有加,自己小小的工匠實在是不該出言冒犯,如果這個孩子置他個以下犯上的罪,並因此開革他,他倒是真的無話可說。如此一來,他眼中又露出惶恐之色。
眾人不知道褚三刀冒犯了欽差的後果會是什麼,大家誰也不再說話都緊張地望著面前的小女孩,工匠坊一時內安靜得可怕。
就在這時,小女孩銀鈴般的聲音響了起來︰「褚師傅,你誤會了,我絕對不會開革任何一個人的,請听我把話說完,好嗎?。」
「我等愚鈍還請渤海君明示。」褚三刀和在場的工匠說道。
張瑩說道︰「新的印刷術雖然用不到很多的雕版,可是它卻離不開諸位,比如新的活字鑄好後,需要大量的人手排版。」
褚三刀等人剛剛平復的神經又緊張起來,他喃喃地說道︰「還說不開革我們,排版的事情我們都做不來,因為我們這些雕版匠都不識字。」
「我怎麼忘了?這些雕版匠都不識字。每項新技術的出現都會有很多人受益,可是必然也有很多從事舊技術人的因此被淘汰掉。這些人的心血和汗水也都隨之被湮滅。」看著一雙雙絕望的眼楮,張瑩的心中不由得一緊。
努力平復了自己的心緒後,她又說道︰「你們知道聖上為什麼要把新字書的字印得這麼小嗎?他就是想讓大唐的人都能買的起字書,有了這套字書大家用不了多久就能識字,現在我和大家說一下對大家的具體安排,所有弘文館的雕版匠,每天上午習字一個時辰,下午刻制鑄銅活字的字範。」
「原來不是要開革我們呀。」听到張瑩的話後,幾個雕版匠緊鎖的眉頭舒緩開。
「放心吧,渤海君雖然年幼,可她是一個言出必行的人。」徐玉秀適時地安撫著眾人。
「多謝渤海君為我們想得如此周道。」褚三刀等人施禮道。
「再給他們吃個定心丸吧。」想到這,張瑩又說道︰「我還要強調兩點︰其一是刻制銅活字的字範和刻雕版一樣永遠都需要有人不斷的刻制,其二就是銅活字印制的書籍中圖案還需要你們刻制雕版。所以諸位不必擔心自己被開革。」
「渤海君,我們明白了。我們這些雕版匠對新字書的印制是會起很大作用的。」
「是呀,新字書的印制還是缺不了我們這些雕版匠的。」
看著眾人的情緒平復了。張瑩說道︰「現在大家听我的安排……」
「請渤海君示下。」弘文館里的工匠們齊聲說道。
「好,大家听好了……」
所有的人心滿意足地領到新的工作任務的時候,張瑩已經是筋疲力盡了。
徐玉秀還是意猶未盡地跟在張瑩身後,他不住地問這問那,恨不得把活字印刷技術一天就學到手。
最後張瑩打發他出去找幾個技藝高超的銅匠,幫著鑄造銅活字。徐玉秀一陣風一樣地跑了出去。
看著所有的人都在忙自己分管的事情,張瑩總算松了一口氣,她不禁心中說道︰「陛下和娘娘真是狡猾,嘴上說是讓我協理印務,可是,明明是把具體實施活字印刷的工作都推給我,他們以為隨便封了我個什麼郡君就能讓我一個小孩子號令成年人,這怎麼可能呢?」
見張瑩把所有的事情都做得井井有條,崔滿福微笑著點了點頭。然後,他急忙回去向皇帝李治交旨。
張瑩喘了口氣,心中繼續月復誹著︰「想讓這些人听話是很傷腦筋的事情。陛下和皇後娘娘這樣做簡直是在虐待兒童。」
接下來她又不斷告誡自己︰「下次和他們打交道我一定得小心,別再著了他們的道。」
看著窗外的天光,張瑩知道現在該是書院課間休息的時候,她忽然間很想念劉菲等人。
知道張瑩在弘文館里做的一切,李治和武則天不由得相視一笑。
「崔滿福,你先下去吧。」
「是,陛下。」崔滿福深施一禮後就退了出去。
大殿里只剩下李治和武則天兩個人。
「瑩瑩這個孩子真是個人才,本宮果然沒有看錯人!」听崔滿福說出張瑩在弘文館所做的一切後,武則天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她對李治說道︰「陛下,臣妾給你舉薦了一個高人。」
李治忽然嘆息道︰「可惜瑩瑩不是個男孩子。」
武則天對有張瑩說不出的喜愛,當她听到李治的話時,心中不由得產生一種不滿,她說道︰「女孩兒怎麼了?她還不是小小年紀就把事情辦得井然有序,比朝廷里的許多官員都要強得多……」
感覺到武則天的一絲不快,李治急忙解釋道︰「朕不是說女孩子不好,朕的意思是說瑩瑩是個人才,如果她是個男孩將來長大了,朕會向對他父親那樣,委之以要職,讓她更好地為朝廷效力。」
「嗯,這麼說還差不多。」听了李治的話,武則天不禁又笑了起來。
很快他們夫婦二人的話題又從活字轉移到遼東的戰事。
「遼東戰事吃緊,尚需大量輜重、糧餉,而印制新字書推行教化又是刻不容緩之事。我想了個主意,鑄造銅活字的錢就有著落了。」李治那雙細長深邃的眼眸中忽然掠過一道狡黠的光芒。
武則天急忙問道︰「陛下,快說說,有什麼好主意?」李治微微一笑,對武則天說出了他的想法。
武則天連聲說道︰「妙!這個辦法真是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