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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4 章 第 194 章

「關于你的職位,我要和其他幾位合伙人商量一下。如果你在南城沒有去處的話,我可以替你安排近日的住宿。」

天色不早,滿玉山丟了戶口頁,沒辦法住招待所,他在城中無親無故,若陳晚不管他,今晚怕是要露宿街頭了。

日子最艱難的時候滿玉山住過牛棚,他的心早已被錘煉得無堅不摧,露宿街頭對他而言算不上什麼大事,但既然陳晚願意幫忙,他也不會故意跟自己過不去。

陳晚帶著滿玉山到制藥廠接上加完班的許空山,許空山雖詫異車里多了個生面孔,但他沒有多問,陳晚簡單替他們做了介紹。

滿玉山一個人住不了招待所,但陳晚是招待所的老熟人了,有他作保,滿玉山順利入住。滿玉山的錢票放在上衣的內口袋,得以躲過小偷的第三只手,否則他下了火車今天之內根本到不了服裝廠。滿玉山自行付了招待所的費用,表示接下來他一個人能應付,無需再麻煩陳晚。

陳晚用英語測試過滿玉山,對方應答如流,除了英語,滿玉山還精通俄語和法語,若他沒有打什麼壞主意,將來一定能為陳晚提供極大的助力。

「他這麼厲害,為什麼不自己單干。」許空山皺眉,對滿玉山的動機持懷疑態度。

「單干哪那麼容易。」陳晚撫平許空山的眉頭,「山哥你放心,我會讓人查仔細的。」

沒有絕對的把握,陳晚不會把危險人物放到身邊。

「我來查吧。」有孟海和秦承祖的人脈,許空山想查一個人,比陳晚容易。

陳晚知道許空山的擔憂,為了讓他安心,答應把滿玉山交給他調查。

滿玉山的話題到此打住,陳晚抵著許空山的肩膀靠了會兒,現在煮飯太晚了,二人決定上外面吃。

小飯館成了二人外食的首選,陳晚熟稔地同老板娘打招呼,順便把月底請客的菜訂了。

老板娘照例給陳晚推薦了三個菜︰「月底幾個人吃?」

「大概十個人吧,稍微加兩個菜也行。」王利安前兩天說陶美麗有事出差了,不確定月底能不能趕回來,陳晚往多了估,吃不完打包便是,請客吃飯麼,總不能叫人吃得心欠欠的。

「有忌口嗎?沒有的話我看著給你們安排,保證讓你們吃好。」熟客了,況且陳晚去年除夕跟他們吃一鍋菜,多少沾點特殊情分。

陳晚全權交給老板娘張羅,僅一道菜——炖牛肉得有。他來好幾回,愣是沒吃上。不過這原因在陳晚自身,他每次上小飯館皆為臨時起意,沒預定,老板娘哪變得出來。

眼見著十二月一過,陽歷又是一年,老板娘嘆時間過得太快,稍不注意,孩子大了,大人老了。

他來這邊幾年了來著,陳晚腦袋突然斷了片,掰著手指數了半天,哦,六年多了,一輩子有幾個六年?陳晚沒想過長命百歲,往多了算吧,活個八十歲,他還有差不多九個六年。

「什麼九個?」許空山听見陳晚的念叨,扭頭小聲問了句,陳晚沖他一笑,彎了彎食指,做數字九的手勢。

許空山發現陳晚的表情不對勁,他臉頰微紅,視線飄忽。許空山掃了眼老板娘給他們盛的酒釀小丸子,清爽的甜口,是陳晚喜歡的味道,碗不大吃完也不用擔心積食,許空山把兩份一起給了他。

所以陳晚是被兩碗酒釀小丸子放到了?

「哎喲,我忘了給你們說,那個酒釀的度數有點高,沒喝醉吧?」老板娘看到了兩個空碗和反應明顯慢了一截的陳晚,「我讓我家那口子給他煮碗醒酒湯?」

「不用了。」許空山觀察陳晚的狀態,見他沒有表現出難受,于是謝絕了老板娘的好意,「我帶他回去睡一覺就好。」

「麻煩你幫我扶一下我弟弟。」許空山結了賬,陳晚搖搖晃晃的,在老板娘的幫助下,許空山彎腰把陳晚背了起來。

雙手托著陳晚的大腿,許空山緩步走在靜謐的大街上,陳晚嘴里嘀嘀咕咕,听不清說了些什麼。

「六兒?」背上的人瞬間安靜下來,許空山忍不住喚了聲。

「在!」陳晚語氣興奮,許空山別扭地回頭,被陳晚猝不及防地親了口。

許空山心跳驀然加速,他環顧四周,冬夜寒涼,人都貓在屋里,路上沒別人,許空山差點蹦到嗓子眼這才落下。

「山哥,你再陪我九個六年好不好?」陳晚似乎醉得沒那麼厲害,至少他听明白了許空山的回答。

許空山說不好,陳晚頓時不高興了。

「陪你十二個半六年。」許空山是按照陳晚百歲算的,他要陳晚長命百歲。

陳晚高興地笑出了聲,他繼續掰手指︰「那山哥你得活一百零五歲,不對,一百零四,你跟我同時走,誰都不難過。」

「好。」許空山嗓子發緊,陳晚真的醉了,他清醒時從不敢討論生離死別的話題。

關于昨夜的記憶,陳晚截止于此,他後來大概睡了過去,醒來時已天光大亮。

許空山留了字條上班去了,叮囑陳晚鍋里有醒酒湯,如果不舒服喝一碗,加了糖的,不苦。

陳晚沒覺得不舒服,但他不想浪費許空山的心意,當水仰頭喝了個一干二淨,酸酸甜甜的,挺好喝。

休息了半日,王利安提溜著黃麻繩捆扎的油紙包輕車熟路地進了小院︰「美麗帶的特產,讓我拿給大家嘗嘗。」

陳晚奇怪地看向王利安,他不進門說,站在院子里用喊的,不嫌費勁?

「陳晚我待會拔你兩個蘿卜唄。」王利安羨慕地盯著郁郁蔥蔥的菜園,他買的房子也帶院子,但試了好幾次,沒一個種活的,陶美麗笑話他沒有種地的命。

陳晚當是什麼事,原來看上了許空山種的蘿卜︰「你拔,想拔幾個拔幾個。對了,酸蘿卜要麼,我哥之前泡了一壇子。」

「要!」王利安月兌口道,生怕說慢了陳晚反悔似的。

「要什麼?」錢國勝剛來,他推開院門,問王利安怎麼不進去。

「酸蘿卜,你吃不吃?」王利安同錢國勝並肩進屋,「張會計他們呢?」

陳晚在附近給張會計和劉強租了個房子,畢竟這年頭的招待所配套沒後世酒店齊全,住一天兩天還好,久了難免不方便。

「不吃,他們兩個上郵局買信封和郵票去了,你零錢換了嗎?」錢國勝把資料箱放茶幾上,這里面裝的是要進行二次篩選的,沒多少,抱著不沉,重的那箱在車上。

王利安拍拍背包︰「換好了。」

陳晚沒吃午飯,拆了陶美麗送的特產,里面是一個個烙得金黃酥脆,裹滿了白芝麻的小燒餅,咸甜口,味道蠻獨特,吃一兩個沒問題,多了膩得慌。

錢國勝撿了個小燒餅扔嘴里嚼著,打開箱子將資料拿出,他早上把自己部門的又看了遍,踢出兩個相對不滿意的。

「你先看我的。」錢國勝手頭有七個名額,他選了十個,拿不準主意。

「我看看。」陳晚倒了杯水,在沙發上上坐下,「跟我說說你猶豫的點。」

王利安跟著一塊參謀,劉強兩人到的時候,他們已經商量完了。

「對不起我遲到了。」朱文是最後一個到的,大冬天他跑出了一身汗,「我媽著涼了,我帶她去了趟診所。」

「朱大娘沒事吧?」陳晚不在乎朱文的遲到,左右不著急,「要不你先照顧朱大娘,宣傳部門的面試資料我們晚點再看也行。」

「小感冒不礙事,我媽本來不想去診所,我不放心才帶她找醫生開了些要,以免小病拖成大病。」朱文擺手表示不必,他在站到茶幾對面,「接下來看哪個部門的?」

篩選一共用了兩個小時,主要是有幾個人他們討論了許久,遲遲下不了決定,各有各的優點,陳晚干脆全要了,反正人才多多益善,服裝廠不差那點工資。

「行。」張會計拍板贊同,「來來來,接著干活。」

他們分工明確,朱文、陳晚和王利安三個讀過大學的負責寫通知,張會計點錢,錢國勝核對填地址,劉強裝信封。

「等等,我這里還有一份資料。」陳晚取出抽屜中滿玉山的簡歷,將昨日他們走後發生的事娓娓道來,「他的來歷暫且不明,我沒有一定要用他的意思,不過想先讓你們知道。」

上過私塾留過洋,並且精通多國語言,王利安幾個被滿玉山的能力驚呆了。

「我們的小廟能供得起這麼一尊大佛麼?」錢國勝咋舌,如此人才,上哪不被人爭搶著要?

「滿玉山听著跟假名字一樣。」

張會計他們接連發表意見,話里話外充滿了不相信。

「若真是大佛,供也就供了,就怕來的不是大佛,是披著羊皮的狼。」朱文和陳晚交換了一個眼神,服裝廠前途無限,可不是什麼小廟。

「我讓人去查了,是羊是狼到時候再見分曉。」陳晚收了簡介,拖著凳子到飯桌邊寫通知,茶幾矮了,趴著累腰。

通知不過寥寥幾句話,費不了多少筆墨,待日後服裝廠上了規模,陳晚準備購入幾台復印機,統一使用電子模板。

明面上說不承擔往返路費,是防止參加過面試的跟身邊人宣揚,實際上陳晚依然給落選的隨信寄去了路費,當做結個善緣了。

服裝廠一個月的工資比其他廠同等級的工人高百分之十,通過的自然不必補償路費。

忙到天擦黑,貼完郵票,幾人終于收工,信封高高壘起,通過與落選是分開進行的,復核兩遍,正常情況絕對不會弄混。

寄信的任務交給王利安,年前最大的一項工程完美落幕。

陳晚去了一趟招待所,得知滿玉山在第三天便離開了,他給陳晚留了一封信,言明自己到派出所辦了臨時證明,買火車票回了老家補辦戶口本,會盡快寄回欠缺的資料。

滿玉山的能力是真的,他那手好字沒幾十年的功力寫不出來,而且一個人的氣質無法偽裝,陳晚自認眼力不差,滿玉山的話有接近六成的可信度。

當下通訊不夠發達,滿玉山的調查暫時得不到結果,陳晚未過多關注,只是記住有這件事,每日照舊按計劃完成各項工作。

三十一號當天是周六,許空山沒有加班,作為陳晚的家屬,他要參加今晚的聚餐。

陳晚特意提醒他開車,如此下了班能早些到家。

「衣服穿這一套。」陳晚燒好了水,催許空山去沖澡,他經常往生產車間和研發部跑,一天下來滿身藥草味,難聞倒是不至于,但要穿新衣服,還是洗個澡比較好。

許空山用了五分鐘,陳晚抱著外套在洗澡間外等他。

兩人渾身上下全部是同款,顏色一致的打底、羊毛衫,羊絨大衣,陳晚怕冷,多穿了一件背心。

「帥!」陳晚得意地欣賞他創造的杰作,他伸手把許空山額前的碎發撥開,「山哥你的臉好像有點起皮。」

陳晚咚咚咚沖進臥室挖了一坨雪花膏,在掌心捂化,抹到許空山的臉上。

這下兩人連氣味都相同了。

待到許空山的頭發干透,陳晚裹上圍巾,與其向小飯館進發。

王利安和陶美麗已經到了,在跟老板娘聊天。

「你們又穿一樣的。」王利安大聲打趣,「陳晚你啥時候給我和美麗做兩套啊。」

「成,今年的新年禮我就送你們情侶裝了。」陳晚爽快答應,做衣服對他而言最簡單不過。

「情侶裝?」王利安疑惑一瞬,反應過來,「我跟美麗穿的叫情侶裝,你跟許空山的叫兄弟裝吧?」

他的語氣里帶著點舉一反三的自得,恰好朱文領著朱大娘到了,王利安指了指母子二人︰「母子裝?」

「準確來說是親子裝,以後可以做成系列推廣。」陳晚不知不覺談到了工作,王利安連忙制止。

稍晚幾分鐘,劉強他們也到了,眾人相繼落座,錢國勝神秘兮兮地掏出一瓶酒,說是他專門從錢舅舅那順的好酒。

「今晚我們不醉不歸!」錢國勝把酒杯挨個倒滿,許空山想起陳晚的酒量,用眼神詢問陳晚是否能喝。

「沒關系。」陳晚朝他做了個口型,舉起酒杯,在木桌的中心與他們踫杯。

小飯館的菜好,錢國勝的酒好,加上熱情的氛圍,氣氛逐步升溫,滿桌的笑聲不停地往外飄。陳晚笑彎了眼,問他笑什麼,不知道,就是想笑。

「陳晚你的酒量還比不上美麗。」王利安笑得更厲害,被陶美麗在桌子下面隔著衣服掐了腰。

「美麗你掐我干嘛?」王利安皮厚,陶美麗掐得他不痛不癢,「吃菜。」

酒過三巡,劉強繼陳晚之後趴下了,令人驚奇的是,朱文長著一張不能喝酒的臉,竟然跟王利安喝得不分上下。

一瓶酒見了底,王利安悻悻作罷,跟朱文約定下次一定要分個高低。

「阿文的酒量隨我爸。」朱大娘年長,僅喝了半杯助興,她臉色如常,語氣溫和,「我爸當年是出了名的千杯不醉。」

王利安肅然起敬,拍拍朱文的肩膀︰「以後要是遇到難纏的客戶,你千萬要幫幫兄弟我。」

「好說。」朱文笑應,王利安聞言直呼好兄弟。

「老王你輸了。」醉了半天的陳晚乍然開口,「你喝醉了。」

說完他一低頭,靠著許空山的肩膀秒睡。

王利安不服氣,卻沒法跟一個喝醉了的人爭,他哼哼兩聲︰「醉了也比你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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