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娘三人听罷，均感興奮，忙點頭不迭，都爭著說要學。
當下莊銘就指著那些字，一個個地教與她們。四人人學的最快的不用說是芸娘，她本來就听熟了這兩首歌兒，人又是極聰明的，如今對上了字兒，沒教上兩遍就全會了，一個字一個字的全認得出來。
莊銘便單獨將她叫她一邊，讓她默寫一遍，第一遍月兌漏了一些字兒，第二遍就全然默寫出來了。莊銘心下訝異，心想這小丫頭真不是一般的聰慧，可惜是個女的，若是男的，這個年紀早就是個秀才了。
只是初次學寫字，她的書法不免歪歪扭扭的，又是粗一筆細一筆，她自已看了也笑，說道︰「大哥，什麼時候我能寫到你這般好就好了。」甚是羨慕。
莊銘暗地里狂汗，他這三腳貓的書法水平，不過是工整而已，除此之外一無是處，說白了也只敢在她們面前獻丑，若是有外人在，還不臊死個人？只得含含糊糊地道︰「只需多加練習，總會達到大哥的水平。現在先識好字就行。」
芸娘點點頭，笑道︰「大哥，可是我現在全會啦，要學些什麼呢？」
莊銘道︰「還是先學百家姓吧。」說著，在紙上寫下了趙錢孫李等字。
寫的幾行，就寫不下去了，便擱下了筆，心道，今日冷不丁出了閹豎這檔子事，竟忘了買些啟蒙教材了，自己雖說也能勉強背得一些，終是不大熟悉，大部分內容還是記不得，若要想好生教她們，少不得要出去買一套來。便向芸娘道︰「這幾行字，你先學著寫，我出去買些書回來，回來再教你讀音。」說罷，匆匆去了。
在一家書攤買了書，正往回走，只見前方一輛馬車疾馳而來，車上那車夫不斷呼叱勒馬，馬車卻仍舊停不下來，反而越奔越急，四只馬蹄打得青石板錚錚作響，氣勢好生嚇人，眾人紛紛大叫︰「驚了馬了，驚了馬了，快閃！」紛紛往一旁躲去。
馬車來的好快，莊銘隨眾人堪堪閃到一邊，馬車就風一般地掠過了，朝北門方向而去。
正自驚魄未定，忽地一聲慘哭聲響起，眾人看時，但見路旁一個老漢倒在地面，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撲在他身上放聲大哭。眾人攏上前去一看，那老漢左腿上鮮血淋灕，人已昏厥過去，直挺挺地躺著，不用說，定是讓適才那疾馳而過的馬車碾壓的。
眾人見那少年哭得傷心，都紛紛搖頭嘆息，向他打听事情，他卻只管哭泣，一概不答。莊銘蹲去，在那老漢人中處下死力按了幾下，那老漢睜開眼來。眾人見他醒轉，便問他可挺得住，又問他家住何處，城內的還是郊外的，得知他是郊外的，登時有幾個人便問他有無銀錢，是雇一輛車回去醫治還是就近在附近藥鋪先行上藥包扎再雇車回去，更有人已迫不及待地推薦起了附近車行與藥鋪，其中有些人是純粹的熱心人，有的則是與這些生意行有或多或少瓜葛的。
老漢伸手比劃說身上只有二三十文錢，哪里雇得起車，看得起腿傷……本就沒預備到城內買東西的，只是無事帶著孫兒逛一回熱鬧，誰知竟出了這樣的事。說著，不禁流淚。又央好心人到他家中叫人帶擔架來抬他回去。
那些人出主意是會出的，真要往返十來里路幫忙叫人，卻是人人面有難色。莊銘見狀，不覺激起熱心腸來，忙向那些個介紹車馬行的人詢問雇車價錢，便掏出銀錢與其中一人，讓他去張羅著叫車來，送老漢回去。
那人拿著銀錢去了。老漢甚是感激，忙讓那少年向他莊銘磕頭。莊銘好人做到底，又與他出主意，讓他索性先不急回去，不妨坐車先到府衙告上一狀，讓那車主賠償些銀錢，這腿看樣子是斷了，又是五六十歲這把年紀，養上一年半載的算是少的了，不提誤了干活，單是其間的診治費用不得一大筆錢？怎麼也得靠打官司將損失賠回來。
況且，此事明明白白的，又有許多人證，一告就準，一點也不費事，說什麼也要遞這訟狀的。
他想不通為何老漢竟沒想到這上頭來，只是急著回家，那些人也是，並無一人提到打官司的事。忍不住勸導道︰「如今人證都在，若是日後再告，哪里找這些人證？何況事情過了幾日，再行追查也難，依在下說，還是眼下現去衙門告的好。」
那老漢見說，嘆了口氣道︰「官人說的是，老朽何嘗不想遞這訟狀，只是這狀不好告哇。讓馬車撞了的事不在少數，遞了狀紙的也不少，若是當街攔下馬車來的，那好辦，當堂就判了，踫到馬車逃逸的，萬幸識得事主那也使得，識不到，只能自認倒霉了……寧波城內光私人的馬車就有上千輛，再加上車馬行的，就更多了，要一家家的查過去，等于海底撈針……再說了，家中有馬車的，大多都是有錢有勢的，官府沒確鑿證據也不肯輕易得罪人，如今若遞了訟狀上去，查不到拖著還不打緊，最煩的是那些辦案的捕快三日兩日的到家中問案情打秋風，到頭來銀錢賠不來，反倒要舍錢招待他們。劃不來，不如算嘍。」說著，又是連聲嘆氣。
一旁眾人听了，都忙點頭，說是這個理。
莊銘才知是自己將事情想得過于簡單了，便不再說什麼，不多時去張羅馬車那人引著馬車過來了，眾人小心抬著老漢進了車廂，讓他斜躺著，又交待那少年看好他爺爺的腿，別讓晃著。趁著大家忙亂，莊銘悄悄去了。
回到公館，芸娘已將那幾行趙錢孫李寫了好幾遍，見他回來，忙笑道︰「怎麼去了這麼久？這些字我又全認得了，只是不知怎生念法，你快來教我。」
莊銘便將適才發生之事講了一遍，芸娘她們都道這事多了去了，撞的人不是老人就是小孩兒，大半無處索賠。又跟著嘆了一回，憐憫那老漢。
說了一陣，莊銘便過去教芸娘讀那些字音。巧娘三人或有忘了蘇三孤王那些字上頭讀音的，便也時不時過來請教，一時間，莊銘自已家中這先生當得比府衙中的西席還要忙上幾分。
不過，忙歸忙，風光旖旎，樂在其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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