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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川家康被鄭一官推宮活血,身體漸熱,經脈大張,五髒六腑異常舒服,吃人參果似的,不禁大叫一聲︰啊!躺在床上。
洪臣急來床前,扶著床沿觀望。
德川家康臉色紅潤,眼底有了神采,不像剛才那樣呆滯,知道推宮活血起了作用,仍小心試探︰「將軍感覺如何?」
漂亮少女听到叫聲,驚懼圍攏床前,連連呼喚︰「將軍,將軍……」
鄭一官也被驚得全身一抖,以為手法過重,傷了他的嬌貴身體。見他臉色紅潤,眼珠有所活泛,略帶喜色看著自己,心中稍稍寬慰。
德川家康想從床上坐起來,洪臣、鄭一官忙把他扶起,床前侍立的少女,有個轉到他背後,用身體支撐著他,他才勉力坐起。
德川家康說︰「謝過少俠。我感覺好多了,只四肢百骸酸困難忍,被抽筋扒皮一般,全身虛空,無力無氣啊。」
「也請過有名望的大夫把脈問藥,沒人敢下定論,他們倒為我的奇怪病狀爭論不休。後來無非開些人參、鹿茸、以及從海底取出的名貴藥草胡亂煎服,效果卻很不如意。」
「沒想到少俠醫術高明,這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就讓我這賤體恢復正常。謝過少俠,他日必有重報!」
鄭一官心想︰我又懂得什麼岐黃之術啊,不過見你身體有恙,無法商談大計,心中急迫,死馬當作活馬醫罷了。
想到這里,始覺不妥,德川家康是江戶領主,身份高貴,自己竟把他稱作死馬,強忍心中笑意,說︰
「這都是將軍鴻福齊天,自然會好起來,我何德何能,不過懂些細枝末流而已。」
洪臣听了,笑說︰「是啊,將軍鴻福齊天,恰巧遇到賢佷,如若不然,到哪里去請這手法純熟的人啊。」
鄭一官尋思︰洪伯父到底高明,是替我取悅于他,方便日後施展大計啊。
德川家康听了,笑稱極是,然後又說︰「荷蘭人來到長崎,我也知道了。山口雄長本是我的奉行,現在他與荷蘭人溝結,有犯上作亂的嫌疑。只我這把賤骨頭不爭氣,清除這個禍害,心有余而力不足。再過一段時間,我必拔去過個肉瘤!」
說到這里,德川家康哪還有身患沉痾的模樣,語氣寒冷得透入骨髓,令人不寒而栗,可見他對這個叛逆屬下,也恨之入骨。
德川家康又說︰「現在還要依靠洪爺替我支撐大局了。荷蘭人目的是為取得更大的利益。洪爺只管出高價,將他們貨物全部收下,所需支出,報到老中管處,一定不讓洪爺受損。」
洪臣忙答︰「不敢。能夠得到將軍恩慧,是在下莫大的榮幸。在下謹尊指點,一定照將軍意思去辦。」
說到這里,那德川家康不勝體力,斜躺在女侍身上,酣然入睡,呼嚕聲震室內。
洪臣見了,拉起鄭一官的手,二人輕手輕腳來走出房間。
回到洪樓閣,他們一塊來到洪臣秀雅房內,見她坐在床前,正被老嬤嬤扶持著喂湯。見到鄭一官,洪臣秀雅臉色一甩,躺在床上,賭氣用被蒙頭,背朝外側,對父親和鄭一官不理不睬。
洪臣溫聲勸了一會兒,見她始終不作言語,與鄭一官走出房間。
一官心想︰天下之大,無奇不有。我真心對待的兩個人,都躺在床上。一個對自己贊嘆有加,一個對自己不理不睬,唉,難啊!照這樣下去,仰人鼻息,何時是個頭?什麼時候我能取得掌控大權,管教天下听我號令,再不用活得這樣委屈,這樣畏首畏尾啊!
想著,二人來到洪臣房內,洪臣說︰「洪門商貨有許多中國藥材,給德川家康治病,但有所需,盡可讓管家帶你去取,不管需要什麼,只管去拿。
把德川家康盡快醫好,在他鼎立支持下,挫敗荷蘭人的陰謀,統一日本,整個日本的商貨都歸洪門,豈非天大的財富!他日必與少俠共享福貴,共享榮華。」
鄭一官心想︰這都是瞎貓撞到死耗子,我哪懂什麼拽拽的醫術!如果胡亂用藥,傷了德川家康,使他一命烏呼,我豈不成了洪門罪人?心中這樣想,嘴上卻不敢透露絲毫,唯唯諾諾答應下來。
洪臣叫來管家,引他去取藥材,鄭一官謝禮別過。
鄭一官哪懂岐黃之術啊?又不敢露餡,在管家的指引下,只得胡亂取些草根樹皮,冬蟲夏草,蟬蛻、地黃,當歸,枸子等一大包,艱難抱在懷中,搖頭晃腦,煞有其事一樣。
回到自己房間,賭氣似的把一大抱藥材一股腦扔到地上,心憤憤地說︰什麼破爛玩意,這麼難聞的氣味。
中藥材都有種怪怪的味道,他從沒接觸過,當然有這樣的想法。
折騰了一天,給德川家康推宮活血,累得他手臂酸漲,鄭一官躺倒床上,揉著胳臂,心想︰
幕府身處高牆大院,不缺少人手保護,怎有中毒跡象?
嗜睡是氣血不足,陰盛陽衰的癥狀,雙眼無神是縱欲過度,房內美貌少女難道就是罪魁禍首?
掏出媽祖塑像,撫模良久,眼皮漸困,不一會就沉入夢鄉。
忽覺臉上一陣騷庠,像被人輕撓似的,他實在太累了,隨手扒拉一下,轉身繼續做他的春秋大夢。
過了一陣子,覺得鼻息不通,忍不住睜開惺忪睡眼,眼前只見站著一個人,身穿儒服,滿臉書卷氣,正微笑望著自己。哎呀!這是旦兄嘛!
鄭一官一骨碌從床上爬起,攥緊李旦雙手,受委屈似的,撲到他懷中,喃喃地說︰「回來了,終于回來了!」
「盼星星,盼月亮,天天數手指盼望著,你可是回來了!」
李旦把他輕輕攬在懷中,像慈父一樣,呵呵一笑,說︰「是啊,我回來了。南海之行,很不順利,耽誤了一些時間,這才回來晚了。」
鄭一官起身,側著腦袋,陰陽怪氣戲問︰「雷爾生的那筆財寶,難不是被你獨吞了?」
李旦爽朗大笑,說︰「你個小鬼頭!小孩沒娘,說來話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