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天氣一直晴好,陽光暖融融的照射在大片的冰雪之上,折射出七彩的光芒,耀眼萬分。接連來的一個月,夜月色都安心的呆在別院之中沒有出過府半步,但是再好看的舞劍表演,再好听的琴聲,久了就像沒味的白開水,食之無味。
除夕那天,一直以來的晴天突然暗沉下來,黑壓壓的一片天沉重的壓下,似乎連呼吸都有些困難,寒風呼嘯的聲音在這片熱鬧的土地上完全被掩蓋,即使天氣不好依舊阻擋不了除夕當天喜悅歡快的氣氛。
昭德帝宴請群臣,在皇宮之中過除夕夜,于是乎除夕之夜,便是夜月色難得出去放風的好日子。
馬車上,依舊被裹得像粽子一樣的夜月色坐在月無觴的對面,心安理得的享受著月無觴喂到嘴邊的食物。夜月色包著一嘴食物仔細打量著自己的手,怎麼看怎麼覺得肥了一大圈,開始不滿的對著月無觴嚷嚷︰「月月,你看……」
夜月色將自己肥爪子伸到月無觴的面前,月無觴將手中最後一勺東西趁著夜月色張嘴喂到了她口中,放下手中的小碗,握住夜月色伸到跟前的手,細細的摩挲了一番,這個月來看來夜月色被他養得不錯,果真是圓潤了不少。
五個青蔥般的手指頭白皙粉女敕,由于放在馬車中微微有點涼,月無觴將夜月色的手包裹在自己的掌心中,輕輕的捏了捏,弧度甚好的嘴角微微勾起,桃花雙眸嫵媚的一挑,懶懶的對著夜月色說道︰「好看……」
夜月色掃了一眼坐在跟前的月無觴,只覺得頭頂一群烏鴉飛過,她家月月什麼時候也不按常理出牌了?月月變得好肉麻啊,只不過夜月色感覺身上的衣服緊了一圈,她真的覺得最近像豬一樣被養著,真的肥了不少。
月無觴微眯的桃花眸放著慵懶邪肆的光芒,將目光停留在夜月色的胸前,意有所指的說道︰「嗯,圓潤一點好看……」
夜月色順著月無觴的視線,發現那人似笑非笑的眼神落在自己的胸前,頓時怒目而視,對著月無觴吼道︰「你這個色……」
夜月色的話還未說完,馬車突然一個趔趄,月無觴眼疾手快的將撲過來的夜月色護在了懷中,穩住了兩人向前撲的身形。
馬車外陣陣獸鳴,然後便是馬受驚的叫聲,拉著馬車在原地擺動。月無觴原本一雙帶笑的眼眸突然變得鋒利萬分,將夜月色安穩的護在懷中,即使是在擺動著的馬車上夜月色仍然一點整震動沒感覺到。
終于等到馬車安穩下來之後,月無觴沉聲問道︰「怎麼回事?」
南淵勒住韁繩,見馬穩穩當當的停在了遠處,才掃了地上的碎陶瓷渣滓,心中有些狐疑的看著地上的碎片,對著馬車之內的月無觴說道︰「或許是踩到了地上的碎陶瓷的緣故……」
月無觴眸色微微變暗,想到剛剛的幾聲獸鳴,微微嘴角一勾,今年的除夕之夜……月無觴將夜月色往懷中摟了摟,輕聲問道︰「色色,有沒有事?」
夜月色對著月無觴搖了搖頭,月無觴听見夜月色如此說心中放心下來。想必今年的皇宮的除夕之夜似乎很熱鬧的模樣,不過他突然不想去湊這個熱鬧了,「南淵,回別院……」
「皇叔,父皇讓所有的皇親入宮共度除夕之夜,皇叔不會想要抗旨不遵吧?」月無觴話音剛落的時候,一個僵硬的帶著笑意的聲音在馬車外面響起。
夜月色听著怎麼覺得像月流影那人妖的聲音?而此時馬車的簾子已經被人掀開,馬車外站著的可不就是月流影,月流影一雙銳利的鷹眸像是利劍一般掃在月無觴和夜月色抱著的身形,然後將目光停留在了夜月色的月復部,眸光諱莫如深,一雙眼眸如刀似劍,然而隨即便恢復了正常,對著月無觴說道︰「影將皇叔的馬似乎受驚了,不若就同我一道入宮?」
月無觴一雙似笑非笑的桃花眸掃在月流影的臉上,微微挑起的唇角看在月流影的眼中就好像是嘲笑他一般,月流影掩在袖中的雙手緊緊的握在一起,臉上卻是不動聲色的看著夜月色和月無觴,緩緩的說道︰「夜相也在……」
一句意有所指的話說完之後,月流影便將車簾放下,雙手負于背後,長身玉立于馬車旁邊,只余一個孤寂的影子相伴。
馬車簾子放下之後,馬車中立刻暗下來,微弱的光掃在月無觴的臉上,月無觴一雙眼眸暗沉的似乎像能滴出水來,夜月色拉了拉月無觴的衣袖,喚道︰「月月……」
月無觴突然對著夜月色一笑,示意她沒事。既然月流影想要引火**,還要眾人圍觀,那他就成全他。
「那好……南淵進宮吧……」老神在在的坐在馬車之中,順了順夜月色的頭發,既然是明箭自然比暗箭易躲。
南淵將鞭子往馬上輕輕一抽,馬車便安安穩穩的往前行駛,馬車的車轅擦過月流影的衣袖,將夜月色往旁邊一甩,月流影看著前行的馬車,只留下飛揚的塵埃拂過臉龐。
月流影憤恨的將衣袖一甩,做回馬車,臉色陰沉的命令車夫駕著馬車進皇宮。
……
絲竹之樂,管弦之樂,宮廷宴會不變的聲音。高堂殿閣,靡靡之音,朝中幾乎所有的大臣都到了,分成兩列坐在殿堂之上。
夜月色看見她爹捋著胡子對著她笑得好不狐狸,一雙狐狸眼閃著精光的打量著夜月色的肚子,越笑越開心,似乎臉上都開了花。
一直切切私語著的大殿,直到昭德帝駕到之後,整個殿才安靜下來。夜月色看著走來的昭德帝,只覺得已然沒有了以往的矍鑠,亦步亦趨的走著,倒像是個木偶。而且以往閃著精光的雙眸,此時滿是昏庸的光芒,神情有些呆滯的讓身邊的太監扶到了龍椅上坐著。
所有的人拜年朝賀,直至昭德帝冰冷的聲音好似從地獄傳來一般,「平身,奏樂……」
眾人狐疑的偷偷的抬頭看著高高在上的昭德帝,心中雖有意或但是只能在心里憋著。
一陣靡靡之音再次響起,讓人昏昏欲睡的音樂之中突然響起一陣清越的笛聲,笛聲響起之際,讓月無觴握住杯子的手一頓,微微一緊,立刻轉頭看著身邊的夜月色,見夜月色神色自然,並無異樣。握住杯子的手才微微一松,杯子外壁上緩緩的流出晶瑩剔透的酒。
月無觴桃花雙眸微微眯起,眸中的神色有些冷,不能說他是草木皆兵,只是從那日在酒樓開始听到笛聲之後,他就知道那不是偶然,因為如今的笛聲再次響起,就說明了有人可以的想用笛聲來亂他的心思。
月無觴眸中的神色變得更加的黯淡,伸手握住夜月色的手,只有拉著她的手才覺得很安心。
夜月色有些莫名其妙的看著月無觴,不知他是何意,只覺得最近的月無觴越來越肉麻。夜月色還沒來得及打趣月無觴,竹笛聲戛然而止,冰冷得毫無生氣的聲音充斥了整個大殿。
「朕年事已高,感念四皇子月流影乃中宮嫡子,
才德兼備,人品貴重,深消朕躬,必能克承大統,著繼朕登基,即皇帝位……」
話音一落,整個大殿鴉雀無聲,只余殿外呼嘯的寒風沙沙作響。
一陣沉寂之後,邊有人按耐不住,「皇上正值盛年,豈有退位之說,莫非是有人挾持了皇上?」
眾人的視線隨著這人的話音一落停在了月流影的身上,月流影神色自若的端著酒杯抿了一口,對于眾人猜忌懷疑的目光絲毫不以為意。
一群忌憚雲氏外戚干政的大臣紛紛出列,跪在大殿之上,異口同聲說道︰「請皇上三思!」
坐在高處的昭德帝,神色呆滯,對于眾人的求情都不予理會。
月流影將杯子優雅的放在桌上,然後走到大殿中央,一雙平靜的眼眸突然變得鋒利起來,如同利劍一般掃過在場的人,有些受不住這種目光的人紛紛低下頭來,月流影轉身對著如同木偶般坐在大殿之上的昭德帝跪下,然後恭敬的說道︰「兒臣遵旨!」
夜月色好奇的看著端坐在大殿之上毫無生氣的昭德帝,那日第一次進皇宮便看見昭德帝訓斥月流影,如今將皇位傳給月流影,倒是很奇怪。
月無觴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真是好笑,月流影和西子弋勾結,如今動作倒是很快。公然篡位,他月流影倒是做得出來。他以為就用木偶蠱控制了皇上,然後派兵將皇宮圍住就能篡位成功?月無觴只覺得月流影有些天真,修長的手指十分有節奏的敲打在酒杯上,右手食指上一抹淡紫色發著微冷而神秘的光,將嘴角的冷笑越發的明顯。
月流影站起身來,撫了撫衣擺,一雙鋒利的眼眸一一劃過在場所有的大臣,一字一句的說道︰「如今傳位聖旨一下,如有反對者痛謀逆者斬!」
月流影緩步走到月無觴的跟前,一雙精光閃著的眼眸一瞬不瞬的盯著月無觴,沉聲味道︰「不知皇叔覺得我說的對不對?」
月無觴玩味的看著月流影,手指上在杯子上緩慢的滑動著,大殿之中人所有的目光全部聚集在了月無觴的身上。月無觴緩緩的站起身來,月流影上前一步湊到月無觴的跟前,用僅兩人能听到的聲音說著︰「我知道皇叔也在皇宮外面布置了人,說不定我的人都已經不在了……」
月流影神色帶笑,語氣更是出奇的平靜,帶著一股自信,最後湊在月無觴的耳邊說了兩個字,讓月無觴身形一顫,捏在指尖的那抹淡紫色的信號彈最終掩在了衣袖中。
然後斂了斂神色,然後優雅的做回了位置上,懶懶的說了幾個字︰「既然皇上當著大家的面都這樣說了,那就是屬實了!」
夜空一雙眼眸掃了一眼月無觴,然後滿目憂心的掃了一眼月流影,只是如今昭德帝當著群臣的面傳位于月流影,自然讓他們無話可說。
月流影臉上帶著有些猙獰而狂肆的笑容,如光如炬的看著剛剛請求昭德帝收回成命的大臣們,沉聲說道︰「來人,將這些公然違抗聖旨的亂臣賊子全部打入天牢!」
一陣呼天搶地的求饒謾罵聲中,跪在大殿之中的人全部被帶走,月流影一身孤影立于大殿之中,最後將目光停在了二皇子的身上,目光如炬,讓人心神一凜。
昭德帝僅有兩個兒子,二皇子和四皇子!昭德帝一向顧忌雲氏一族外戚弄權,所以一直冷落由皇後雲氏所出的四皇子月流影,重用外家薄弱的二皇子。
一時間,大殿原本歡快的氣氛突然變得陰冷萬分,早已看不出半點除夕之夜喜慶的氣氛。有人慶幸,有的惴惴不安,總之都沒有誰還能夠自在的享受著除夕盛宴。
昭德帝因身體不好,在太監的陪同下早早的回了寢殿休息。
月流影將目光從二皇子的身上收回來,對著在場的眾人說道︰「除夕之夜正逢父皇傳位于我,應該慶祝才是,繼續奏樂……」
沙啞的絲竹管弦之樂帶著絲絲顫音在大殿之中再次響起來,音樂斷斷續續毫不成調,奏樂的宮人自危,月流影一雙鳳眸之中醞釀著風暴,將手中的被子一扔,臉上帶著狂狷的怒意︰「連個樂都走不好,宮里養你們這等廢物何用……」
月流影的話音一落,便有侍衛上前將奏樂的宮人全部拖了下去,大殿之上求救告饒的聲音不斷,弄的剩下的人,人人自危,又膽小的抖得跟賽糠似的。
眾人都清楚,這不過是殺雞儆猴的把戲而已,月流影就是想告訴大家,如今的月國的名正言順的主人就是他,想活命的都得聰明點。
月無觴將夜月色的手緊緊的拽在手中,看著大殿上小人得志的月流影,眸中的殺意一閃而過。
所有的人戰戰兢兢的吃了一個驚心動魄的年夜飯,最終得到月流影的允許,逃也似的離開了皇宮,而大臣們帶來的家眷則被留在了皇宮之中。
所有的人都散盡之後,大殿之中只剩下了月流影和月無觴兩人,寒風順著敞開的大門呼嘯的吹入,將兩人的衣擺吹得獵獵作響。
「皇叔……」月流影出聲打亂了此時的沉默,看著月無觴緩緩的喊道。
月流影掃了一眼月無觴身邊的夜月色,臉上的神色諱莫難測,然後臉上的笑容有些快意︰「皇叔休了夜月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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