倆人說笑著。趁著小艷碧珠墨裁紙的空當，芸娘將他拉到一邊，說道︰「大哥，今日你這番作為我好喜歡。」又向一旁的巧娘道︰「你說是不是？」
巧娘微笑著點點頭，一雙鳳眼含情脈脈的望向莊銘，想起了他當時救自己的情景。
此時，倆個女子都是同樣的心思︰他對一個婢女尚且如此，對她們更可想而知了，這樣一個有情有義、有擔當的男人在她們身邊，此生真真有依靠了啊。
看到她們這般情狀，莊銘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一面卻擺擺手，裝做渾不在意地笑道︰「哎，這有什麼，我不保護你們誰保護你們？」
「大哥……」「官人……」倆女眼楮紅紅的向他偎了過來。
這，也太煽情了吧……瞅著倆個如花似玉的小寶貝，莊銘忍不住張開雙臂，將她們一左一右摟在懷中，輕撫著她們的秀發。
卻听兩聲尖叫幾乎同時響起，莊銘三人吃了一驚，抬頭一看，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原來小艷碧珠倆人，一個裁紙不小心將手劃破了，一個磨墨將墨磨得滿桌子都是，不用說，定是偷看他們親熱，分了神。
這一來更亂得可以，一邊巧娘手忙腳亂地替小艷包扎手指，又訓了她幾句，另一邊碧珠忙取了抹布來擦桌子，又擔心芸娘說她，擦一下就飛快地芸娘一眼，一副惴惴不安的模樣兒。
本來芸姑娘就擔心小艷做不好，才吩咐自己磨的墨，可到頭來自己一樣弄砸了啊。
說起來也不怪自己，誰讓芸姑娘姨太太同老爺親熱來著，讓人忍不住想看啊……要是老爺摟的是自己就好了。
想到當時自己撲到老爺懷里的情形，碧珠的臉騰地一下就紅了。
害羞之余，又不禁有些失落……唉，什麼時候也能像芸姑娘姨太太一樣，讓老爺時時摟著就好了。
接下來，莊銘芸娘巧娘三人一齊動手，紙裁了厚厚一沓，墨磨得濃濃的，小艷碧珠倆個小丫鬟反成了看客，互相在背後做鬼臉，悄悄的笑。
一切預備妥當，芸娘笑著向莊銘屈膝行了一禮，道︰「先生請授學吧。」
莊銘笑道︰「就這麼簡單？這可不能，要拜我這位先生為師，至少得跪下來磕三個響頭才成。」
芸娘一陣格格嬌笑，笑推他道︰「先欠著，還不知你這先生好不好呢，若不好，還要罰的。」
莊銘一面笑道︰「這話不對，我這知府西席若不好，全寧波就挑不出一個好的了。」一面拿起筆來，在硯台上吸飽了墨水，提筆問道︰「先教什麼呢？三字經成不成？」
芸娘笑道︰「什麼叫三字經，你念給我听听，好不好听。」
莊銘聞言，不由啼笑皆非，說道︰「識字跟好不好听什麼關系，這不扯……」剛要說扯蛋，一想不雅，忙改口道︰「這不扯遠了嗎？」
芸娘嬌嗔道︰「我就是要听听好不好听。好听我才學。」
小艷碧珠一听，在她背後做了兩個鬼臉。
莊銘無奈，只得念道︰「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習相遠，苟不教，性乃遷……」
才念了幾句，芸娘便道︰「不學，不好听，跟那些和尚念經似的，怪不得後面有一個‘經’字呢。」
莊銘還是第一回听見這樣解釋三字經的，更是哭笑不得，說道︰「既是如此，那就學千字文吧。」
芸娘又讓他念，莊銘拗不過她，只得又念了。
芸娘笑道︰「這個四個字的果然比剛才那三個字的好听些。」
莊銘听了，忙道︰「既是好听，那就學這個？」
豈料芸娘又搖頭，說道︰「雖比那個好听，卻也好听不到哪里去。不學。」
莊銘又說了《龍文鞭影》和《百家姓》，芸娘仍說不好，都不學。
莊銘苦笑道︰「這些都是識字的蒙本，再無別的了，你都不學，那還怎麼識字呢？」
芸娘笑瞅著他道︰「還有一樣，你忘啦，比這些好听多了，就是你唱的那些歌兒，蘇三……孤王……我就學里頭的字兒。你先唱一遍听听。」
莊銘恍然大悟，敢情小丫頭早有預謀，自己讓她逗了半天卻還不知呢，心想不能由著她亂來，自己這嗓音唱給她一人听也就是了，當眾唱那不得臊死個人，忙拿出先生的派頭，咳了一聲，說道︰「這可不成，識字就是識字，哪有改學唱歌的道理，不用多言，今日就學百家姓。」
芸娘向巧娘笑道︰「先生發牌氣了，要打手掌心呢。」又拉住莊銘袖子，央道︰「明兒再學百家姓，今兒就學歌里頭的字。」又笑道︰「是學歌里頭的字，可不是學唱歌兒。你自己沒听真切。」
莊銘听她軟語央求，心早軟了大半，說道︰「那你還叫我唱歌。」
芸娘笑道︰「這就跟你剛才念一遍三字經那些的道理是一個樣的。」
莊銘道︰「你又不是沒听過，早听了幾十遍了，還听？分明是調皮搗蛋，可真要打手掌心了。」
芸娘笑道︰「我雖听過了，巧娘她們都還沒听過呢，你就唱一遍大家一塊听听？」又向巧娘三人使眼色。
巧娘三人從未听莊銘唱過歌，本就好奇，又加上芸娘慫恿，哪里還捺得住，紛紛都笑著央莊銘唱歌，一口一個官人的，一口一個老爺的，又甜又軟，叫得莊銘身子骨都酥了半邊，糊里糊涂地就答應了下來，待到醒悟，悔之遲矣，不由暗嘆自己意志太薄弱，經不起糖衣炮彈的轟炸，生生將夫子的體面丟個精光，由傳道授業淪落成開個人演唱會了。
大丈夫一言既出，什麼馬都難追啊，于是開唱，兩支歌唱完，巧娘與小艷碧珠三人都握著嘴笑得滿面通紅，獨芸娘不笑，只是將莊銘的衣袖拉得更緊了，看他的眼神的格外的專注。
好容易忍住笑，巧娘與小艷碧珠三人都贊唱得好，又怕說得不誠心，又讓莊銘再唱。莊銘哪里還敢唱，忙咳了兩聲道︰「不能再唱了，沒完沒了的，還怎麼教學？」當下拿起筆來，在紙上寫下了蘇三說與斬黃袍的幾句歌詞，預備著一字字教與芸娘。又向巧娘三人道︰「你們要愛學，也一塊來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