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從煙走,現在,立刻。」
李雙林睜開眼,看見平日總是嬉皮笑臉的端木長生,很難得的板著臉。他很少時候會這麼嚴肅,李雙林只是略微想了一會,就決定答應端木長生的要求。
是何原因,他並不需要問,這個男人,可是有著御賜的神算頭餃,說一不二。
現在已經是夜半時分,眾人都睡了,李雙林模到段從煙的帳篷前面,搖醒了還在睡的段從煙。
「什麼事?」揉著眼楮,她還沒睡醒,腦袋有些迷糊。
拍拍她的臉,他柔聲道︰「帶你去看風景。」
「風景?」段從煙這次稍微清醒了,睜著無辜的大眼問他︰「我以為現在是半夜。」
李雙林笑了︰「就是半夜啊,來,收拾下。」
磨磨蹭蹭的打理好自己,李雙林又囑咐她,把法杖帶上。
疑惑的看了他一眼,雖然對他的行為不是很能理解,但是段從煙還是乖乖的帶上了法杖。
心里,忽然有些不好的預感。
果然,兩人走出營地後,便在小溪邊看見站在月光下的端木長生。
他染了一身的月華,居然顯出了平日少見的威儀之色。
段從煙此刻的心里有些忐忑,但更多的是不安,十指揪緊了李雙林的衣袖,弱弱的叫了一聲︰「師傅……」
那聲音,只片刻就被夜風吹散了。
端木長生靜靜的看著他,臉上盡是肅穆之色,眼中,更是盛滿了憂郁。
她的師傅,從來不會憂郁,因為他一直都能自得其樂,並且樂在其中,他從來,都能表現得比常人豁達。
除非,真的到了緊要關頭。
是發生了什麼樣的事情,才讓他浮現出憂郁的情緒。
「從煙。」他開口,語氣十分冷硬︰「你該知道,我找你來是為了什麼。」
段從煙被他的話嚇得後退一步,臉色煞白,若不是手腕被李雙林捉住,她現在只想逃,逃到看不見師傅的地方。
他知道,他什麼都知道,從她第一次看就他,拜他為師,到現在,他清清楚楚的知道。
她是誰。
她有什麼樣的身份。
但現在,師傅這樣的表情,是想告訴她,瞞不下去了麼?
「師傅。」
「帶她走,要快,越遠越好。」端木長生喝道,字里行間都是不容置疑的堅決。
李雙林一直沉默的看著這兩人,他一直覺得段從煙有些事情瞞著他,但,連他師傅都能知道的事情,為何,她卻不肯告訴他。
「你們沒時間了。」見兩人還是不動,端木長生再次催促。
兩人相視一眼,李雙林才拉著她,扶她上了豹爺的背,然後自己也上去,豹爺馱著兩人,頃刻間消失在黑夜中。
狂風在呼嘯,段從煙被李雙林擁在懷里,但全身上下都透著冷意,方才的瞌睡蟲已經全都跑了。等兩人跑出營地許久,李雙林身上輻射出來的怒意更是明顯。
沉默的趕著路,段從煙不知道他要去哪里,等他終于停下的時候,耳朵里盡是瀑布的轟鳴聲。
這里,是那天的小瀑布。
兩人沒有下地,周圍安靜得只剩下瀑布的聲音。
「你是誰?」李雙林听見了自己的聲音,問出了那個一直盤旋在他心頭的問題。
段從煙僵直了背脊,沒有轉身,也不敢轉身。
她害怕,背後是一個全然陌生的李雙林。
寒冷中,感覺到他抱著自己的手緊了又緊,一直沒能得到她的回應,李雙林只覺得憤怒,與嫉妒。
「為什麼,你偏偏將我當傻子,難道你還不能相信我,定可以護你周全嗎?」。他的聲音沙啞,帶著無法釋懷的怒意,質問她。
為何,不相信他?
她不是相信,她一直在找一個合適的時機。
但,什麼樣的時機才叫合適?
段從煙無比淒苦的笑了,原來,她一直以來,都是在逃避,以為不說,不點破,就可以一直這樣過下去。
「這樣一直下去,不好麼?」
「如果這是你的答案,我可以說好,但你自己呢?你問你的心,它會不會說好?」李雙林聲聲逼問,硬是要她誠實面對自己。
心?心是什麼?
心就是害怕當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之後,會憤怒,會不要她。
心早就失落到他身上了,她要不回來,倘若他不要了,那麼她該何去何從。
是帶著一顆破碎的心回南疆,還是繼續留在這里,當他的仇人。
她不想做他的仇人,戰爭並不是唯一的解決方法。
她甚至無法理解,為什麼一定要打仗,必須要反目,她痛恨戰爭,痛恨挑起這一切的所有所有人。
但惟獨不能恨他,也不希望,他恨自己。
恨自己生在這樣的亂世,恨自己是敵國公主,恨自己,會喜歡上她,然後,他會開始後悔,後悔遇見她,後悔有過這樣一段不堪的情。
她在害怕,所以一直拖,找各種借口,時機這種東西,本就不存在。
若她更勇敢,更堅定一些,她早就會說了。
心,她的心早就無法給她答案。
「從煙,告訴我,那是不是真的。」他渴求答案,也希望,她能給他答案,不論好壞。
「什麼……」段從煙住了口,仿佛是猜到了什麼,整個人都猶如置身冰窖般寒冷。
「你早就知道了,對不對。」她全身克制不住的顫抖著,為這一顯而易見的事實感到悲哀。
「我希望能听你親口說。」
親口?段從煙覺得心里最後一塊大石也在崩塌,淚水毫無預警的流下來,她幾乎是耗盡了全身的力氣,才能說出那句話。
「我南疆段氏二公主。」
身後的男人沒有反應,過了許久,他才緩緩放松緊抱她的手臂,直到這時,段從煙才知道剛才他抱得有多用力,而她,緊張得手心都是汗。
「我很高興,能認識你。」他湊到她耳邊,低聲道,那呼吸,暖暖的,謂熱了她的心。
他沒有趕她走,沒有抓狂,沒有向她發火,就只是告訴她,能遇見她,讓他,很高興。
「你為什麼,會高興?」段從煙聲音嘶啞,哽咽不止。
那男人轉過了她的身,就著月光,看見她淚流滿面的臉,吻,輕輕落下。
「因為我愛你。」
那一句,恍如天籟之音,點亮了她的臉。
段從煙又哭又笑,不知道自己是該喜還是該悲。
這男人,明知道前路艱難,為什麼還要選這一條?
想到這里,她破涕為笑︰「你打算以後就跟著我了麼?」
這應該是調戲吧?
李雙林無奈的撇嘴︰「是啊,你打算養我嗎?我很好養的。」
被他逗笑了,段從煙揚眉︰「好養?可是我不會賺錢,應該養不起。」
「嗯哼,我會自力更生。」
飛他一個白眼︰「只養你自己麼?」
李雙林聞言撲哧一笑,捏了一下她的鼻頭,沒好氣道︰「當然也得養你啊,你很難養的。」
「亂講,我明明很好養」段從煙憤怒了,剛才的不歡快都不翼而飛,兩人打打鬧鬧的,討論著誰養誰,誰好養,這種無聊的話題。
最終還是李雙林先投降,抱頭討饒︰「是是是,你最好養,我最討厭,唉,討厭的人打算帶你去天涯海角看星星,你要不要跟上呢?」
天涯海角?听起來不錯。
可是一想到路途遙遠,段從煙就憂郁了。
「你會不會,後悔拋棄一切,跟我浪跡天涯?」小手揪著他的衣襟,有些不安的問。
「不會,不會後悔的,你忘了第一次遇見我的時候,我是什麼樣子麼?」
段從煙想了一下,說︰「你是指沒帶錢就離家出走麼?」
呃,好像,揭開了一道傷疤,那是李雙林人生當中極少數的幾次失誤。
往事不堪回首,回正題。
「我那會被一個人追殺來著,咳咳,就忘了拿錢包……」說起那件事情,他俊臉有些發燙,不好意思的干咳幾聲,顯得很是窘迫。
段從煙︰「追殺?」誰追殺誰?這世上會追殺他並且有膽子追殺他的人可不多啊。
李雙林更窘了,支支吾吾的咕噥著什麼,段從煙沒听明白,惡狠狠的掐了他一把。
「你謀殺親夫麼?」嘶,小妞下手真狠。
段從煙皮笑肉不笑︰「你剛才說的什麼,再說一遍。」
看她那打破沙鍋問到底的態度,李雙林只能無奈的說出事實︰「我被一個女人看上了,那女的不知道怎麼回事,半夜爬上了我的床,然後,我就被人捉奸了……」
捉奸?捉奸
她就知道,這男人拈花惹草的本事,簡直是與生俱來的,眯著眼,她又掐了他一下,這一次,她挑了最有肉的地方來掐,嗯,手感不錯。
李雙林是敢怒不敢言,只能努力辯解︰「我發誓我沒有踫她,真的,她一爬上床我就差不多醒了,迷迷糊糊的……啊不是,我醒了之後馬上就跑了,連衣服都沒來得及穿,拿了東西就跑,結果錢袋就拉在那里了。我發誓,我真的沒踫她」
「那捉奸是怎麼回事?」
「她相公看見我衣衫不整的跑出來,她在後面追………」
…………
這戲碼,怎麼想怎麼搞笑,段從煙直接被噎得無言以對。
………………
…………
這幾章,會比較歡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