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自然是因為古狼神功大于過,其品行再不好,對身邊人再差,祂都是在洪水滅世以後再造新紀元的大英雄,造陸、造人、組織盜火、傳授知識,幾乎可以說是這個世界能發展至此絕不可少的存在。
在一些具體部族的神話中,古狼神甚至會親自率領子民攻伐和屠滅可惡的異族,再添上復仇者與征服者的標簽,這便使祂的功績更上一層樓。
可以說,若是以君王評之,古狼神乃是有血有肉的大為之君,其品行或私德上的缺陷使其顯得更像是人或者是鮮活的生靈,這樣祂的形象便更為豐滿。
嘉洲百番的主神,可以說古狼神當之無愧。
但是要開創一門能在辯經時立于不敗之地的宗教,主神烈帝不容有任何明顯的道德瑕疵,否則無法服人。因而鄭克殷的宣講時只講烈帝的權能、理念與功績,而絲毫不講嘉洲百番的故事中家暴、欺騙、嫉妒的古狼。
他回答韓奚禮說︰「古狼神的那些劣跡,實際上也是黑暗時代里各族逐漸形成的誤解,人們所觀察到的,是祂所創造的動物土狼會盜竊人類的財寶,有時會凶狠地攻擊其他動物甚至人,便誤以為‘祖父’古狼亦是這樣的,將一些別的故事套在祂的身上。
「父子之間尚有很大的差異,祖孫之間又如何能夠認為完全是一樣的性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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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奚禮不能答,只好向鄭克殷表達了認可。
「如今看來,大酋長的智慧,堪稱世界上最強大的巫公……」
鄭克殷知道「最強大的巫公」套在自己頭上可能不是什麼好事,尤其是鄭克臧之死,使他在方方面面都十分在意自己的生命安全。
就像他帶二韓來到貉擢學堂踏青、談天,仍是點上了幾名武力高強的侍衛;以及他向林大江學武半年,大概也能拔劍抵御一下赤手空拳的番人了。
在探討與答疑中得到滿足的山倭人代表在之後兩日便辭別離去,耶律睫丘和幾名殖民司官吏則會前往君岳指導山倭五社合力建設一座用于會盟、經商的城鎮,阿柴塔半島的北端,也會建立一座用于放風觀察的碉樓。
尤其是如今鄭克殷已經確定西班牙人在加利福尼亞海岸的活動果然會帶來危機,那便更是要加強監控,要求鷹陽、君岳兩地在每次有山船經過時做好記錄——哪月哪日,有多少艘船,大概多大,掛的是什麼旗幟。
如此一來許多事情便能有跡可循,不再需要像徹查鄭克臧毒死案時那樣處處拼湊線索。
「朝拜聖山」的征募也馬上確定安排,並要在圭谷、合儒都立即執行,鄭克殷規定了鷹陽、合儒、圭谷三地的番兵抵達柴鹿塔軍營的時間,其中距離最遠的圭谷,允許晚至十一月初一之前抵達。
趁晚秋晴夜,鄭克殷第二次向鷹陽番民宣講,除了一些神話中的細節故事以外還著重講了二次滅世預言——畢竟他必須反向洗腦,將「明人是歸來死神」這種謠言徹底從番人腦中洗除。
完成這樣的事情後,離開鷹陽前,鄭克殷著重再一次視察澳蓮渡造船廠的造船情況。
可以看得到,鷹陽第一艘大型福船已經基本有模有樣了,船型、甲板、船艙、桅桿、帆布、舵、錨與大量已經備好的繩索應有盡有。
現在工人們只是在做著許多細節零件的補充和安裝。
「過年前後,這艘船便能下水試航。」謝劍方介紹道,「唯一不足的,便是載炮太少。」
鄭克殷無奈地笑笑,「畢竟我們的炮太過珍貴了。」
考慮到一趟滄海貿易可能需要走至少半年時間,更別提開闢新航路需時更久,鄭克殷便不能將火炮用到船上,而是必須用于扶桑內戰,便將火炮統統留下。
這也是他們必須走北滄海航線的原因。
「司長,我們在鷹陽造的第一艘船馬上就能下水了,不過它還差個名字,不如由你來給它起名吧。」謝劍方沒有在意炮的事,而是如此建議道。
鄭克殷點點頭,這個倒是不難想。
「國姓爺率領我們抗擊韃子,收復台灣,靠的正是無比強大的水師。
「而我們能在東瀛彼岸留下漢家火種,也正是國姓爺臨終前的安排。
「既是如此,我們殖民司重新擁有自己建造的艦船,當以紀念國姓爺,因而我將其命名為︰成功號。」
謝劍方等人當即拍起馬屁,紛紛叫好!
其實鄭克殷也知道給船起名為「成功」算是相當簡單粗暴的做法,但水手們都知道海況凶險,必須處處吉利,有神靈或祖宗的保佑非常重要!
喚作「成功號」,既是對勝利遠航的期冀,也是希望國姓爺在天之靈能夠多多照看。這樣水手們也可以更加心安。
而除了成功號已經接近造完以外,多出來的勞動力也被謝劍方馬上安排用于打造第二艘大型福船,目前鄭克殷可以看到也有個基礎模樣了。
謝劍方也還是忍不住夸獎扶桑的木材之好——
「橡木、杉木,皆造船良材。我們在廈、台之時便是受缺良木之擾,而在扶桑,我們可以坐擁千萬良木,大施拳腳,真是太好了,這也是我們造船進度能如此喜人的緣故。」
鄭克殷也點頭表示許可。
「不過司長,」謝劍方又提出一點小問題,「我們在砍伐和使用橡木的時候,番民有些不太情願,一開始甚至有幾人要阻攔我們的砍伐,我和衛大人也是頗費了些口舌才勸走的。
「采子節的時候,我也親身體會到了他們對橡樹、橡果是有多麼熱愛,所以做舢板的時候,我都是盡可能使用杉木。
「但未來我們要下水更多福船的話,橡木仍是不可或缺,或許我們還得想想,該如何做到既能伐用橡木,又能安撫番民。」
看過《阿凡達》者應當都知道大自然的草木山川在一些民族的文化里有多麼重要,所以澳龍番民不願看到橡樹被砍倒,鄭克殷還是能夠理解的。
但若是從采集橡果的角度去說,扶桑橡樹如此豐富,其實他們根本無需擔憂大量的橡樹被砍來造船之後他們會得不到橡果。
張萬祺在采子節後,就曾估算過圭谷、合儒、鷹陽三地采集的橡果數量龐大,制約收獲量的不是橡樹的數目,而是采集的人手——山林中更多的橡果沒有人有閑去采,最終過季便掉落在地,爛在地里。
盡管如此,要安定番民人心,或許最好還是做點什麼讓番人看到,最簡單的做法,便是將山林劃分出砍伐區與采子區,其中采子區的橡樹,任何人都嚴禁砍伐。
這麼一來,番民便無需再有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