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合儒城後,鄭克殷感覺恍如隔世。
畢竟他在重陽之後離開合儒前赴鷹陽,當時尚在秋季,又因采子節而熱熱鬧鬧的。
去到鷹陽之後,他則得到了拉米雷斯帶來的墨西哥人,又坐鎮鷹陽,于後方指揮征服青丘的最後階段「收取南龍」,就這樣佇立山頭,看著數千南方生番成社成社地遷來。
天時也在這個時候入了冬,雨水逐漸豐沛,時節也已經到了立冬、小雪之時。
扶桑轄地緯度不算特別高,因而當下也只是秋清、涼快,還不算寒冷,披上皮衣的話甚至會覺得有點暖熱。就是在清晨練武之時,他和林大江也仍是可以身著短打,煞鼓時則大汗淋灕。
扶桑到最冷的時候可能都不會下雪,但從農歷十一月到來年正月則是雨水又多又冷的時候,因而征召「朝聖者」時,殖民司官吏都會強調帶上皮草、簑衣和草帽。
總是淋著冷雨容易生病,鄭克殷自然不能讓疫病在軍營中爆發。盡管練兵要讓士卒們學會吃苦耐勞,但可能會害死人的「苦」還是別吃為好。
發動內戰的時機,也不會是在冬日雨季——盡管這是農閑時節。
沈誠和周鳴岐得知鄭司長回到了合儒,便也專程前來密會並談論備戰一事。
鄭克殷尤其注重禮待周鳴岐這位年輕小伙,這個年輕人的確充滿干勁,並且與他阿爸一樣氣質上便顯得非常堅毅。
他知道這樣的人絕不會叛變,即使遇到危境,也必會戰至身死為止。
他讓沈、周二人坐下,又听取了關于征兵的匯報。
「情況還算樂觀,」沈誠介紹道,「我們在圭谷的時陣,也特別小心保持低調,不張榜,不傳揚,都是專程到各坊里,講澳龍話去具體地勸說各里村的番民。
「所以在圭谷的征兵確實花了些時間,但他們很快就會按里集合,出發前往柴鹿塔營地。」
周鳴岐見沈誠講完圭谷,便識相地隨後介紹開天坊的情況︰
「至于合儒明人,我們按照司長大人的吩咐,通過里總召集漢民,要求每三戶都選出丁壯,我們也會檢視是否健壯,這樣召齊了四百二十七人,要求十日之內前往深門窞營地報到並開展防御野獸的操練。
「司長安排的二百司兵也將前往,帶新兵合練。
「番民部分,是蔡漢襄大人負責征召的,游騎兵還會在晚些時陣去知會熊尸之盟五社酋長,叫他們丁壯悉數出動,跟隨向導前往柴鹿塔軍營。」
「好。」鄭克殷對此感到滿意,「那我們接下來要做的,便是在深門窞軍營和柴鹿塔軍營等候受征召者的報到,並在到齊之後告知真實情況並開展為期兩個半月的密集操練。」
兩個半月能不能練到可堪一用的確並不好說,但鄭克殷的思路很清晰,對征召兵的操練關鍵還是在于打好基礎,讓他們學會軍旅生活,有序地吃喝拉撒;學會听從號令,絕對服從;學會排兵列隊,組織陣型。
這些事情,穿越前現代中國的軍訓都能做,甚至效率高點的話半個月就能練出可堪一看的正步方陣。
在此基礎之上,便先是灌輸思想,再是培養武藝。
為此,兩個軍營都會安排熟悉烈儒教那一套的文樂科人員給士卒們每夜講古,也算是給艱苦的軍旅生活的一點調劑。
尤其是柴鹿塔軍營皆為番兵,鄭克殷便給夜晚的活動做了更多設計︰一夜講古,一夜教《官語經》,一夜唱歌,這樣每三個夜晚循環開展。
為了保證平衡,深門窞軍營則還會安排說書先生給明人士兵講些烈儒教神話以外的故事,尤其是講講古代行軍打仗的那些經典,像三國、隋唐,必不可少;而為了激發斗志,離當下最近的明末亂世與抗清戰爭,必是重點。
當然,為了不讓士卒們平添對劉國軒的恐懼,有其高光時刻的先王鄭經西征的部分會完全避開,重點更多乃是放在國姓爺的時期,甚至秦王孫可望與晉王李定國的故事都可能會提及一點。
畢竟這是永歷時期南明最重要的兩大人物,而秦晉失和導致南明抗清失敗,可以說是世紀遺憾,講這方面的故事,也有助于讓士卒們明白建立統一政權以團結上下的重要性,從而支持殖民司鏟除馮、劉奸黨!
兩個半月操練的內容已經安排妥當,沈誠也對此表達高度贊許。真正當過軍人、領兵打仗過的沈誠深知這些基礎內容的重要性。
相對比較遺憾的是,目前殖民司很難給出充足的真刀真槍來給兩大軍營的士兵使用,畢竟很大一部分武器還得在冬春兩季加緊制造,士兵們便暫且只能使用木棍來代替了。
「不過,司長,」小年輕周鳴岐問道,「我有一個問題不知可否提出?」
鄭克殷應︰「但說無妨。」
「嗯……那就是盡管我們如此積極地練兵備戰,但我仍不清楚我們準備何時開戰?」
周鳴岐的這一問題算是問到了實處,而這也正是鄭克殷需要小心籌劃的戰略部分。
「開戰的時機,我尚在研究。」鄭克殷誠實地回答道,「至少我們必須保證兵員素質,那麼至少須是來年。
「而我們的優勢武器可能需要數月至半年來打造。
「以及我們知道金門城在這些年里得到不斷加固,乃是一座堅城,我們需要做好長期圍困的準備,那麼就不應誤了農時,因而春夏兩季,並不合適。
「待春播小米、玉米豐收而采子節未至,那時便既有存糧,又有閑時,此時武備也已充足,便是最佳時機。」
沈誠仍是認同這樣的判斷,「而要是再往後的話,便是扶桑冬雨季節,若是那時再展開對金門的圍困,前線將士易受疫病侵擾,並不合適。
「我同意司長的判斷,秋前七月,當即是最佳戰機。
「只是依我之見,這場仗最好不好拖得太久,圍困金門終非良策。
「無論是利用內應,抑或是火炮轟門,我們都應做到一擊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