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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武俠 34、字母里的古龍(1)

所謂字母,不過借26個英文字母來聊聊關于古龍的點點滴滴。由于純憑記憶,如果有什麼謬誤,還望各位方家指正。

A︰Apprentice徒弟

武俠小說里,各路英雄好漢都很希望自己能夠找到一位可以傳承自己衣缽的徒弟。有的甚至為此踏破鐵鞋。當然,很多弟子也沒有辜負其師的期望,青出于藍。

現實里,老師和學生,教練和學徒,都是這麼一種師徒關系。不過在寫小說的人里,這個比較難見。因為寫東西的事情,需要靈感的,而且也沒有定式。個人不同的情商會賦予作品獨特的審美魅力。因而,說關照或者提攜新人是常見,徒弟罕見。而武俠界里,幾乎未見。

我們的古大俠,就偏偏有他的弟子,而且不是一個,而是兩個。不過,孰為可惜的是,他們並沒有可以青出于藍,反而畫虎類犬。

第一位是申碎梅,嚴格來說,他不是徒弟,不過是食客一類的人物。古龍好客,世人皆知,所以在他發跡之後,他的身邊經常會有一些知識青年逗留。申碎梅就是其中一位。據說有一段時間,申碎梅負責打理古龍的日常起居。申碎梅極少出手,然而第一次出手卻招來罵聲一片。

那就是《白玉老虎》的續集《白玉雕龍》。古龍後期作品常常被人詬為有頭無尾。因為很多書寫到一半的時候,古龍就丟開了,找來其它人接手。倪匡就說過,他曾經幫古龍續過無數。但是白玉雕龍不同,嚴格來說,白玉老虎是一本已經完成的書,白玉雕龍的出現我更願意歸入找錢一類。這是一本不知所謂的續集。散亂的故事結構,無趣的對白,生硬的場景,盡管文字還算有點古龍味道,但是神韻全無。

另外的一個就是丁情。比起申碎梅,丁情的情況要好一點。在古龍的後期,丁情一直待在古龍身邊,古龍親昵的稱呼他為「小烏龜」。他們亦師亦友,關系十分密切。丁情是很喜歡寫東西的,不過一直沒有什麼機會罷了。在古龍的幫助下,他由為古龍代筆開始,進入武壇。他為古龍代筆了三本書︰《怒劍狂花》、《那一劍的風情》、《邊城刀聲》,盡管古氏神韻稍有欠缺,比起申碎梅來,已經好很多了。至少可以一讀。這也是丁情可以一直寫下去的原因。

古龍盡管身邊弟子沒有寫出什麼佳作,但是古龍的文風卻深深影響著很多人,由文化傳承的意義來說,他們也算是古派中人。

最出色的自然是溫瑞安,由古派出生,歷經變革,終于另開一派,盡管非議很多,他仍然是一位杰出的作者。

第二位是于東樓,這位古龍的至交好友,一部《槍手-手槍》讓無數人分不清作者是誰。而古龍過世之後,于東樓親自操刀上陣,如果說《鐵劍流星》還是古龍的延續,那麼一部《短刀行》贏盡彩聲。古龍身上的浮華在于東樓這里得到了很好的過濾。

還有黃鷹,這位借《驚魂六記》出道的作家,盡管風格一直是古派,但是《沈勝衣系列》的成功說明,他至少是很努力的,而且也是比較有才華的。

還有寫《快刀浪子》的龍城壁,還有大陸的周郎——

隨著時代的發展,人們的審美觀也在不斷前進,單純的照搬古龍風格,顯然是不能夠像以前那麼風光。甚至在網路里,各種搞笑的拷古教材層出不窮,這已經失去了文化的意義。但是我相信,如果好好經營,勵精圖治,在古派的基礎上,開創一個新的風格,一樣大有作為。

畢竟古龍自己也是在綜合了幾家之長,臥薪嘗膽,這才一飛沖天的。

B︰Bet賭

在知名武俠作家里,對于賭一般都比較少涉及。就算有賭的場景,也只是輕輕帶過。畢竟賭是一種不怎麼好的習慣。

古龍是否好賭不得而知,但是他對于賭應該是沒有惡感的,否則他也不會讓他的人物如此頻繁的去賭,還賭得那麼有趣。有趣的事情是大家都喜歡的,所以,我這里想說說古龍筆下幾個比較有趣的賭徒。

古龍的作品里,第一次出現賭鬼應該是《絕代雙嬌》里的軒轅三光了。何謂三光?天光、人光、錢光。他反正不弄到鳥蛋精光,就睡不著覺。

和軒轅三光相映成趣的是《白玉老虎》里的軒轅一光,何謂一光?就是一把就輸光。當他絞盡腦汁連金夜壺都帶上和蕭東樓對賭的時候,他沒有想到他會遇上古龍筆下的一個賭神趙無忌。結果就像他的名字一樣,一把輸光。

說到賭徒,《武林外史》里的沈浪應該不算賭徒,但是他和快活王的一賭卻是古龍筆下最精彩的場景之一,沈浪手里的底牌只有兩點,快活王為他的蹩十壓注九十萬兩銀子,沈浪卻甘願以一根手指的代價下注,最終也贏了。

古龍對于賭甚至可以說頗有研究,通過他書里的描寫,我們對于賭可以有更深刻的認識,甚至可以說是賭博的哲學︰

1,擲骰子的技巧︰趙無忌擲骰子,每一把都可以隨意的擲出自己想要的點數,為何?因為他會用腦子思考。骰子六面,總量各異,這個事實很多人都知道,但是因此發現控制骰子的訣竅者,唯趙無忌已。因為趙無忌為此練習了不知多少日日夜夜。所以,技巧是靠智慧加苦練而得。

2,大小的判斷︰沈浪和快活王一戰,雙方實打實的對賭。牌九沒有人作弊,比的是真功夫。那麼牌九講究什麼呢?和梭哈一樣,如何以假亂真,如何虛虛實實是很有講究的。這里就要比你的判斷力。記得以前看賭神里的周潤發,為了要贏,處心積慮的設計了一個假破綻,對方沒有看穿,結果慘敗。是人就有破綻,關鍵看你如何掩飾自己的破綻以及看出對方的破綻。這是智力的比拼。快活王的破綻被沈浪看破,所以他輸了。

3,運氣︰只要是賭過的人,除非你是賭神,否則你一定知道運氣的重要性。人們常說,先贏的是紙,後贏的是錢。就是說,賭場上千變萬化,有運氣的人會贏下應該贏的賭注。賭運好的人里,《碧玉刀》的段玉無疑是一個,懵懵懂懂的就贏了幾十萬,運氣是表面的因素。其實段玉之所以這麼好運,是因為他不知道他賭得有多大,所以他什麼都不在乎,所以他可以有一顆平常心。有平常心的人,賭起來運氣往往會比一般人要好很多的。

4,不敗的秘密︰什麼人可以永遠不敗?賭神?賭聖?都不是。《歡樂英雄》里的王動在一夜間輸個精光之後才發現︰真正不敗的人是從來不賭的人。你不賭,所以不敗。這個道理雖然很明顯,卻還是有很多人不知道。

因此,我們說,小賭怡情,幾個朋友之間玩上幾手沒有關系。如果沉溺其中那可就大大不妙。古龍其實也明白這個道理,所以他才會借王動之口說出那一席話來。

C︰Chart排行榜

其實武俠小說里的排行榜是很多的,甚至慕容美的《風雲榜》就是以這個為名字。但是最有名的排行榜是古龍在《風雲第一刀》里提出的兵器譜。古龍小說里有排名的記憶中只有這個兵器譜,但是他卻影響深遠。以至于兵器譜成為流行詞匯之一。

然而我們仔細看兵器譜,發現很有趣的幾個地方。首先,書里並沒有把這個排名完整的排出來,甚至十大高手里缺了第六位(我還曾經猜測那是葉開的先父),而第十位東海玉簫是在九月鷹飛里才出場的。還有,這份排名十幾年都沒有修改過。這樣的排名為何依然如此知名?

我自己的看法,兵器譜之所以如此聞名,一方面是書寫得實在不錯,而兵器譜里的家伙們也各有特色。而另外一方面,古龍通過兵器譜中人的不同命運,闡述了他自己的武俠觀︰

1,排名第一的天機棍死于排名第二的上官金虹手里,說明武功一途,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孫老頭說起理論來是一套一套的,但是卻已收手很多年,加之年紀變大,精力漸衰,自然不是野心勃勃的上官金虹對手。更主要的原因是因為他已經習慣了高處,于是他開始有點恐懼,漸漸的開始逃避,久了就真的什麼都不能做了;

2,而上官金虹死于排名第三的李尋歡手里,說明兩件事︰首先,人不能太自信。上官金虹有很多機會可以將李尋歡殺死,卻為了想試試自己是否可以接住小李飛刀而喪命。其次,仁者無敵。李尋歡的勝利乍看是上官金虹輕敵的結果,但是不管怎樣,他的結果證明了一件事,那就是代表仁愛和正義的小李飛刀是沒有人能夠接得住的。李尋歡出道那麼久,刀下沒有妄殺一人。只有這樣的刀才是完美的刀;

3,榜上無名的荊無命、阿飛擊敗了不少兵器譜中人,說明江湖之大,奇人輩出。永遠不要輕視那些默默無名的人。有很多人只是沒有那個機會,或者是沒有那種yu望,但是不表示他們沒有實力。這里當然不是說嵩陽鐵劍有這個意思,只是郭嵩陽一心想和上官金虹過招,卻不料連荊無命都可以輕易取其性命。也是時運不濟。

兵器譜說白了也不過是一個排名,排名本身是頗為無趣,然而古龍為普通的兵器譜賦予了更多的內涵,也因此,這個兵器譜成為武俠小說里最具影響力的排行榜。

D︰Drink酒

古龍的話︰一個人如果沉溺于酒,必定有他傷心的事,而傷心的人必定是多情的人。

古龍是一個好酒之人,他的病很大程度也是因為他的酗酒無度所致。在他過世後,他的朋友們開了四十八瓶他身前最喜歡喝的XO,澆在他的墳前,算是以酒送行。

古龍之好酒,由他的朋友講出來,著實不得了,據說他曾經以盆來牛飲。想出這樣子方法喝酒的家伙實在讓人哭笑不得。他的家里也擺滿了來自世界各地的美酒。

中國歷來有酒文化之說。而且不分貴賤,喜怒哀樂的時候,都可以以酒佐之。文人騷客更是和酒有很多神奇的故事。尤以李太白的醉草蠻書和斗酒詩百篇最為出名。

作家喜歡喝酒,那麼他筆下的人物喜歡喝酒也就成為自然而然的事情。古龍作品自中期以降,書里人物無不是酒中豪客。從楚留香到陸小鳳,從沈浪到李尋歡,莫不如此。對于他們來說,能夠千杯不醉不稀奇,要做一個合格的酒客,還需要他可以只喝一口就能夠分辨出來這是幾年陳的酒。當然,如果只聞一下就能夠做到的話,更是高桿。而江小魚可以叫猴子送酒給他那就更加神奇。

那些英雄豪杰因酒而帶來多少佳話。沈浪逃亡時,快活王敬了他一杯,真是惺惺相惜,突出了一種風蕭蕭兮易水寒的氛圍。而滿天風雪里,李尋歡請阿飛共飲一杯又是那麼的溫馨。吳半城的那個酒館更是給森森嚴寒里帶來多少感動。

不過話說回來,我對古龍之好酒,印象最深的不是這些描寫,因為單單如此的話,很多作家的筆下都寫過,而且寫得都不錯。古龍的腦子歷來是以新奇著稱,這一次他提出了一個奇怪的問題︰你試過尸飲和吊飲嗎?

郭大路就被這個問題困擾住了︰在他的面前,王動躺在床上尸飲;在他的身邊,燕七吊在梁上吊飲。而郭大路只會坐著或者站著喝酒,這讓他很沮喪。突然想起陸小鳳,單看他和老板娘喝酒的舒服勁,無疑也是尸飲高手。

我相信,古龍一定有試過這樣喝酒,因為他本來就是一個充滿想象力的酒徒。這種描寫看起來很平常,但是,能夠想出這樣的描寫是需要奇思怪想的。由這一點來看,可以說酒已經成為古龍生命的一部分了。

林清玄說過,想送給古龍一幅對聯︰

酒醉南山猛虎,

俠驚北海蚊龍。

寫到這里,才由蔡讕的文章里知道,古龍的肝病起因不是喝酒,而是輸血感染。醫生交代古龍不可以再喝酒,如果因酒昏迷三次,他將喪失生命。而古龍,依然故我,終于離去。古龍一直說,如果生活充滿束縛,那麼生活是無趣的。無言。

E︰Essay散文

古龍最初以《從北國到南國》初試啼聲,那是一篇文藝小說,可惜沒有保留下來。他也很喜歡寫詩和散文。不過,由于生計問題,古龍很快轉向武俠創作,但是,文學青年的熱情和抱負並沒有因此而消退。他要從舊武俠的束縛中跳出來,他要開創屬于他自己的天空。而這其中,散文詩一樣的寫作就是其一。

從古龍的作品里,我們可以很明顯的感覺到散文的蹤跡。他打破了以往武俠以段為主的方式,大量使用短句,一句一段的排列方式。最初人們譴責古龍是為了混稿費。誠然,這樣子的確可以多掙些銀子,但是,作為一個作品超過千萬字的作家來說,如此說法不免下乘。令人欣慰的是,由此引爆的視覺沖擊得到了廣大讀者的認同。好文章從來不是靠字多。一件事情本來可以很清楚的講述出來,就沒有必要長篇大論。

按古龍自己的說法︰「長句讀來如浩蕩大河一瀉而來,突然以短句相接,猶如一把劍把水截斷,可以收到波瀾大起大落的特殊效果。」

確實,古龍作品里盡管短句很多,但是文字的優美依然亮麗。舉個例子,《碧玉刀》的開頭︰

春天,江南。

段玉正少年。

馬是名種的玉面青花驄,配著鮮明的、嶄新的全副鞍轡。

馬鞍旁懸著柄白銀吞口、黑鱉皮鞘、瓖著七顆翡翠的刀,刀鞘輕敲著黃銅馬蹬,發出一連串叮咚聲響,就像是音樂。

衣杉也是彩色鮮明的,很輕、很薄,剪裁得很合身.再配上特地從關外帶來的小牛皮軟馬靴,溫州「皮硝李」精制的烏梢馬鞭,把手上還瓖著粒比龍眼還大兩分的明珠。

現在正是暮春三月,江南草長,群鶯亂飛的時候。一陣帶著桃花芳香的春風,正吹過大地,溫柔得仿佛象情人的呼吸。

綠水在春風中蕩起了一圈圈漣猗,一雙燕子剛剛從桃花林中飛出來,落在小橋的朱紅欄桿上,呢喃私語,也不知在說些甚麼。

段玉放松了韁繩,讓座下的馬慢慢地踱過小橋,暖風迎面吹過來,吹起了他的薄綢青衫。

就在這件紫衫左邊的衣袋里,放著疊得整整齊齊的—疊嶄新銀票,足夠任何一個像他這樣的年青人,舒舒服服花三個月。

他今年才十九歲,剛從千里冰封的北國,來到風光明媚的江南。欄桿上的燕子被馬蹄驚起,又呢喃飛入桃花深處。

段玉深深地吸了口氣,只覺得自己輕松得像這燕子一樣,輕松得簡直就象要飛起來。

短短的一段話,全部是短句,但已經把江南的春天以及段玉的少年心性刻畫得栩栩如生。這種散文詩一般的描寫充滿了美感。

素面朝天,說的是女子麗質天成,簡單而又令人無法抵擋。真正的美女,是不需要靠濃妝艷抹來突出自己的美麗的。文章亦是如此。古龍的文字里有如此清爽的美麗,自然不需要長篇大論。

而古龍的散文集《誰來與我干杯》看起來也是別有一番滋味。文章都很短,但是卻蘊涵著很深的道理,做人的道理。但是,他不是說教,他只是淡淡的敘述著,簡單的語言里包含了很深的智慧。寶劍有雙鋒,《不是集》的背後其實不只「不是」。

F︰Friendship朋友

古龍說過︰唯一無刺的玫瑰就是友情。

古龍又說過︰朋友就是朋友,絕沒有任何事能代替,絕沒有任何話能形容。

人的一生中會認識很多人,各種各樣的人,有的人外向開朗,有的人沉靜內斂,有的重諾輕言,有的陽奉陰違。不是每一個你認識的人都會成為你的朋友,但是只要你以誠待人,一定會找到一些和你情投意合的知己。

俗話說得好,千金易得,知己難求。一個好朋友,可以在你最落魄的時候激起你的斗志,可以在你最苦悶的時候陪你渡過。一個好朋友,可以和你一起歡笑,一起悲傷。

在眾多的武俠作家里面,古龍對于友情的重視是無出其右的,在他的作品里,對于友情的歌頌向來不遺余力。而他筆下的友情也是最細膩,最成功的。

關于友情,有一幕我深深的被感動。那就是郭嵩陽和李尋歡。為了李尋歡可以以更好的狀態面對上官金虹,他毅然代友出戰。他何嘗不知道此去凶多吉少?然而,他們是朋友。因為郭嵩陽知道,換一個場景,李尋歡也會一樣的對他。為了給朋友提供更多的幫助,郭嵩陽不僅以身喂劍,甚至用最後一口氣將自己掛在懸崖上,只為要告訴李尋歡最後一句話。

鈴鈴在那一剎那跪在郭嵩陽的遺體前,只因為郭嵩陽也告訴她很多事情︰這個世界,還是好人多一點。不是每個人都是不講道義,不是每個人都在算計著別人。我想,郭嵩陽的確以自己的悲壯告訴我們太多太多的事情。

看古龍的作品,有一點很有趣。很多時候,書里的人物很奇怪,看起來八輩子打不到一塊的人,偏偏成了很好的朋友。

最初的一部應該算《武林外史》,沈浪和他的朋友們一起面對生死考驗,共同經歷情感風波,人物刻畫的十分出彩︰沈浪的智慧、王憐花的心計、熊貓兒的豪爽、金無望的堅韌一一展現,而朋友們之間的真誠在整部書一氣呵成。沈浪是名門之後,先天下之憂而憂的人;王憐花則渾身邪氣,寧可我負天下人的主;金無望本來是快活王的手下;熊貓兒和沈浪見面是因為他偷了沈浪的東西。這麼奇怪的四個人,偏偏最後成為了朋友。盡管人物有主次之分,但是卻令人印象深刻。紅花沒有盡掩綠葉,綠葉也沒有喧賓奪主,反而配的是相得益彰。這種多人物,多關系的小說,古龍初試牛刀就獲得不俗反響。

而在此以後,古龍多部小說都在這方面非常成功。

楚留香、胡鐵花、姬飛雁、中原一點紅,這個搭配很奇怪,楚留香一個風liu倜儻的形象,和沒有情趣的胡鐵花,還有沉默的姬飛雁,再加上本是殺手的一點紅。幾個怪人連在一起,他們的故事卻如此動人。楚留香是古龍翻身之戰,此書一出,武林變色。

或許是看到了這種搭配的妙處,古龍以後的作品基本上都是依照這個路子來進行的。

陸小鳳的朋友里,有不老實的老實和尚,有孤傲的西門吹雪,有偷王之王,有目盲心明的瞎子。

到了古龍描寫友情的顛峰《歡樂英雄》里,更是匪夷所思的四個人,莫名其妙的相遇,迸發出奪目的光芒。

這里不妨分析一下,為何古龍作品里會出現這麼一種情形。個人認為是一種藝術的夸張。古龍一直強調人與人之間的平等。為什麼這些看起來像生活在不同世界的人相遇時會產生如此動人的友情?維「誠」而已。一個人,如果可以以自己的誠心對待世人,那麼世人必將以誠待之。

李尋歡風雪里的一杯酒,就如一絲陽光,剎那間將阿飛的心扉打開。阿飛的童年是淒楚的,他漸漸對世人有一種莫名的抗拒,如果不是李尋歡的那一杯酒,他會不會變成另一個荊無命?

同樣的,中原一點紅面對楚留香的時候,如果不是楚留香的坦然,這個殺手估計不會就此回頭。

所以,如果你也希望擁有如此動人的友情,一定要記住,先把自己的心扉敞開,以自己的熱情去感召你身邊的人。你如果做到這一點,我相信你一定會有很多朋友的。

這可能就是古龍要告訴我們的。

G︰Gold財富

有句俗語︰錢不是萬能的,沒有錢是萬萬不能的。

古龍曾經說過︰「為了等錢吃飯而寫稿,雖然不是作家們共有的悲哀,但卻是我的悲哀。」

盡管後來古龍由于作品大受歡迎而頗為有了一點銀子。但是,錢的確是一個問題。

不過,在這里我不想去探討古龍生活的是非。我感興趣的是古龍書里的錢。

記得于東樓曾經調侃說,古龍筆下的大俠出手動輒上萬兩銀子,他沒那麼浪費,所以他筆下的人物用錢都是幾兩幾兩的算。

這句話只說對了一半,很多時候,古龍的確很大方,但是有時候,古龍很小氣。

說到大方,武林外史可以算其一。沈浪把贏來的過百萬兩銀子去買來珍珠,在把珍珠磨成粉,然後溶在酒里,請客喝酒,平均一杯酒價格十幾萬兩銀子。呵呵,當下把那個暴發戶嚇得一愣一愣的。當然,這是因為他要給快活王留下深刻印象。不過,我還是覺得有點夸張了。還有那個朱七七,比起情郎來是不遑多讓,七十萬兩銀子說出手就出手。

自武林外史以降,古龍越來越紅,作品里對于金錢越來越不當回事。動輒上萬兩銀子的出手,看起來是比較爽,但是人們也會有一點嘀咕︰這幫家伙的錢打哪里來的?

可是,同樣是古龍的作品,大人物和歡樂英雄則從另外的一個角度來描述金錢。當田思思辛辛苦苦靠趕車,終于從楊凡手里拿到了幾錢銀子,那是她平生第一次自己掙到錢。也從而知道了錢的不易。一文錢難倒英雄漢,郭大路在身無分文的時候,幾乎走投無路。在這里,古龍又對金錢的來源交代的一清二楚。甚至楚留香還有年度收益報告(他是個地主^_^)。

我想,這和武俠這種特別的題材是有關系的。就如古龍借王動的嘴里說的一樣,如果老是描寫大俠們為錢所困,自然不會有那麼風光。那也不是武俠的重點。武俠武俠,自然以武為重,以俠為綱。在很多武俠小說的套路里,那些人物常年四處奔波,行俠仗義,正當職業是很難安排的。所以,很多書里,干脆忽略了這個問題。我們也比較難以想像燕南天餓著肚子去抓賊。

其實,古龍應該也主意到這個問題,所以,很多時候,他都會提一下。比如唐門暗賣毒藥暗器,快活王的財使金無望就是專門四處搜刮的,還有蕭東樓、南宮世家——

我想,作為武俠小說,或者大而話之,文藝創作都有這麼一個問題,寫實還是夸張的問題。杜甫很寫實,李白很浪漫,兩種都很成功。所以,最主要還是書要寫得好看。至于細節,能夠兼顧最好,實在不行,也無傷大雅(只要不是從山上掉進寶藏里就好)。

H︰Humor幽默

幽默是上天送給人們最好的禮物之一,尤其是對于那些物質相對缺乏的人。一個人窮困潦倒的時候,只要他還可以知道去尋找生活中的樂趣,苦中求樂,還可以用微笑來對待身邊的人,那麼在他們的生命中,至少還有陽光。

我們讀書,有時候是為了求知,有時候是為了休閑。休閑的文章若是寫得有趣,那麼自然受歡迎。古龍的作品應該是這麼多武俠小說里最有趣的。古龍在他的作品里刻畫了許許多多很有意思的人,以及發生在他們身上的講不完的趣事。

我記得很清楚,我第一次看古龍的書看到笑出來是《武林外史》。熊貓兒拿著刻有沈浪名字的玉佩,大言不慚說是自己的知心女友的,結果沈浪回了一句︰

「如此說來,在下便是兄台那知心女友了。」

呵呵,當場笑暈。嚴格說來,這個段子不過一般,可是沈浪的角色本來是塑造的頗有幾分成熟穩重的感覺,看起來不像很有趣。結果就是這樣子異軍突起,一句話便將這個人物的血肉彰顯出來了,這樣的效果自然而親切。

古龍在塑造人物的時候,十分注意人物的趣味。因為他自己便坦言過,武俠應該寫得更有趣一點。那麼如何讓人物更加有趣?像上面的寫法值得肯定。並不需要太多的庸俗笑話,只需適當的時候,來上一個點楮之筆,效果反而很不錯。

那些平時不怎麼顯山露水的人一旦說起俏皮話來,真的是讓人忍俊不禁。還有一個例子,中原一點紅。如果說中原一點紅是個有趣的人,估計很多人覺得不然,這麼冷酷的一個殺手型男,怎麼會有趣?但是,他真的很有趣,你听听他對南宮靈是怎麼說的︰

「你可知道,縱然是妓女,遇對了客人時,也會奉送一次的……我這次殺人,就是奉送的。」

言語雖然有點不雅,但是和一點紅的身份配合得恰到好處。開始的時候,一點紅是個不善言辭的人,哪里想得到他會有如此犀利的口才,一如他的劍。

還有另外一種幽默叫做調侃,在英雄氣短之時,更顯意味深長。

燕十三一定要讓烏鴉付帳,誰想烏鴉也是存著空手套白狼的心思。兩個人在江湖里都算有頭有臉,然而為錢所困之時也沒有辦法。

燕十三道︰「看來你也是個酒色之徒,今天我讓你一次。」

烏鴉道︰「讓什麼?」

「什麼?」燕十三道︰「讓你付賬。」

烏鴉道︰「不必讓,不客氣。」

燕十三道︰「這次一定要讓,一定要客氣。」

烏鴉道︰「不必不必。」

燕十三道︰「要的要的。」

看下來不免有點辛酸。但是也可以由此看出,燕十三著實是條漢子,盡管沒有錢,也不會去干些打砸搶的活,他寧可這樣子做。這里的意味是一種無奈。

而唐缺之所以對吃雞有那麼獨特的見解,何嘗不是因為生怕沒有機會吃到?盡管他後來不會缺了,但是一種習慣的養成必然有他的原因。我們可以由唐缺身上看到了一個世家的陰暗,高牆里的陰暗。

唐缺道︰「你要板起臉來告訴他,做人一定要留後福,所以好吃的東西一定要留到最後吃,你的態度一定要很嚴肅,很誠懇,吃得一定要很快,別人還沒有想通這道理的時候,你一定要把自己面前碗里的東西吃光,然後趕快溜之大吉。」

他正色道︰「這是最重要的一點,你更不能忘記。」

無忌問道︰「我為什麼要趕快溜之大吉?」

唐缺道︰「因為你若還不快溜,別人很可能就會揍你了。」

一個人如果春風得意,他不會和別人搶那只雞,一個人如果有吃不完的雞,又怎麼會怕人來搶那只雞?唐缺的心里無疑很苦澀,所以他才會如此,他說的是雞,其實何嘗不是在想著唐傲?

像上面兩個例子,我在第一次看的時候,都笑得很厲害,但是笑過之後,回過頭來再思考一次,就覺得有點其它意味在里面。

古龍寫的是武俠,是發生在虛擬的世界里的,古龍把塵世間的很多東西,通過看似風趣的語言表達出來,其實里面往往包含了很多東西。

生活已經給了我們很大的壓力,越來越沉重,但是我們不妨想開一點,讓自己活得更有趣味吧。

I︰Illation推理

什麼是推理?提出這個問題有點怪。世上之事,水到渠成有之,無心插柳亦有之。也懶得去翻書,自己感覺所謂推理就是通過某些線索、證據,經過分析之後,得出結論。但是這個結論是不是正確,很多時候是大家也沒有一個定論的。有時候甚至有詭辯或者狡辯,比如「白馬非馬」、「飛矢不動」等等。

小說既然以人物為對象,自然或多或少都有點推理的。當然這個在不同小說里面也是各有側重的。有特別喜歡推理的,就寫一些推理小說,以推理為主要內容,側重的是邏輯的美感。也有一些公案小說,傳奇色彩更加濃厚一點,對于邏輯的嚴謹略為放松。

至于武俠小說,在古龍之前,推理的色彩非常非常的淡。很多時候,懸疑都是以現場目擊證人的做供來提出答案,所謂的陰謀大多數也是因為巧合而揭穿,像這樣的設局和破局實在是有如白開水一般的平淡。也因此,當古龍大量在作品里引入推理之後會帶來如此大的反響。

古龍不是第一個這樣做的人,但是他是最成功的。有兩套書,是不能不提的,一部是楚留香系列,另一部是陸小鳳系列。

楚留香系列中又以《鐵血傳奇》為佳(包含血海飄香、大沙漠、畫眉鳥),書中以楚留香追查天一神水開始,三個故事一氣呵成,錯綜復雜之處往往有出人意料的驚人之筆。環環相扣的結果是節奏非常緊密,讀者一開始就被懸疑所吸引,也在嘗試著想推斷出一些什麼東西來。這已經具備了推理的基本魅力了。不過,嚴格說來,楚留香里面的局設得並不是很好,主要是解得不夠好。無花都可以死而復生,古龍也未免懶了一點。

楚留香出版之後,古龍獲得了巨大成功。不久,金庸封筆,邀請古龍為明報寫點東西,古龍很爽快的答應了。于是,就有了陸小鳳系列。

之所以把金庸提出來,不過是想說明一下,古龍在創作陸小鳳的時候,是很嚴肅的。而由陸小鳳的開篇來看,古龍無疑是懷著雄心壯志來寫的。不論陸小鳳是不是達到了古龍最初的期望,他也已經在這個江湖里留下下了濃厚的一筆。

和楚留香相比較,在懸疑布局的方面,古龍下了不少功夫。在陸小鳳里,事件的詭異程度已經改進了很多,而推理過程相對嚴謹,邏輯性也比楚留香好很多。他甚至可以說是古龍寫推理寫得最好的一部。

有些朋友喜歡看推理小說,就覺得武俠里面的推理是經不起推敲的。不過,武俠畢竟不是推理小說,里面有很多東西都是虛擬出來的,所以,邏輯性必然會受到影響。但是,這個東西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了。

對于武俠而言,古龍將推理以這麼一個角度切入,無疑是個創新。武俠的路也因此得以拓寬,內涵亦更加豐富。由這一方面來看,我們應該給予的是包容和支持,而不是抨擊。

J︰Judas猶大

聖經里提到,基督就是被猶大出賣的,所以猶大漸漸就發展成為專指叛徒的一個詞匯。不是每個人生來就想做叛徒,就是叛徒的。就如同如果沒有那個總督,猶大也不會出賣基督。

武俠說的是發生在江湖里的事,但是,他出來沒有和現實生活完全月兌離。現實里的多樣人性,同樣可以在武俠里得到充分體現。而古龍,無疑是描寫人性的一個大師。

前面說過朋友,朋友之間,誠信是交往的基礎。但是,一旦外界發生了改變之後,有那麼一些人,背叛了這個原則。

記憶里最深刻的是關于白天羽的故事。這是一個雄才大略的人物,他有很多好兄弟,他們一起建立了龐大的事業。但是,一夜之間,白天羽一家毀于一旦。因為那些「好朋友」、「好兄弟」們,將昔日指向敵人的武器,突然掉轉了頭,指向白天羽。這是一個悲劇。人性的悲劇。所以書里也提到了那麼一段話,大意是︰你可以報仇,但是你不可以以朋友的身份。

以朋友的身份,那就意味著背叛。世上對人心打擊最大的也是背叛。試想一個昨天還和你稱兄道弟的人,一夜之間露出嗜血的獠牙,將毀滅性的打擊施加于你的身上,就算你的生命還在,你的心里估計也已被撕碎了。

江琴無疑是有野心的,這個無可厚非,所謂人往高處走。但是,他不是依靠努力和汗水,相反,他以背叛他的主人為代價走向成功。盡管他後來成了江南大俠,但是沒有人尊敬他。相反的,他所擁有的,到最後不過是一身罵名罷了。

類似的還有律香川,也是為了成功,他背棄了老伯。不過,他後來還是沒有成功。這種事情的確讓人嘆息。什麼時候開始,人們將背叛都已經視為一種手段了?什麼時候人們的心里已經如此骯髒?

現在這個社會,爾虞我詐的事情太多太多,每個人似乎都有戴著假面具。為了成功不擇手段的人層出不窮。似乎每個人都在用同一句話來給自己辯護︰成王敗寇。可惜的是,他們不知道,今天你可以背叛別人,明天就會有人一樣的背叛你。因為是你自己給人家立下了這樣的游戲規則。

和上面那些背叛者比起來,歡樂英雄最後的那一場命運賭博,之所以如此驚心動魄而又感人至深,是因為里面的所有人,都把自己的生命,無條件的和其它人聯系在一起,最後,他們贏了。他們也一定會贏的。因為他們對其他人都以誠相見,他們彼此信任,彼此尊重,他們堅持了自己的立場。所以,他們贏了。這就是忠誠的力量。

真的希望世界上多一點信任,少一點懷疑,不需要背叛。那麼,我們的生活一定會精彩的多。我想,這何嘗不是古龍創作的理想之一。

由背叛再亂說幾句……

昨天晚上看鳳凰衛視的《商道》,十分壓抑的一集。主人公雄心壯志的遠行經商,結果,就因為一個手下收受了競爭對手的賄賂,所以先機盡失。看著電視里的那一幕幕場景,各種人性表露無遺。就又想起古龍的作品來。

背叛,什麼是背叛?出賣國家利益?出賣民族利益?這些無疑都是背叛的一種。不過這個話題便有些大了。但是我個人覺得,從更深遠的層面上說,出賣自己的靈魂,出賣自己的良知,這些人才是最可怕也是最可恨的。在他們的骨子里,都有著一種「寧可我負天下人,不叫天下人負我」的思想。對于他們而言,世界上的一切都不及他自己的利益。

竇唯有一首歌,叫做高級動物,里面唱道︰

「矛盾、虛偽、貪婪、欺騙、幻想、疑惑、簡單、善變、好強、無奈、孤獨、脆弱、忍讓、氣忿、復雜、討厭、嫉妒、陰險、爭奪、埋怨、自私、無聊、變態、冒險、、善良、博愛、詭辨、能說、空虛、真誠、金錢!

哦,我的天,高級動物!

地獄、天堂,皆在人間!

偉大、渺小、中庸、可憐、歡樂、痛苦、戰爭、平安、輝煌、黯淡、得意、傷感、懷恨、報復、專橫、責難!

幸福在哪里?幸福在哪里?」

竇唯是一個歌者,他以一個思想者的眼光看著這個世界,他的眼神憂郁而迷茫。他追尋著幸福,然而幸福在哪里?

古龍說,幸福無處不在!

古龍是一個武俠小說作家,他賦予了通俗讀物以深邃的內涵,在古龍的眼里,春天是無處不在的,但是,只有人才可以享受得到。

什麼是人?

一個人,若是沒有了人性,他還是人嗎?一個人,若是背叛了自己的操守德行,他還是人嗎?

這個世界,有很多人其實不可以算是人的——這,也是古龍說的。

K︰Killer殺手

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

殺手,是一門很古老的生意。自從人們有了仇恨,報仇便隨之水到渠成。當自己力有未逮的時候,便會開始想借助外力,這時候,殺手這個行當便應運而生了。

沒有人生下來就是殺手,也沒有人喜歡做殺手的。殺手畢竟是屬于那個陰暗的世界多一點。他們不能夠有家庭和朋友,就算有,也要深深的埋在心里,那份孤寂,足以讓人發瘋。

殺手和大盜,據古龍說,他們往往很能夠吸引女孩子的。因為他們都很神秘,人們對于神秘的東西往往會十分感興趣的。古龍甚至有本書的名字就叫《七殺手》。

其實古龍筆下到底寫過多少殺手,我不是很清楚,但是下面這三個人我是一定不會忘記的︰《楚留香》里的中原一點紅,《流星蝴蝶劍》里的孟星魂,《孔雀翎》里的高立。

這三個人里面,一點紅外表冷酷而優雅,孟星魂則多了一份柔情和瀟灑,高立是個很普通的人,他也不是絕代高手,但是他的身上有一種人之初的善良。

他們各自的特點非常突出,或許有人會說,古龍筆下人物性格都刻畫的很不錯啊。但是,這個還是值得說一說的。

因為在武俠小說里,殺手的形象很多都是臉譜化、公式化的,基本上都屬于路人甲什麼的。但是古龍筆下的殺手,不僅令人印象深刻,而且還不討厭,挺受歡迎的。這是頗為有趣的一個地方。

我們不妨再來看一下這三位殺手。

盡管各自有各自的問題,但是,這三個人有一點是共同的,那就是他們的內心里面都有一團熊熊燃燒的火。他們內心里面都在默默的堅持著一點最自我的尊嚴——雖然很多時候他們的尊嚴都是被踐踏的。

古龍有一句名言,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殺手可以算是最身不由己的一部分了,殺手自然做過很多錯事,也一定殺錯過不少人。他們幾乎就是在社會的最底層。和那些大俠名家相比較,他們不過是小人物。不過,人人頭頂一片天,小人物有小人物的追求,小人物也有小人物的堅持。一點紅堅持只出賣他的劍法即是如此。

古龍顯然知道這一點,所以,他寫殺手,並沒有對邪惡的東西寫得太多。相反,古龍更加注意挖掘人物內心里的寶藏。尤其是高立這個人物。

高立沒有絕世武功,混在殺手群里也顯得極其平凡。然而他有一顆溫柔的心。雙雙自己也知道自己並不是什麼天仙般的人物,不過她依然可以由高立的話語里體會得到那種真誠的愛戀。

世事無常,由于孔雀翎,高立面對人生中最難以抉擇的問題,那也是生與死的問題,最終高立勇敢的選擇死亡。他選擇了他認為最正確的路。

這就是古龍筆下的殺手,不平凡的殺手。

他們或許不是什麼大好人,但是他們的身上卻保留著人性里的一些亮點。我想,這應該不是古龍想要刻意的去美化什麼,而是他們除了是殺手之外,也還是人!

L︰Lonesome寂寞

什麼是寂寞?

靜夜獨處,無人可念,無事可想,這是寂寞;

傲立群雄,到達巔峰,拔劍四顧心茫然,這也是寂寞。

每個人在自己的生命中,總會有一些時候會感覺到寂寞。寂寞是一種很奇妙的東西。好比圍城一樣,在喧囂和孤單之間,總有它們各自的魅力。

說到寂寞,其實他更加像是一種生活態度。同流合污或是獨善其身,這向來都是人們所不得不面對的東西。一如蕭十一郎,人人說他是大盜,他也懶得辯解,看起來他很孤獨。然而,正是因為他一直堅持自己的立場,所以他被那些所謂的大俠們排除在外面,所以他會感到寂寞。但是這種寂寞是一種高尚的情操。如果蕭十一郎真的是一個大盜,我想,他也會有很多很多的「朋友」的。

東海白衣人獻身給了武道,所有世俗的一切都已經拋開腦後,自己孤獨的在武學之路上探索。在外人看來,他無疑是一個怪人。但是他也給死水般的武林帶來了更加深刻的影響。那是一種對于武道的追求。盡管在實踐中有一些偏差,但是這種精神仍然是值得肯定的。世上絕大多數事情,都需要這麼一種堅持。

和東海白衣人相比較,反而是白衣勝雪的西門吹雪並不是如我們想象中的那麼寂寞。他只不過是看起來很寂寞的樣子罷了。因為他還有朋友,還有家庭。外人說他寂寞,是因為無法靠近他。他的骨子里面是火熱的。他本來可能會像白衣人一樣獻身武道,最終沒有。但是這對于他的修行卻不知是否有很大的影響。

提起來真的是,修行到底該如何進行?是應該像白衣人一樣隔絕一切?還是以一顆包容一切的心來修煉?而一顆心是否可以專注于修煉,和紅塵間的一切真的就如此水火不容嗎?

入世還是出世,這是個問題!

我只知道,如果關上門來獨自修煉,徹底的拋開塵世間的一切,那麼,這樣的功夫修來何用?如果在強橫的武功外衣下面,竟然是一個死水般的心,這樣的修煉又有何益?所以,我更加喜歡西門吹雪,因為他心里的熱血從來沒有冷過。因為他為了正義,還會追獵千里。他看起來非常的孤獨,但是他從來沒有離開過紅塵,紅塵就是他的舞台。

說起來真的是很有趣的一件事情,古龍筆下的浪子大多飽受寂寞的困擾,但是每個人都擁有一顆熊熊燃燒的心。他們表現出來的孤獨,不過是一個假面。

世人的眼里,寂寞或許是一件很不幸的事情,然而,在當事人的心里,寂寞是不是真的如此無法忍受呢?很多時候,寂寞不過是因為等待。等待著黎明,等待著愛情,等待著朋友,等待著夢想慢慢實現。人生,本來就是充滿了期待。

寂寞是因為思念誰?有了思念,又怎麼會寂寞?

M:Montage蒙太奇

蒙太奇,來自法文「montage」,原本是建築學上的用語,意為裝配、安裝。影視理論家將其引伸到影視藝術領域,指影視作品創作過程中的剪輯組合。蒙太奇具有敘事和表意兩大功能,據此,我們可以把蒙太奇劃分為三種最基本的類型:敘事蒙太奇,表現蒙太奇,理性蒙太奇。前一種是敘事手段,後兩類主要用以表意。

盡管蒙太奇現在通常都運用于影視作品,而實際上,所有的文藝創作都可以找到蒙太奇的影子,包括小說。

在小說里采用蒙太奇的手法進行描寫,其實和電影有點類似。通過將場景剪切再重新組合在一起,突出氣氛的作用,將受眾的心理活動充分調動起來,從而達到高潮。

別的小說我認識不多,不敢妄言,但是就武俠小說而言,古龍無疑是蒙太奇手法使用得最多而且也最成功的一個。

眾所周知,古龍長于氣氛的營造,這里面,就有蒙太奇的功勞。這里可以舉幾個例子,他們都是可以很好的說明古龍如何使用蒙太奇手法來寫作的。

在《多情劍客無情劍》里,郭嵩陽與李尋歡一戰,兩個人默默的走在路上,但是,古龍在其中,先寫秋色,又寫道路,又寫草色,然後在滿天的楓葉里,兩人出招,而那滿天的楓葉不停交錯于劍光之中。各種不同的元素被古龍有意的剪切組合下,頓時有一種風蕭蕭兮易水寒的悲涼意味。這就是一種蒙太奇的運用。

另外一個例子,是《蕭十一郎》。當蕭十一郎在雷雨夜被趙無極、歷剛、海靈子、屠嘯天四個人圍攻的時候,古龍借用六道閃電的間歇,將場景至于每一道閃電之中。每一次電光中,都有不同的人物,不同的動作。而讀者的心緒亦被這六道閃電緊緊的揪著,連氣都喘不過來。古龍在這里的描寫堪稱蒙太奇的典範之一。

另外,《英雄無淚》里,蕭淚血手提箱子進出長安的情景被不停的描寫。而每一次,都有驚人的事情發生。在這里,古龍運用的是重復蒙太奇的手法。通過不停的重復這一段帶有寓意的描寫,將蕭淚血這個人物刻畫的十分深刻,令人難以忘記。

古龍作品里,類似的描寫還有很多。而借用不同場景的切換,來烘托決戰的氣氛,也已經成為古龍的招牌之一。

正因為古龍廣泛的運用蒙太奇手法進行描寫,所以在文章的結構上,有時候會被人詬病。但是,我始終堅持一點,那就是,任何創新都會有瑕疵,任何改變都不會十全十美。相對于他帶來的不足,我們可以看到更多的精彩。

世事本來如此。

為古龍喝彩,因為他的堅持,武俠小說才變得如此多姿多彩,我們才可以由武俠小說里看到更多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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